天球环流带边缘水域，一只在附近捕食的海鸥，恰巧飞过那条乳白色的雾气带。
    在一阵海风吹过后，它意外发现朦朦胧胧的白色雾气中隐约透出一点金光，不由歪了歪脑袋。
    在本能驱使下，下意识就向着那处细微的光亮飞了过去。
    可明明感觉近在咫尺，却好像迷失了方向一样，路线歪歪扭扭无论怎么拍打翅膀都飞不到那里。
    扑棱棱——
    直到一只绰号“海盗鸟”，最喜欢仗着飞行速度抢劫猎物，在所有水生鸟类眼中都是“带恶人”存在的军舰鸟，忽然从雾气中飞了出来。
    它才在受惊之下扭头就跑。
    随着海风止住，一抹若有若无的金光也随之消失无踪，这里再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在由第一张海外开拓令展开的国境迷锁遮掩下，圣遗物战舰金鹿号采用帆船制动的方式停在水面上。
    它不动的时候，别人只会觉得这艘帆船的设计理念有些特别。
    谁也看不出来这是拥有特效：“见船快一线”，速度足以碾压包括传奇战舰在内，世间一切帆船的“世界第一快船”！
    亮着一盏明亮鲸油灯的船长室里。
    “好险！幸亏我们的金鹿号没去桥头堡集合。
    要是被帆船家这种远近闻名的‘帆船痴汉’看到，即使我们靠着世界第一的船速可以跑的掉，也得惹上一身骚。
    即使仅仅被这个家伙看上一眼，我都觉得宝贝金鹿号要不干净了。”
    坐在书桌后自己那张椅子上的拜伦，从两位“仆从”的身上收回视线，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本来之所以决定不去跟他们汇合，主要还是因为局势不明，为了防着海盗王不讲规矩。
    在看到他这个绑了亲弟弟的绑匪一表人才之后，心里会生出“此子年纪轻轻就恐怖如斯，断不可留”的危险念头。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不仅躲过这个可能炸可能不炸的雷，顺便又躲过了另一個必炸的雷！
    “莫尔顿·格雷？那个立志以船为妻的家伙也去了桥头堡？”
    薇尔莉特好奇地眨眨大眼睛，顺手取出带着淡淡体香的手帕，招来一股水流浸湿帮拜伦擦了擦脸。
    “对啊，除了他，谁还配得上帆船家的称号？”
    拜伦摇摇头，那位帆船家莫尔顿·格雷的一系列丰功伟绩也随即浮现在他的心头。
    “莫尔顿·格雷，现年45岁，高塔序列五阶传奇匠师，而且是跟小汉斯一样专精造船技术的船匠。
    本身出身自卡斯蒂利亚王国的造船世家。
    祖先甚至还是那位航海先驱亨利王子开启大航海时代时，就已经在为卡斯蒂利亚王国服务的一位优秀船匠。
    他自己在成年后则一直供职于卡斯蒂利亚皇家造船厂，享受特殊津贴，相当于古代的国家炼金术师。
    叛逃之前就已经是当时地位最高的几位造船业大匠师之一。
    由于从小就对造船技术分外痴迷，立志要亲手造出一艘拥有灵魂的传奇战舰。
    在职业生涯中对奇物战舰、圣遗物战舰，尤其是卡斯蒂利亚王国那艘四层甲板，140门炮，世界最大风帆战舰——传奇战舰·至圣三位一体号做了大量的研究。
    也通过刻苦钻研，为卡斯蒂利亚开创了不少相关的专利技术。”
    可就好像每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都由一场打破平静生活的意外开始一样，这位帆船家也不例外。
    “年轻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这么疯。
    起初人生轨迹甚至十分符合理想中的社会时钟，十八岁刚刚成年就和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青梅竹马结婚。
    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过了相当长一段满春风得意的生活，直到他的妻子得了谁都治不好的重病。
    走投无路的莫尔顿·格雷无可奈何拼上一把，用自己重病的妻子做了并不成熟的船灵激发实验。
    想要让他以另一种存在方式活下去。
    最终显然没有成功，他只得到了一堆由血肉、木料、帆布构成的邪异怪诞，勉强还有一两分女性的人形。
    即使这样，莫尔顿依旧没有放弃，靠着超凡者的实力，亲自狩猎平民喂养自己怪诞妻子。
