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天之前。

    在古菈和其他人出门调查的期间，白林一个人计划着该如何打败狂三，还有狂三身边可能出现的其他敌人，甚至英雄王本人都有可能出场。在搬离学校之前，白林曾经向雨轩问过英雄王的实力，无论怎么思考对策，都不存在取胜的办法。

    我方剩下的s级成员只有白林、段名义和世冰，仅此三人。其余低于s级的人选之中，最强的召唤师估计就是龙代或古菈，但他们的实力……别说要战斗，光是保命都不太可能成功。

    银子说得没错，等级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越级取胜什么的，那种情节根本不会降临在白林身上。

    如果韩泠或学姐在这里就好了，白林切身体会到自己根本不适合做策划。

    ——

    “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舞已经守候在白林身边了。明明她没有房间钥匙，但她总能自然潜入或离开，就像个活在现代的忍者，白林已经习惯了。

    正如段名义所说的那样，舞是来自kns的召唤师，是古菈的熟人，也是曾经被甲基支配的奴隶，被白林救出以后，开始跟随白林，总是黏在他的身边。经过短暂的观察，可以确认舞的实力在a级阶段，战斗力派不上用场，但其他技艺样样精通。白林没有浪费这么好用的棋子，所以总是在私下派遣舞去做些不能见光的任务。任务频率高，外出时间久，而且这些任务本身也不适合让其他人知道，于是其他人很少看见舞和白林在一起。

    据说舞和龙焱有关系，但白林从未过问，因为他们的人际关系对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白林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还能做什么，摆手说道：

    “去做你自己的事。睡一觉也可以，你应该很久没有休息了。”

    “无妨，我只想报答白林您的救命之恩，其他事情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当时救你们kns的不只有我，还有名义他们，为什么舞你只盯着我？”

    “因为龙焱信任你，那么白林您也是值得我信任的人。至于其他人，我同样会回报恩情，但是……说句冒昧的话，我无法对他们给予百分百的信任。”

    “也对，当初就是因为你们信任了那群莫西干，才会变成那样。随便信任别人可不好，就算是救命恩人。其实你要怀疑我也没问题，当初龙焱就是在我面前死掉的，你大可宣扬我是害死龙焱的凶手，反正诬陷这种事我也差不多快习惯了。”

    “不，恩情和信任是两码事，就算您真的是杀人凶手，我也会报以忠诚。”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了，我的命令就是让你去休息，这是为了下次任务更有效率。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偷闲是允许的。”

    连白林自己都没有发觉到，他以为自己还在努力思考对策，嘴上却已经说出了“无事可做”。他的心里其实是知道的，就现成的条件，根本无法战胜狂三，思考对策和什么都不做的结果是一样的。

    ——

    “啊啦啊啦，看来白林先生您已经没辙了，这么快就放弃了抵抗，那可多没意思啊。”

    仅有两人的房间里，传来了第三者的声音。

    来者即是这场战斗的最终敌人，时崎狂三。

    面对突然出现在白林身后的敌人，舞马上抬起了做好攻击架势的手臂。

    白林却说道：

    “停下，舞，她不是来打架的。”

    “哎呀？白林先生您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认真起来，可以轻松干掉我们两个。可是那么一帆风顺的胜利方式太‘无聊’了，你的‘观众’不可能允许你那么做。”

    “被一个想要将您置于死地的敌人盯上了，还能冷静得到这样的结论，这一点我必须表示真心的佩服。没错，我的现任主人‘英雄王’就是个挑剔无比的观众，他体验了太多‘过于简单’的大获全胜，如果我也全力以赴地消灭你们，那样的结局不会让他满意的，反倒是负责‘演戏’的我们要受到惩罚。相比打败你们，他更希望看见不走寻常路的情节，就算我们输了也能让他乐呵一下。”

    “快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哎呀，真是性急呢，既然是白林先生的请求，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跳过那些琐碎的小事，直接说明吧——要不要和我们做一个交易？”

    “可以。”

    “我就知道白林先生您不会轻易相信……欸？！为什么你这么快就答应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对于白林的神速回答，反而是狂三做出了吃惊的反应。

    白林平静地解释道：

    “你我都说过了，你的‘观众’（英雄王）不允许顺利成功的情节。既然你不需要‘一帆风顺’的情节，那么你就必须放弃‘easy’、做出‘hard’的选项，说白了就是要靠自己制造苦难，来增加剧情的颠簸，所以这个交易肯定是对你们不利、对我方有利的。”

    “确实是这样，很有道理。”

    “少讲些没用的，直说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

    狂三索要的交易条件是永恒神器，但不是白林的神器“高斯光剑”，而是前几天段名义攻略副本拿到手的道具“随机神器”。虽然段名义从来没有向白林说起神器的事情，但白林早就让舞调查过段名义的所有行踪记录，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只是装作不知道。如果狂三想要神器，白林现在就能命令舞去把神器偷来，但是在那之前，要先看看狂三打算给白林什么好处。

