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方面给何颜回了消息,同意明天在方圆定的地方会面,所以何颜没有下高速,直接去了燕京提前准备,也顺便见一下青蛙吴庆华。北影开学了,沈宁飞在,所以吴庆华也在。
邹安的车就在收费口等着,方圆一行到了之后,他开路。
在省委大院门口,陈婉换了高跟鞋和蓝雨一起进了行政楼。
而方圆则乔装一番——戴了帽子口罩,上了邹安的车,直奔东郊看守所。
他跟死刑犯阿布卡聊了四十五分钟,陈婉与领导们谈了两个小时还没结束。
方圆说:“很正常,活人总是话多,不懂得节约时间。”
回到市内,他和邹安在车里等着陈婉,翘腿闲聊。
他与阿布卡说话的时候邹安不在,可邹安看出他自打看守所出来之后,就神情郁郁,车开进市内才好些。
这时,他加着小心问了句:“那位黑朋友让你犯难?”
方圆枕着胳膊,看着挡风玻璃外车来人往,眼睛也不眨地摇摇头,“没什么可犯难的,当因果站出来,这个世上就没有可怜人。他杀了人,不论什么动因,都要接受这个结果。”
邹安笑了声,“对呗,你现在树大招风,不要散发无谓的慈悲,那些嫉妒你的人都在等着抓你的小辫子。”
“这话对,”方圆点点头,大言不惭道:“招人喜欢不是本事,招人嫉妒才是。”
邹安说:“那他到底为什么?”
在太源这么些天,他也见了阿布卡几次,可什么都问不出来,他这样,警方也一样。
阿布卡伤势比较严重,见方圆的时候精神依旧很委靡,可两人就是谈了那么不到一个小时,方圆走后,阿布卡就什么都招了。
具体情况,邹安目前还不知道,所以有此一问,纯粹出于好奇。
“女人。”
“女人?”
邹安嗤笑一声,叹道:“再怎么响当当的汉子也逃不过这一关,呃……不对啊,你连他的女人都……”
方圆呸了他一口,笑骂道:“滚你的,瞎琢磨什么,背景你不是知道么。”
他正起身,降下车窗叹了口气,把阿布卡在境外收钱逞凶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自嘲道:“瞧,我的身价只能建一个海洋馆。”
邹安在早前知道方圆和阿布卡有旧之后,好奇的只是阿布卡的动机,没想到竟然这么无厘头。当下没提别的,只道:“那他知道暗花悬赏的根源?”
方圆摇头,“无所屌谓了,我这不也活的好好的,慢慢查吧,其实目标范围那么小,一丘之貉,是谁都行。”
邹安点点头,弹飞烟头,又问:“明天要见大领导?”
“嗯。”方圆喃喃道:“也该见了。”
“不早么?”
“不算早,当初我写的那篇关于互联网发展方向的小意见发出去时,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这些话题超出邹安的理解范围了,他不再问。
车内安静一小会儿,方圆突然问他:“你觉得曹操这个人怎么样?”
邹安说:“和你很像,我很佩服。”
方圆闻言下意识勾勾嘴角,“哦?说说看?”
邹安吧唧两下嘴,又点起一根儿烟,说:“人妻收集者。”
“我去你大爷的!”方圆急道:“我踏马哪找人妻了?都是黄花大闺女好不好。”
邹安嘿嘿直乐。
方圆自己寻思一阵儿,又觉得邹安说的不无道理,两汉那会儿,小丫头十三、四就出嫁了,的确没什么嚼头。
所谓人妻,其实也都是二十出头正当年的……
“曹操心里也有净土的,并不是什么人都不择手段地去掳掠。”他道。
邹安奇道:“哦?都掳掠天子了,还有他愿意呵护的姑娘?”
“蔡文姬。”方圆说:“那是他的白月光。”
邹安深沉点头,吐了口烟:“听过,卖酒的。”
“那鸡儿是卓文君!”