    直到过了几个月，事情败露之后，审判庭鉴于他的才华和中序列超凡者的身份，也没有将之处死。
    只是剥夺了他的各种荣誉头衔，将之纳入审判庭的监视范围，让他继续为皇家造船厂工作。”
    “此后又过了几年，直到事态渐渐平息，看管放松的时候。
    莫尔顿趁着为海军建造一艘奇物战舰二级舰魅影号的机会，借口随船海试，在公共海域猝然出手，杀光了船上的卡斯蒂利亚海军。
    彻底叛离卡斯蒂利亚王国，夺船而逃。
    此后近十年时间，这一艘不算太过特别的二级奇物战舰被他一点点替换材料，渐渐打造成现在准传奇战舰瓶中魅影号的程度。
    只差觉醒船灵，就能成为真正的传奇战舰。
    在晋升五阶之前，莫尔顿·格雷一直都是卡斯蒂利亚通缉榜上排名靠前的危险人物。
    直到几年前成功晋升五阶，变得更加危险，也更加疯癫，这才被移除通缉榜。
    他却依旧我行我素。
    倒是抢船的时候，只要水手跑的足够快，他也不会主动杀人。
    单纯的财产损失又不值得任何一个国家出动王国守护级的人物，围杀一位同阶的五阶传奇。
    倒是这位‘帆船痴汉’的名声越发响亮。”
    但是，拜伦也清楚，即使有无数人质疑莫尔顿的品行和节操，却没有人会去质疑他的一身实力。
    不仅拥有荣耀阶梯路径超凡者达到五阶传奇之后，都会获得的独一无二的强大奇术。
    帆船家的称号能力也不可小觑，外界推断，他的帆船越多，自身的力量就会越强。
    单单把收集的数百条战舰砸出来，就能一人成军！
    虽然他不是王号，战斗力却也相差不大了。
    目前看来，即使不太清楚两位五阶的合作内容，只看形式也知道他们必定达成了统一阵线。
    拜伦向薇尔莉特分享了自己得到的情报后，却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帆船家加盟殖民者一方，对我们来说倒也不算坏事。
    在神女芙丽雅的情报里，深潜教会依仗的是两大旧神秘境构成的陷阱，只等海盗王的队伍自投罗网。
    虽然他们两方，一方是湾民中的叛徒、小偷，一方则是惦记着咱家传奇战舰和大捕鲸场的痴汉，都不是我们的朋友。
    可要是殖民者一方的力量太弱，我们还得想办法拼命。
    现在这场仗看起来倒是可以打的有来有往，我们也能游刃有余的多。
    对了，大小姐，传奇战舰·湾民龙头船怎么说也是铁锚湾的传承宝物，你们手里没有什么密钥之类的东西作为反制吗？”
    拜伦抬头看向沐浴在鲸油灯光下的银发美少女。
    今天的湾民公主身穿带洁白蕾丝边的淡蓝淑女裙，小巧的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银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只在额前留下一缕俏皮的银丝。
    刚刚听痴汉故事的时候，有些不太淑女地直接坐在了拜伦身前的书桌上。
    娇小可爱的外表，配上不拘小节的大气内在，让女孩身上散发着一种独一无二的魅力。
    随着两条白玉一样光洁白皙的小腿一荡一荡，半透明水晶高跟鞋的鞋尖上，两对金质蝴蝶翅膀也在不住忽闪。
    导致这间点着鲸油灯的船长室里，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处光源更亮一点，也让拜伦本能有些注意力不太集中。
    听到他的话，女孩儿摇了摇头，从一位三阶巅峰大匠师的专业角度为他分析道：
    “每一条传奇战舰上都有一位活生生的‘舰灵’，想要偷船可不比偷人更简单。
    几百年前铁锚湾具体发生了什么变故，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但当时那帮人手里一定握着战舰密钥。
    并且当家的先祖离世，王位空缺，又没有及时选出继承人，举行传奇战舰的指挥权交接仪式。
    这才让那些被流放者利用次级权限和控制密钥钻了空子。
    要是当时就去追可能还有希望，几百年后的现在，我即使以正统继承人的身份杀上船去，那位船灵认不认都不一定呢。”
    看到拜伦脸上微露失望之色，女孩又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丝将话锋一转：
    “但要说完全没有办法干涉也不至于。
