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7年——

    皇宫，西园。

    刘备原本还寻了不少理由用来说服剑圣执行他“带走皇帝，顺便迁都”的计划，但在皇帝本人吃了不死药后已然苏醒的情况下，便没有必要了。

    名为“不死药”的东西，历代皇帝都多少会有些念想，最为著名的，便是先秦“始皇帝”派出徐福往东瀛仙山求药之事。

    那些原本的笑谈，在天降陨石，灵气复苏的现在似乎也显得不是那么可笑。

    至少，原本陷入深度昏迷，神志不清的皇帝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吞咽了小半斛黑乎乎好像泥巴一样的“不死药”之后恢复了神智，足以证明它有效。

    但，这个“不死药”的称呼只是夏侯姬随口说的而已，至少这东西的外形和效果同传说中的“仙丹”、“仙草”等都不大一样。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纠结这个，那个传说中“天下无双”的吕布已经凌空杀了过来，而且不知为何变成了一条红黑交替的雷电巨龙，正在同前往拦截他的剑圣对峙。

    “朕所吃何物？之前敬献‘仙药’的妖道在何处？”皇帝只是抬头看了看空中传来爆响的方向，便摆出一副对剑圣异常放心的表情转回了头。

    “好教陛下知晓，这是刘御弟带来的夏侯仙子所炼制的‘不死药’，”葛玄打了个稽首，似乎为防止皇帝误会般补充道：“目前看来仅仅是个名字而已，但它能解除之前那些‘仙丹’之毒性，至于那些妖道，已经被剑圣所斩。”

    怎么就夏侯仙子了？刘备看向夏侯姬，结果发现她正颇为自得地点头。

    “……总有刁民想害朕，这也是朕未听从葛道长劝说之故，”皇帝从龙榻上站了起来，手脚尚有些发颤，但面色和缓了很多，他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刘备：“但我大汉还是有忠臣的。”

    简单的几句交谈，足以让本身便掌握不少情报的刘备推论出许多东西，比如说，并非是皇后或者十常侍在暗害皇帝，而是某些敬献“仙丹”且背景不明的道人所为，葛玄似乎打算阻止，但皇帝并未听从，至于剑圣……他大约对炼丹术一窍不通，只能以武力威慑敬献者，不料他们本就是死士。

    但皇帝昏迷之后，皇后和十常侍自然而然地为争夺掌控皇帝的权利而斗了起来，这才导致皇帝在偶尔醒来的间隙，得出他被宦官或外戚控制的结论，并委托剑圣发出“衣带诏”。

    对了，衣带诏。

    刘备从怀中取出衣带诏，双手呈上：“臣得知陛下遭遇厄难，每日皆无法安睡，星夜纠集人马前来勤王，但却发现此时洛阳多方混战，皇宫亦被摧毁大半，臣斗胆请陛下随臣离开洛阳，幸驾幽州，刺史刘虞以及家师卢植，皆扫榻相迎。”

    “朕已料到，”皇帝抬手按了按衣带诏，把它推了回去：“这份诏书不必交旨了，便留在御弟手中，凡见者便如朕亲临。”

    “谢……”

    叱！铮！

    刘备话到一半，空中的吕布和王越便已然开打，发出的剑鸣和龙吟令位于正下方的西园寝宫一阵颤抖，墙壁上的金银粉末和各处装饰的珍珠玉石纷纷坠地。

    “……”皇帝看向周围的金碧辉煌，眼神数变。

    这种眼神刘备非常熟悉，就是刘凌看张飞的眼神——明知道应该放弃，但总下不了决心，内心还抱着一线希望期待会有奇迹发生。

    “陛下！”刘备立刻出言道：“以吕布和剑圣的本领，此地必然会被摧毁掩埋，但金银玉石并不会因为埋入地底而失去价值，待此乱局结束，将它们从地底挖出，冠以‘剑圣与吕布之战时战场遗留之物’之名号，可升值百倍！”

    “御弟言之有理！”皇帝目光炯炯：“朕这便随卿离开，这些‘圣遗物’待日后再来发掘。”

    “……”

    这皇帝似乎比预想的要好对付？之前那些非要跟他对着干的外戚宦官和大臣们都是傻瓜吧？

    ————

    西园北门外。

    虽然皇帝已经苏醒，并且神志清醒，但由于卧床太久，四肢都不太听使唤，逞强自己走了几步，速度比乌龟还慢，最终在刘备和葛玄的劝诫下，乘坐之前夏侯姬推来的小车从寝宫侧门离开。

    毕竟凉州军气势汹汹，连破潼关、函谷而来，虽然用的理由是收到十常侍的不公对待，要“清君侧”，但在此时洛阳局势一团混乱的情况下，不远远观望而是悍然从西门突入，无人会认为他的企图小。

