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快的triplekill过后,黑贞没有得到金钱或经验值的奖赏。
只有因担心遭遇更多敌人、不得不逃离现场的狼狈模样。
……
黑贞躲进了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废弃汽修店。
关上门,用火焰熔化了生锈铆钉,将流动的铁水缝合门窗。等屋外的声音渐渐减小,可以再度听见微微风声,黑贞才舒缓一口气。
“呼……”
还没来得及喘第二口气,体内爆发出一股负面的气劲,差点让她哽气。
痛。
痛痛痛。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痛死了!
本不用在意的剧痛,从身体各处爆开。
就连黑贞这样亲身体验过火刑的狠角色,也被突如其来的疼痛给压垮了神经。像是启动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正在警告黑贞不能再给自己增添负担,她的身躯整个瘫软倒下了。
“该死的……又到吃药的……时间了吗……”
仔细感受痛觉的分布,非常杂乱,冥冥中却有序。
就像曼珠沙华的瓣片,每一道痛觉呈射线的形式,沿着似直似曲的方向刺穿肌肉与骨髓,从内至外或从外至内,来回侵蚀每一寸神经。
这是理所应当的痛苦,虽然已经提及过很多次了……黑贞的这些未愈之伤,单独感受每一处伤口的痛楚,堪比五六条小鳄鱼钻入体内咬住内脏同时表演死亡翻滚,可以让成年人立马休克过去,何况黑贞的身体有三处重伤。黑贞作为异于常人的英雄才能在这种重伤状态下勉强活着,也意味着她要忍耐超出常人生命极限的的超强疼痛。
喝一杯水,摄入药片,再猛灌下二三杯水,试着逼迫自己的喉咙把药片给咽下去。经过好几次食道蠕动带来的疼痛,黑贞的精神状态才渐渐恢复过来。
摇摇晃晃的视线终于可以分辨颜色了。
手指触觉还残留着麻木,分不清是否还拿着杯子。
平时常说身体是办事的本钱,可黑贞现在只觉得这具身体是负担。
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赶紧打急救电话了,黑贞却只是用毛巾抹抹嘴边的水痕,嘟囔着说:
“真是不爽,要是让外人看见我这惨样,岂不是以为我被区区s级召唤师给打成重伤了吗?该死,该死!该死!”
黑贞像只发脾气的波斯猫,甩了甩刚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连乱掉的发型都懒得整理,随意地抓起刘海,只要不遮挡右眼的视线就行。
等两条腿可以自由弯曲膝盖的时候,黑贞便马上挺直身子,踹开了某个房间的门。
这是一个不搭配黑贞画风的房间。
遍地都是密密麻麻的机械零件,多数零件的尺寸不足半片指甲盖的大小,没有专门深入这行业的人都认不出它们的名字和用途。
室内唯一称得上拼装完整的东西只有一张桌子,桌上陈列着各种喊不上专业学名的常见机械修理工具。站在房间门口,第一眼望去,多半以为这里是堆积金属垃圾的回收站,或者机械零件收集爱好者的仓库。可是只要亲自走进房间,左右多看两眼,会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已有日常生活的痕迹,所有零件与工具的摆放都存在着一定规律。令人联想到上世纪英国的钟表匠的工作室。
可见已经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天。首先排除黑贞,她与白林他们失散的时间还没超过七小时。
咚!
黑贞抓起凳子,摆在桌前,把身体挪上去。等确认了劳累的脊椎还可以继续支撑身体,她才开始摆弄桌面上的工具。
随手抓起几个细长的工具,在义肢与断臂的连接处捣鼓了起来。
黑贞要拆下这条手臂进行定时检修,可是现在她的视力连螺丝钉的十字或一字都分不清,左手也不擅长干这种精细活。拿着各种工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接在断臂处的义肢依旧纹丝不动。
黑贞气急败坏地丢飞螺丝刀,喊出了屋外都能听见的埋怨:
“咕……可恶,麻烦死了,我干嘛要浪费时间做这种事……为什么不给我更强壮的身体啊!这样孱弱的身体,等我完成复仇要等到猴年马月?!”
真想要一把火烧了这栋房子,好好发泄心里积压的怒焰。
不到十二小时前,黑贞还在炫耀自己跟着白林晋升了一个等级,又被伤痛给拖累得连五分之一的实力都无法发挥,生活自理都成了问题。
好不容易提升了等级,本该好好爽玩几局,结果落到这般田地。
要是没有依赖天壤队的止痛药物和装备,黑贞对付刚才三个s级召唤师都免不了费劲(虽说不会输)。
最终,黑贞自暴自弃地趴在桌上,放弃了拆卸义肢,就算义肢受损或伤口溃烂也不在乎了,这种麻烦事谁愿做谁去做。
脸颊没有多少肉,但因为这颓废的趴姿,脸部被桌面挤出了一点可爱的形状。
久久的无所事事之后,嘴里只飘出一句话:
“……他们几个,还活着吗?”
“喂,你戴在右边的假肢——生化武装‘提尔锋’,那不是你的东西。”
“谁?!”
