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薪问阿居雷伊达三人:“现在有什么感觉?”
米格尔埃斯特万摇头。
阿居雷伊达说:“和上次一样,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变慢。”
胡斯蒂诺一张嘴,“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当赵传薪第一次杀生,他的感觉和阿居雷伊达是相同的。
如今赵传薪基本就是冷静的零度杀生。
对该死之人,提不起丝毫恻隐之心。
他带着三人向前走,走出去两里路,忽然驻足,对前面喊:“将骡子交出来。”
三人还不明所以,因为他们没看到人。
几十米外的乡村骑巡队队长马蒂内利正在盘问骡子,听到赵传薪的声音后措手不及。
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应好了。
但马蒂内利联想到他们的计策得逞,想到弗朗西亚和巴勃罗的乡村骑巡队损失惨重,马蒂内利内心忽然志得意满,狂放大笑起来。
“哈哈……将骡子交给你?凭什么?你是弗朗西亚的人吧?”
赵传薪四人身影从林间钻出,马蒂内利的人手不多,也就二十来个,但至少远远比四个人要多的多。
他们此时用讥讽的目光看着赵传薪他们。
双方明明都是乡村骑巡队,都是带编的土匪,却因为身处不同州而水火不容。
况且马蒂内利觉得自己智计无双,此时睥睨天下英雄,根本不将赵传薪他们四人放在眼里。
赵传薪掐着雪茄,拢了拢头发上沾着的枯草叶和树枝:“大家都是自己人,给个面子嘛。”
马蒂内利嗤笑:“谁他妈跟你自己人?快滚。”
赵传薪不但没滚,还带人往前走:“你看我这几兄弟,都是人中龙凤,身子好似铁打的,浑身硬邦邦,摔倒都能把地面砸个坑。你确定不把人还回来?”
马蒂内利收敛笑意,冷冷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让你和你铁打的兄弟们统统去死”
赵传薪抽了一口雪茄:“我劝最好不要那么干,我知道这件事有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我看见了。人给我,我当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告发你们。”
阿居雷伊达等人闻言,脸上露出惊诧之色,他们没想到是这样。
而骡子意外的看了赵传薪一眼。
他也是在落入马蒂内利等人手里后,才想通了此节。
马蒂内利面色微微一变,三角眼跳动不已,对旁人低声说:“动手。”
被拿住的骡子却大喊:“他要杀你们。”
骡子这种坏人,能有什么好心思呢?
就想要场面更乱些而已。
赵传薪笑着对阿居雷伊达他们说:“左右隐蔽射击。”
见马蒂内利下令开枪,米格尔埃斯特万皱眉说:“他竟然敢杀我们?”
毕竟都是带编的。
马蒂内利此时面色狰狞对手下说:“杀了他们,嫁祸给骡子这些土匪。”
骡子等死一般的靠在一棵树后面,眼神空洞,嘴里念叨:“在这个茫昧的时代,你们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马蒂内利拿步枪枪托砸了骡子的腮帮子。
骡子朝地上吐了口血水,嘿嘿阴笑着说:“马蒂内利,你祈祷吧,千万不要落在我手上。惹怒我的人,我通常会在他脑门上割一刀,然后硬生生将他脸皮扒下来。所以我的手下冷血残忍,但他们依旧畏惧我。”
马蒂内利并非土匪出身,所以听了这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说等处理了这几个奎特沙兰的乡村骑巡队警察后,必须以逃脱法弄死骡子。
砰砰砰……
枪声大作。
马蒂内利催促:“他们只有四人,给我往死里打。”
另一边,赵传薪言传身教。
他横着迈步,步子在肩内,没有脱离掩体,只有胸部和头部探到外面,迅速了看了一眼,却没有缩回身子。
他说:“看见了吗,当你们确认安全后,不要立刻缩回,角度是关键,每次向外拓一点,确认更多安全视野。”
然后,他忽然开了一枪。
一个韦拉克鲁斯的骑巡队警察中弹身亡。
赵传薪继续道:“如果有敌人,先开火。开完火不要立刻回去,否则就失去了压制火力的先机。”
他拿的是阿居雷伊达的步枪,探着身子快速拉栓。
砰。
又一人倒地。
这才缩回掩体,将枪丢给阿居雷伊达:“你来试试。”
阿居雷伊达如法炮制,只是他很不走运,第一次探出身子,就碰上了冒头的骑巡队警察。
他隐约能看见对面谨慎而狡诈的脸,能看见黑黝黝的枪口。
恐惧的本能,让他想要缩回去。
这时候,赵传薪抬腿,鞋底抵住阿居雷伊达的上半身,不让他缩回来:“开枪。”
阿居雷伊达下意识的扣动扳机。
砰。
没打中。
他又想往回缩,以便于拉栓。
可身体仍旧被赵传薪的腿抵住,不让他回来:“拉栓,继续。”
此时,对面的人,反而因为枪声缩了脑袋。
阿居雷伊达在肾上腺素激增的情况下,拉栓的娴熟度格外高,拉好栓后,按照赵传薪教导,枪抬到与辅助手水平位置,尾托抵在肩窝,辅助手握持鱼骨,强手后移到握把。
这个姿势其实不太适合这种太长的步枪,以及对小体格子不太行的人。
这是鹿岗镇的训练射击方式,是通用的,格斗的起手式、刀战、手枪射击和温彻斯特m1897射击握持都是异曲同工的。
砰。
子弹击中对方的腹部。
这时候,不必赵传薪强迫,阿居雷伊达自己便因为兴奋而继续拉栓射击。
砰。
打空。
他还要继续,赵传薪却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你已经没子弹了,是不是傻?”