    原本刘备还略有些担心皇帝会要求他去带出皇后或者皇子，那样的话，他们需要应对的敌人就会从同样打着皇帝主意的那批人，扩展到只打其他两个皇子主意的人身上。

    不过，皇帝通过吃下“不死药”恢复神志后，似乎对自身的处境十分清楚，完全没有提出这种要求，更没有去问他们如今的境况，而是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去问夏侯姬“不死药”的材料是什么，师从何人等等。

    “‘不死药’的材料？自然是凤仙花，混合其他捣碎后会呈黑色的药材，然后不停地用药杵捣就可以了，期间如果有不是黑色的粉末出现，挑出来扔掉即可。”不但材料，小姑娘还把做法也一并说了出来，令全程观看的葛玄若有所思。

    然而，下一句就令她话语的可信度直接减少了九成以上。

    “这配方是我广寒宫【捣药玉兔】自己发明的，没有跟其他嫦娥学！”

    “哦，原来如此，竟是通过‘宿世记忆’获得，”坐在车上的皇帝竟然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转向张飞：“那么，这位被你称为夫君的，是天上哪位星君？”

    “呼呼呼……”夏侯姬忽然换了讲话的语气：“他可是为天庭掌管十万天河水军的天蓬元帅~”

    刘备扶额，她之前还说自己是什么凤凰、月宫嫦娥，现在又成了玉兔……皆是些闻所未闻的女仙名号，至于什么“天庭”，是说天上还有一个朝廷吗？简直荒谬。

    “嗯，‘为天之蓬’，甚好，朕便封他一个【天篷元帅】。”皇帝直接开口封官了。

    “至于这个呢，就是没事总扯我家夫君后腿的‘天佑元帅’了。”似乎得了别人支持，夏侯姬的兴致高了起来，竟然一转头指向刘备也给他按上了一个身份。

    “陛下，这小儿妄语，不可当真。”葛玄在旁劝道，刘备对此深表赞同。

    “呵呵，玄德的‘天佑’却是不能封了，因为你已是朕的‘御弟’了。”皇帝笑道。

    “玉帝啊……那就没办法了。”夏侯姬叹了口气。

    叱嘤——！

    交谈间，剑圣同吕布已然又硬碰硬了一次，产生的余波直接将西园半数建筑摧毁。

    ————

    或许是因为夏侯姬和皇帝的互动，令刘备同葛玄的关系亲近了一些，于是尝试向他询问有关“五石散”以及“化双粉”的问题。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同“玩水”的太平道不同，其他的“丹道”是玩“土”和“火”的，“五石散”如字面意思那样，是以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种石料矿物炼制而成的，但所用材料必须因受到“无双”影响而变异，即，至少得是“优秀”级的材料才能用于炼制。

    服食之后，会因五石散和品质和服食者本身的特点提升力量、敏捷和耐力，据说有“无双武将”称服食后提升了无双威力，也有拥有“谋士特性”者声称自己的头脑越发灵敏，但这却无从验证。

    不过，它们共同的特点是，服食之后会造成身体发热，必须饮酒才能压制，否则可能会导致昏迷，所以，在丹道中，它被归类为“金液丹”，即必须配水服用的大类。

    然而，这种因果联系最终本末倒置，在时下的许多酒宴中，主人会主动为赴宴者提供五石散，若是这些散剂中有“精良”以上的“五石”材料，则设宴者会感到颇有排场和面子。

    至于“化双粉”，则属于另外一系丹药“太清丹”，这以太上老君为名的丹药自然不是为消除无双而制，从名字可知，它原本炼制的目的是使人能飞升成仙，但最终却弄成了使“无双”飞走的武器，令葛玄颇为尴尬，偏偏这还是他目前最大的功绩。

    令皇帝昏迷的，那些“妖道”献上的“仙丹”，是葛玄已有构想，但尚未有成品的一种丹药，暂名为“九鼎丹”，它取“九鼎镇九州”之意，乃是使用尽可能多的药材，且令其不会相互冲突，最终达成“包治百病”、“活死人肉白骨”、甚至“长生不老”的效果，若最终成功，应该被称为“九转金丹”。

    然而，那些“妖道”献上的只是强化加料版的“五石散”而已，因药效过强，直接令皇帝来不及饮酒而直接昏迷。

    虽然剑圣颇为怀疑是宦官外戚或者朝臣所为，但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只能将皇帝藏于西园，以免被人所趁。

    可能由于所有人都被吕布和剑圣的争斗吸引了注意力，而且有一部分“貂蝉”暗中帮衬，谈谈说说间，刘备带着皇帝顺利离开了皇宫。

    忽然间，天空再次变得一片漆黑，同时传来的，还有剑圣的吟诗之声。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人曾当百万师；】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