    答案是——优格的觉醒。

    优格的英雄真名是“阿比盖尔·威廉姆斯”，本身实力算不上非常逆天，但是能够打开“门”，使外神“尤格·索托斯”降临于世，那是足以碾压任何“已知事物”的力量，也许连英雄王都能战胜。若不是因为前阵子发生的杀人事件，优格也不至于把这力量封印起来。但既然是心理上的问题，只要想办法克服，能让她重新回到状态，成为可用的棋子。

    “话是这么说，优格的那个杀人案的受害者就是我们这边的唯一心理医生，我们这边已经没人可以治心病了，而且心病这种东西也没那么容易治好，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最快的方法估计就是让狂三你的能力把她的记忆封印起来，让她忘掉那个案件，但我不认为你会用那么简单的方法。”

    “放心好了，不需要心理医生，也不需要我的子弹，想要重新激发优格小姐的战斗意志，只要我们创造一个‘机会’就好了——”

    ——

    哗啦！

    段名义一拳把白林打飞倒地，手上的杯子摔成了碎片，黑色的热饮撒得一地都是。

    段名义拽起了白林的衣领，怒吼道：

    “所以你和狂三联手，怂恿略伊特偷走了神器和英雄卡，把我们聚在一起送人头，让所有人被打成半死，就是为了逼优格走上绝境，让她觉醒吗？！”

    “只要付出一个神器和一个随机英雄的代价，就能换来sss级的战斗力，关键是最后我们成功了，这不是血赚吗？过程有那么重要？”

    “你这白痴！蠢货！混蛋！你害死了迪罗他们（三号车和四号车的受害者），差点把奇儿和龙代也搭上，还把最贵重的两件道具拱手让给敌人！你脑子有病吧？！”

    砰！

    又是一记结实的拳击，让白林没有顶嘴的机会。

    不过白林似乎也没觉得自己要为此道歉，只是单方面地愿意被打，他应该早就知道这种事不会被原谅，但还是答应去做。

    啊啊啊，这么回想起来，整个战斗过程中白林的表现都太过冷静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突然就知道了“齐天小剩”的英雄真名，也是因为他早就和狂三商量了出场演员的信息，早就知道了对方的英雄真名。

    略伊特也被白林骗了，为了防止暴露，狂三才会把略伊特灭口。这些事情应该早就说好了，甚至有可能就是白林要求狂三去灭口。

    还有最过分的，狂三索要的东西只有神器，可白林却把优格的随机英雄卡也一起交给她了。

    那张随机英雄卡是白林送给优格的“护身符”，如果优格身陷险境，她肯定会依赖那张不知道会召唤出什么东西的随机英雄卡，而不是自己的力量。所以为了重新激发她的英雄力量，白林夺走了她的唯一护身符。（八成是白林命令舞去偷走的）

    优格被诬陷为杀人凶手，长期遭受他人的歧视和排挤，若不是白林及时出现保护了她，优格的内心早就坏掉了。可现在白林却利用了她的信任和纯洁，为了取得胜利而不择手段，又一次把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推上了不属于她的战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白林开口说道，

    “就算我们成功使用了英雄卡，召唤了和狂三同等级的精灵，也不过和狂三‘同级’而已。狂三那边还有’saberalter’和‘黑岩射手’这两个ss级的英雄，一共三个ss级，我们就算成功召唤了一个精灵，在单挑的情况下也不见得能取胜，更别说要让她同时对付三个ss级的对手。就算我们留住了永恒神器和英雄卡，我们得到的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但如果让优格的力量觉醒，就算对手是三十个ss级，应该也能绰绰有余。”

    “那也是‘可能性’啊！你小子是连‘可能性’都不敢去尝试的窝囊废吗？！”

    “如果依照我以前的思路，我确实会坚守这个‘可能性’，宁死也不会接受狂三，我会坚持立场走到最后，但那样会得到什么结果？小概率的险胜，大概率的全灭。我只是执行了胜算更高的战术。既然有一条更有通向成功的道路摆在我面前，为什么我还要选择不大可能走到终点的死路？‘只要有梦想、有信念、有爱情就能成功’什么的白痴理论都给我去死！只有赢，只有赢了才能得到最小程度的牺牲，只要能赢就能最大程度地保护所有人！过程怎么样我都不在乎！”

    “不，老子也不喜欢唱高调地大谈什么正义道德，只要能赢就没问题，但是这样的……”

    “虽然这样欺骗优格和大家，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但最后的结果是——我们得到了优格的力量，这场战斗我们已经拿下了百分百的胜算！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难道相比这样活下去，大家全都问心无愧地去死才是完美结局吗？！”

    “……”

    段名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的白林已经深深堕入到自己编写的信条中，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不管给他多少拳，他都不再是曾经那个满腔正义、不成熟的小鬼了。

    他不会再因为“这是错事”就不再去做，他只会考虑得失，在利益面前，他曾经坚信的那些东西全都是不值一提的垃圾，“结果”才是一切。虽然他依旧把生命放在第一位，但他仅仅是把同伴当成了承载生命的“载体”和“数字”，至于道德、尊重之类的东西，早已荡然无存。

    ……

    走远以后，不知为何，段名义突然感到庆幸。

    如果狂三的交易不是这种小规模的演戏，而是“只要杀死少数人，就能拯救其他人”的人质游戏，估计白林会果断地选择大开杀戒。

    他一定会那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