阿居雷伊达:“……”
马蒂内利发现己方人马竟然倒下三人,顿时吃了一惊。
更兼骡子在旁边嘴角噙血,讥笑着煽风点火:“行不行啊你?”
马蒂内利回首又是一枪托。
骡子被打的脑瓜子嗡嗡的。
赵传薪让胡斯蒂诺和米格尔埃斯特万与阿居雷伊达交叉火力射击。
生死的压力,让三人超常发挥,和对面的人打的有来有回。
赵传薪屈膝,起跳,轻飘飘上了树顶,拽着一根横生的枝节用力拔起,骑在了树干上。
砰。
有个能够击中胡斯蒂诺的敌人被他射杀。
有他给掠阵,三人有惊无险,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练习赵传薪规定的战术要领。
第一个退下阵的是阿居雷伊达,他身体还没长成,瘦弱的肩膀已经被后坐力冲麻了。
赵传薪见他们几乎油尽灯枯,就说:“都退下,我要开始装逼了。”
别看他教的头头是道,但老赵从来不用那些战术,全是野路子。
他懒洋洋的骑着树干,一枪一个小盆友。
偶尔上身微微一偏,子弹与他擦肩而过。
这看的树下三人一愣一愣的。
我焯,怎么还能躲子弹?
阿居雷伊达认为这是练习那些战术要领到极致后才有的能力,于是大受鼓舞:“扶我起来,我还能战。”
“你快歇着吧你。”米格尔埃斯特万却不那么认为。
却见赵传薪一人,打的对面哭爹喊娘,片刻就往后撤了。
徒留马蒂内利无能狂怒的吼叫:“不许后退,给我杀了他们。”
起初死了三人,他只是心惊加肉痛。
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他感到自己被套牢了。
需要编辑的谎言越来越多,如何与上级交代成了大问题。
不得不在心里给骡子,又罗织了几个新的罪名。
赵传薪往后挪了挪,一发对面射来的子弹击中树干,他则往下出溜,同时填弹。
装填好弹药,赵传薪也落地,好整以暇的前进。
每每不经意的开枪,总有人饮恨。
赵传薪边走边开枪,对面则狼奔豕突。
阿居雷伊达他们看的震撼不已。
还能这样打仗么?
直到对面剩余的几人不再开枪,一味的想要逃跑,赵传薪才停止射击,拔腿追去。
因为有阿居雷伊达他们看着,他没有明目张胆的用圣光通道闪现,全靠两条腿在山脊纵跃。
饶是如此,速度也快的惊人。
譬如一米多高三米宽的灌木丛,别人需要披荆斩棘,他却一步跨了过去,轻飘飘的好像失去了地心引力。
赵传薪扛着蒙德拉贡m1908步枪,从腰间掏出了搜剿来的柯尔特转轮,右手扣扳机,左手按压击锤。
砰砰砰砰砰砰。
一轮枪后,就只剩下马蒂内利一人押着骡子在跑。
他听着手下的惨叫,心跳如鼓,脚下一个踉跄被藤蔓绊倒。
他的跌倒,连带着骡子一同倒下。
两人被荆棘划的脸上全是红印。
刚要起身,就被人一脚踩在了脸上。
马蒂内利用眼角余光,看着那个高大亚洲的骑巡队警察,恐惧而绝望的喊:“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认识维克托里亚诺维尔塔将军,你杀了我会有大麻烦……”
赵传薪拿雪茄按住马蒂内利的脸,雪茄滚烫的烟头烫的马蒂内利嗷嗷惨叫。
赵传薪龇牙笑:“大聪明,就你会嫁祸么?旁边不就有个替罪羊么?我先弄死你,再上报说是骡子杀的你。”
马蒂内利身体一顿。
我焯。
果然出来混,迟早要还。
骡子冷笑:“除非我死了,否则任何严刑拷打下,我都不会认罪。”
赵传薪点点头,乐呵呵道:“你说的有道理,我成全你。”
说完,在骡子愕然的目光中,赵传薪抬腿,跺下。
咔嚓!