竟然没有一丝气息,对方的声音已经从门边传来。
黑贞以前作为武器的黑色旗帜已经被销毁了(被金木吃掉了),右手没能召唤出那面旗帜。嘴里发出轻轻的啧声,连忙改用左手拔剑。
站在门前的来者,是一位戴着红色眼罩的男性召唤师。
当黑贞看见对方的时候,他伸出右手,抓住了随身携带的刀。刀鞘解锁的声音,是无言的敌对宣告。
为什么猜测对方是召唤师,不是来自某个动漫世界观的英雄?因为对方的外表看上去不过是和白林差不多的高中生年纪(你们这个年纪的玩家可真多啊),声音却出奇沙哑,像是奋战数年的老兵。在召唤师刚获得英雄力量的时候,如果召唤师无法完全掌控英雄的全部力量,那么召唤师的身体会渐渐同化为与英雄相似的模样,变成“最适合发挥这份英雄力量”的状态,但英雄的生理状况也会被同化成形,比如白林的银卷发型和黝黑皮肤。严重的话就连精神都会被同化,误以为自己是动漫角色,而不是来自现实世界的某人。
最重要的证据是,对方的右手上有令咒。
既然对方是召唤师,不排除他召唤了数名英雄作为同伴。相比他的刀,黑贞要更加当心来自视野盲区的偷袭。
黑贞保持警惕,说:
“你谁啊?刚才那些召唤师(三眼族)的同伙?呵,如果你是他们的同伴那真是可惜,他们三个自找麻烦,都被我烧成了碎渣渣。就算你逼着我去找回尸首,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残骸和灰尘。”
对方一听这话,再次发出沙哑的声音:
“是你杀了他们三个?”
“不然呢?你聋吗?我说了那么多台词,你以为是自动触发的房间对话语音?那三个召唤师就是我杀的,不服来报仇啊!”
“我还以为……我们队伍被ruler拆散。在事先约好的避难所里,我没有见到他们,是因为他们临时转移去其他地方避难。原来是被半路杀出来的你给收割了。”
对方的语气意外平缓。
能听得出他并非毫无情绪波折,只是一种……快要习惯了的感觉,面对同伴死去的事实,没有暴怒或悲伤,只有无奈与妥协,不像是那些三眼族召唤师的同伴该有的风范。
而且他话语中“我们被ruler拆散”很让黑贞在意。
记忆中只有天壤队遭遇了ruler的袭击。即是在白林挑战樱满集的前不久,天壤队在天王洲受到袭击而被迫拆散成三组,各自逃亡,这场战斗波及害死了新宿saber(楪祈),只留下了孤守坟头的樱满集,白林才能轻松通关。天壤队的主力干将主要分配于前两组,由召唤师东方为首的第一组不知去向,由召唤师青影为首的第二组与白林有些接触,由召唤师枫梵为首的第三组——收留了重伤濒死的黑贞。
黑贞所在的组内只有四个召唤师。除了差点把黑贞杀掉的天堂、枫梵、合侍以上三人,第四位召唤师就是尝试逃离新宿区之后失去联络的——召唤师刹那。黑贞询问过关于刹那的去向,对方脸上正是这样的表情,无奈,妥协。
对他们而言,同生共死的伙伴在隔天死去也不是一件天塌的大事,哀悼几秒后还得继续考虑自己的日子。
“你难道是……?”
黑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前这个人就是——
对方没等黑贞开口,拔出一把电光闪耀的高频刀,猛地向黑贞劈去!
对方也喊出了确定立场的台词:
“致敬,短短五天被ruler置于死地的冰极,炎熔,拉乔洛,芙蓉,石头,阿贝多,翁风伍,晴姐,还有小梵天堂合侍尼禄蕾塞黑叔——”
没有错,这位浑身冒电的改造人剑士,就是失踪的召唤师刹那!
但是他显然把黑贞刚才说的三个召唤师(三眼族杂鱼)给误解为枫梵他们三人,以为黑贞杀死了他们以后,抢走了天壤队的装备,还有这个机械修理室。
“你这ruler的狗,给我偿命!!!!”
刹那所持的高频刀直逼眼角。
“喂,我是——”
黑贞正要用最简单的话语来中止这场误会,可是身后也跟着冒出一股寒意,不得不中止发言。
没想到,看见了第二张出乎意料的脸——黑色短发的少年剑士,与白林身边那位桐人一模一样!
——这位黑色剑士就是刹那召唤的saber职阶英雄,桐谷和人。
“是你!”
黑贞短暂地惊诧,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同伴来了。
但很快察觉到异状——白林身边的桐人/桐子,扮相是一副可爱的女孩长相,对任何事情都毫无紧张感,和眼前这个表情冷峻的黑色剑士显然不同。因为白林认识的那位桐人可是亲身经历并解决了无数次生死攸关的磨难与困斗,对诸多苦难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总是那么开朗又松弛的样子。
刹那身边的这位桐人,挎着一张不讨人喜欢的冷脸,恐怕他是那位四处流浪、连一个同伴都没有的早期封弊者,甚至和亚丝娜还没有发展到伴侣关系,只是有一面之缘的路人罢了。
虽然黑贞没有打听过桐人的身世,但她多半猜得到,这个桐人与她认识的桐人/桐子不是同一个英雄。
“……你只是个同名的英雄而已!滚开!冒牌货!”
黑贞不擅长使用剑术或体术,要同时对付前后夹击的两个剑客,再添一双手臂也不顶用,于是——
轰!
尽管这里是储备了大量精密零件的修理室,黑贞依然挥洒烈火,以自身为中心释放了好几圈火环。
从背后夹击的桐人掀动披风,尽可能遮挡火焰,同时放弃进攻并向后撤退。
可是刹那竟然无视了足以融化钢筋的烈火,硬是挺身穿梭于火焰之间,朝黑贞劈砍的高频刀没有一丝减速!
黑贞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刹那的身体真的超级坚硬,而且他要为伙伴报仇,已经不顾死亡的风险了。既然火焰防御没有作用,那么黑贞再换另一种防守方式——进攻,即是最好的防守!
全部魔力注入右臂,启动义肢技能——
【第三工具·勇气之势】!
义肢利刃的三连击,再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