    因为每一位因人类而生的‘舰灵’，都需要严格遵守白银律法恒定的三大戒律：
    第一：不得伤害主人，或者因不作为而使主人受到伤害；
    第二：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除非这些命令与第一条戒律相冲突；
    第三：在不违背第一及第二戒律的情况下，舰灵必须保护自己的存在。
    我们铁锚湾这一支的嫡系血脉，必定死死占据着舰灵的最底层权限，这是后天用任何手段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想要直接命令它做事不太可能，但不受那条传奇战舰攻击应该问题不大。”
    兰开斯特家族手里没有传奇战舰，现在最有希望晋升的“舰灵”只有拜伦老爹索伦堡亲王。
    拜伦听到这条情报目光闪烁了一下，觉得这舰灵三大戒律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且帆船家手里那一份《忒休斯船灵秘仪》也价值不小，对埃德蒙·兰开斯特来说可比死灵之书契合太多。
    只是情况暂时不明，到时候在亲眼看到那艘战舰的时候再走一步看一步。
    接着他拿起桌上一摞从黑潮镇搜刮到的文件继续问道：
    “鲸油科技呢？有没有从里面发现可以在短时间内转化为即时战斗力的东西？”
    一提起这个，薇尔莉特可就来了精神，一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都在闪闪发光：
    “富含源质的梅氏利维坦鲸鲸油也是血肉组织的一种，跟烈焰之吻的相性非常好。
    我用了微量鲸油做实验，血火同歌的威力比起普通的血肉至少能翻三倍！
    而且只要用少量的烈焰之吻做催化剂就可以触发爆炸，成本反倒下降了一大截。
    缺点是格外不稳定，必须现配现用，不能提前准备。
    但只要用出来就能给敌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鲸油科技中最核心的部分肯定是还有一些原始的鲸油动力炉。
    但薇尔莉特最爱的却是可以充当完美爆炸物的鲸油本身。
    今天白天一整天时间都在废寝忘食地鼓捣这玩意，也拿出了初步成果。
    拜伦高兴之余，也默默将“人造鲸油项目”提上了日程。
    他身上有《血缘巡礼》，就算把自己原地变成一只胖头鲸都没问题。
    如果不尝试一番工业化制取鲸油，有些太对不起这一份禁忌知识。
    到时候根本不需要再制定什么计划，也不需要询问敌人是谁，只需要问敌人在哪里，再把血火同歌直接丢过去就可以了。
    船长室的房门外。
    领航员迪莉娅正在陪“好姐妹”杰奎琳一起练歌。
    歌唱家的三阶晋升仪式，需要写出一首脍炙人口，且达到一定传唱度的好歌。
    拜伦送给她的那首歌，在他们出发之前就早已经通过律法网络发表了出去，殿堂序列的超凡者都可以学习、传唱。
    他们对这首歌有充足的信心，只要慢慢等待时间发酵就可以。
    用牛羊驯养员兼仓库管理员章鱼人小八的话来说就是：
    “虽然歌词听起来像情歌，却跟以前的情歌截然不同。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正在喂牛。
    牛听到了这首歌，停下了咀嚼的嘴，我放下了拿草的手，我和牛对视几秒，从它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它想骑上我去跟小蜗大战三百回合。”
    用不了多久传唱度就会达到临界值，让杰奎琳当场晋升，并且作为创作者发挥出旁人无法比拟的巨大威力。
    另外，神女芙丽雅临走之前还顺便帮老实人八指和幻影之刃格斯，从附近的深潜教会城镇中诓骗了两个留守的三阶出来。
    帮助他们各自完成了最后一步的晋升仪式。
    黑潮镇一战之后，金鹿号战力再次全面拔升。
    为他们这次插手五阶之争的行动又添了几分底气。
    拜伦想起那位神女芙丽雅，心里又是一动，感官已经瞬间与这位新的狂猎仆从完成对接。
    看到了她所感受到的一切。
    那一艘龙头战舰内部的景象也随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