咔嚓!
咔嚓!
三脚,将骡子的脑袋都跺进了土里。
临死前一刻,骡子才幡然悔悟:果然,嘴贱的下场很惨。
马蒂内利看见骡子的惨状,吓得惨叫起来。
这时候,阿居雷伊达他们也赶到了。
胡斯蒂诺劝阻:“堂约翰康斯坦丁,不能杀了此人,他是韦拉克鲁斯的骑巡队队长。”
马蒂内利嘴歪眼斜的说:“对,你不能杀我。”
赵传薪拽出阿居雷伊达腰间的砍刀,斜砍一截树枝,拿着树枝的尖头猛地一掼。
噗……
赵传薪拍拍手:“没有谁是不能杀的。打扫战场,搜剿战利品。”
然后砍刀在骡子的颈部落下。
嗤……
“胡斯蒂诺,将骡子的脑袋提着,这都是功绩。”
胡斯蒂诺:怎么又是我?
被木桩钉在地上的马蒂内利,原本还没死透。
因见了赵传薪的残忍,活生生被吓死。
别人死,瞳孔扩散。
他死,瞳孔紧紧收缩。
当赵传薪带着三人,赶回三岔口战场。
弗朗西亚和埃米利阿诺萨帕塔还在战斗呢。
农民起义军装备差,但人数略多,战斗意志顽强。
奎特沙兰乡村骑巡队这边人少,但装备精良。
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
看见赵传薪回来,弗朗西亚心里不知是惊还是喜。
他刚想问话,就见胡斯蒂诺手里拎着个面目全非的人头。
话顿时咽了回去。
半晌,他不确定道:“骡子?”
赵传薪坐在地上,拿着熔融石英玻璃瓶子喝水:“对。伙计们,你们还好么?我很担心你们呀。”
这话问的,连巴勃罗身上都挂彩了,能好到哪里去?
弗朗西亚震惊道:“你们四个人,是怎么杀了骡子的?”
赵传薪瞎话张嘴就来:“是这样,骡子和韦拉克鲁斯的乡村骑巡队警察狼狈为奸,想要围攻我们。但是真打起来后,骡子怕死,就想要临阵脱逃。这时候,韦拉克鲁斯的警察队长马蒂内利不干了,想要抓捕骡子回去换业绩。但骡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双方内讧起来。我到的时候,骡子用木头将马蒂内利钉在了地上,死状凄惨。这时候,阿居雷、胡斯蒂诺和米格尔三人勇猛的冲了上去,将骡子手下打死打散,米格尔跳起来狠狠地踩骡子的脑袋,踩了一千多下,将骡子生生给踩死了……”
阿居雷伊达他们瞠目结舌听赵传薪脸不红气不喘的编瞎话。
弗朗西亚皱眉,显然不信。
但是骡子的首级,却是在此无疑。
他眼珠子转了转:“既然你们这么勇猛,那绕到这群土匪后面和我们包抄夹击他们。”
巴勃罗欲言又止。
这个约翰康斯坦丁太邪性了。
这时候逼他,万一他反了,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要被全歼?
不成想赵传薪收了水瓶,对弗朗西亚唯命是从:“好的,你说啥是啥,兄弟们咱们走。”
阿居雷伊达他们三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跟着赵传薪离开,从林子里准备绕道偷袭。
等脱离了弗朗西亚等人的视线,米格尔埃斯特万才问出心中疑惑:“堂约翰康斯坦丁,咱们真的还要再打一场么?”
三人虽然没受重伤,但筋疲力竭,已经无力再战。
赵传薪取出一沓枣糕给三人分食:“你们三个在这里躲着,我去去就回。”
因为星月告诉他,这边的人不是土匪,也不是乡村骑巡队,四方人马纠缠不休,大概率是因为误会打起来的。
具体原因,谁也无法厘清。
赵传薪不由得心生好奇,想要过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