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听到水瓶董事的吩咐后，女记者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了玻璃提灯，但却并没有立刻启程去梦界，而是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地道：
    “局长，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当然可以。”
    听到女记者的话后，容貌显得十分年轻，但眼眸却暮气难掩的水瓶董事回过头，温和地笑了笑，神情和蔼地道：
    “妮可，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另外，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你是我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我也希望你能够更信任我一些。”
    “好的……”
    听到水瓶董事的话后，女记者的神态略微放松了一些，随即轻声询问道：
    “局长，处女分局的人屡次破坏了您的计划，甚至害得您灵魂受损，不得不跟魇之王虚与委蛇……您就没有怨气吗？”
    “你想问的恐怕不是我有没有怨气，而是我刚刚为什么不趁机动手，解决掉血发姬或者那个里昂吧？”
    “嗯……”
    点破了女记者真正想问的东西后，水瓶董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
    “妮可，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伱眼里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水瓶董事的话后，女记者不由得一怔，随即微微垂下头去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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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您的话，我七岁那年就死了，是您把我从赛奥王国的私掠船里救了出来，给了我报仇的能力和机会……”
    “妮可，你知道的，我问的问题不是你和我之间的关系，而是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打断了女记者顾左右而言它的回答后，水瓶董事忍不住失笑道：
    “算啦……你虽然选择避而不谈，但也算是变相回答我的问题了。
    在你眼里的我，应该是個痴迷异常创生秘术，为了一偿宿愿不择手段，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的坏人，属于死有余辜的邪恶疯子……对吧？”
    “不是的！”
    女记者闻言不由急道：
    “局长您……您虽然手段有点偏激，但也做了很多好事，救了很多人，您其实……”
    “我其实就是个坏人。”
    开口给自己下了个定义后，水瓶董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随即神色平静地道：
    “对你而言我是恩人，但对更多的人而言，我的的确确是该死的。”
    “……”
    “虽然因我而死的人，远远没有我这一百多年庇护过的人多，甚至可能连零头都不到。
    但我在研究异常创生秘术的过程中，实实在在地做了很多坏事，为了创造异常物或者弄到秘术素材，对陷入绝境的人放任不管、反而暗中助推、甚至于亲手造成了毁掉其一生的悲剧。
    就连把年幼的你从赛奥王国的私掠船里救出来，也不是因为发了什么善心，而是察觉到了你出色的天赋，认为你是个能孕育出顶尖异常物的好苗子。
    妮可，虽然你一直不想承认，但我的的确确是个坏人。”
    “……”
    看着沉默了下来的女记者，水瓶董事笑了笑道：
    “我问你，前些年柯罗克王国的智械软禁了王室，连带着封锁双子分局，悄悄控制了所有清理员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救了你一个吗？”
    女记者闻言犹豫了一下道：
    “因为……我是一级清理员？也是局里最强的？”
    “不是。”
    水瓶董事摇头道：
    “因为你是个好人。”
    “？？？”
    “呵呵，你和局里其它愿意跟随我的人都不一样，虽然他们也听从我的命令，甚至也可以站在我这边，隐瞒我的各种违规行为，但他们并不是真的认可我。
    那些人要么是习惯了服从、要么是畏惧我的力量、要么是想要获得更强的异常物，唯有你不同，你跟随我的原因，是很单纯的感激，感激我救了你的命，感激我给了你报仇的能力。”
    “……”
    “一旦我的事情暴露，习惯了服从我的人，一样会毫无挂碍地服从清理局；畏惧我力量的人，自然也会畏惧更强大的清理局，想要从我身上获得好处的人，理所当然地会被我给不出的好处打动。
    妮可，唯独你，你跟随我的目的比所有人都单纯，你只是想报恩。”
    看着沉默不语的女记者，水瓶董事笑了笑，随即掰着手指计算道：
    “虽然你非常讨厌我的行为，总是偷偷破坏我的实验，毁掉了不少本来可能诞生的异常物，甚至私下里还向局里举报过几次，希望能有人拦住我。
    包括这次也是，你去偷血发姬钱包的时候，明明可以完全不露面，但却偏偏过去了一趟，还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算是特意在提醒他们，除了魇之王以外还要小心我，没错吧？”
    “……”
    说到这里时，水瓶董事微微顿了顿，随即笑着继续道：
    “但到了这种时候，试图提醒血发姬小心我的你，反而要比双子分局里，那些从来都不和我作对的人要可靠的多。
    只要想起我曾经救了你的命、把你养大、帮你报仇的那些过往，觉得自己还没还完我对你的恩情，你就永远都不会真的出卖我。”
    “……”
    “嗯……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絮叨些有的没的，我好像离题有点儿远了。”
    看着不自觉地抿住了嘴唇的女记者，水瓶董事笑笑道：
    “总而言之，我虽然是个坏人，但我做事情是有目的的，并不是那种喜欢杀戮和破坏的疯子，跟魇之王合作也只是无奈之举。
    我和王国的人又没有仇，自然没必要害他们，而且如果真让魇之王入侵现实，对我来说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让我被他控制，我当然不会出手帮它。
    至于为什么没趁着他们抽不开手，偷袭血发姬和那个里昂，解决掉这两个一直在找我麻烦的家伙……嗯……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打不过。”
    “啊？”
    “真的打不过。”
    抬手指了指在朝阳的照耀下，正在快速收拢的噩梦长河，水瓶董事有些牙疼地道：
    “这才大半个晚上，被血发姬干掉的梦魇就接近百万了，而且这还是她主要在防止梦魇冲进现世，没有太主动出击的情况下的战绩。
    血发姬手里那一亿多根戮杀血发，是清理局最顶尖的物理伤害型异常物，如果完全不计消耗的话，只需要五十个小时就能打穿月球。
    任何需要依靠血肉才能存在的个体，面对她的时候都将天然处于下风，而现世的基础规则之一，偏偏就是必须依存血肉才能长期驻留，在现世的她几乎就是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