方圆说:“曹操宁负天下人,却不负一人,暗恋蔡姑娘四十多年而不改。”
他娓娓道来,说起蔡文姬,脑子里总闪出一个会弹弹乐的奶妈形象。
“早年曹操拜蔡邕为师,对老师的女儿一见钟情,从此成了他心中最深的一处净土。
可他征战天下时,蔡姑娘嫁人了,等他功成名就、手握天下大权再去找她时,才知道乱世之下,蔡姑娘被匈奴掳走了,嫁给了左贤王。
曹操怒了,气的开始集结大军,并向匈奴勒令,要么放蔡文姬回来,要么就亲自过去把白月光接回来,匈奴吓坏了,很快就把蔡文姬放了回来。
时隔多年,曹操和蔡文姬再次相见,却没有占有她,反而将她嫁给了年轻俊美的董祀,自以为给白月光找了个好归宿,但董祀心里嫌弃蔡文姬嫁过两次,曹操都当宝贝似的女人,在他手里被当成空气。
曹操又被气到了,要给董祀下罪,可蔡文姬这时光着脚在大雪天跪在曹操面前,为丈夫请罪,董祀被放出来后改过自新,对蔡文姬敬爱有加,俩人隐居了。
曹操晚年时,有一次去围猎,还像个纯情小男孩儿似的巴巴路过人家附近,去拜访蔡姑娘……”
邹安表情纠结地打断他,“你要说什么?”
方圆仰天一叹,“阿布卡问了我一句话,为什么穷人连过普普通通的日子都那么难?向南飞到死也没把他的假身份办下来。”
邹安啧啧道:“如果种地能发财,穷人肯定没有地种,如果大粪卖的贵,挑粪这个岗位都要有无数人竞争。他想多了。”
他看着舔嘴唇的方圆,又问:“你到底在感慨什么?现在的你,完全不需要琢磨这些。”
方圆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曹操那么牛逼的人物,都有爱而不得的姑娘,而我……会不会遭天谴啊?”
“艹!”
邹安呛了一口烟,想笑,却指着正聘聘袅袅走来的陈婉说:“陈小姐不是蔡文姬,你也不是曹操,你比那个黑兄弟想的都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出于敬重,也可能是陈婉的特殊性,邹安开始不再直呼其名。
“嘿嘿。”方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蓝雨上了副驾,方圆和陈婉坐到了后排。
陈婉见方圆跟邹安俩人不住地挤眉弄眼,好奇道:“你们在聊什么?”
方圆说:“蔡文姬。”
陈婉“哦”了一声,“我知道,听李理说过,卖酒的。”
“……”
————
方圆没路面,陈婉就有表达强硬观点的空间。
杀手,两个!
近十天还没破案?
方圆,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吓着了,害怕了,他说先不来了,要恢复一下心情好准备开学念书。
这套说辞从嘴里吐出来,连陈婉自己都觉得好笑,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认了。
然后,陈婉代表集团跟省里郑重表示,私是私公是公,已经签订的投资项目不会停止。
一场碰头会皆大欢喜。
因为夜间赶路,五百公里开了四个多小时,一行人将近午夜才到王府酒店。
九月二号,高校都开学了,沈宁飞在燕京,秦婉瑜也在,但方圆也要上学报到,行程很满,明天会面之后就要赶回滨海,所以不打算跟两个丫头见面。
到了房间,叫了两碗炸酱面,他和陈婉草草吃过,便洗澡睡觉。
很累,赶了整整一天的路,可他仍有精力帮陈小婉里里外外按摩一遍,以彰显一个优秀男朋友的责任。
伏在他胸口,陈婉的头发又有些被汗湿了,问方圆要不要再洗一遍澡。
方圆说不了,“就这么睡,不然明天晨练之后还要洗。”
陈婉吃吃笑,“我给你买黑枸杞了,就放在车上,回去你带着。”
“啧!”方圆不满道:“刚刚什么战斗力你心里没数?我需要那个?”
“早晚的事。”
陈婉俏皮地舔舔舌尖,刹那的妖媚风情让方圆一愣。
从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就这么蜕变成万种风情于一身了?
女人,果然都需要调教啊。
他搂着陈婉,抚摸着光滑如镜的香肩,问:“困么?”
陈婉大惊,忙道:“困困困,你别乱来了。”
方圆笑道:“不乱来,就想不睡的话,我们好好说说话。我们俩很久没这样了。”
陈婉有点儿小感动,一直以来,她很满意方圆的一点,就是见与不见,他都愿意把大事小事全部编辑成信息,每天发给她。
如果爱情是真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陈婉也是。
她喜欢当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方圆会给她发一大堆乱七八糟琐碎的消息,这让她感觉自己被在意,让她觉得方圆想她了。
如果爱是真的,真的爱一个人,是不会腻的,只会越爱越想爱下去,即使没办法每天见面,但永远都在互相想念。
她说:“下午在省委的时候,任倩给我打了电话。”
方圆脱口道:“丰裕的老婆?”
陈婉笑嘻嘻点头,“看来你也有在认真做功课。”
方圆亲了她一口,然后说:“任何人突然靠近,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从对方的身上得到某种好处。既然这种情况不可避免,那么知己知彼就很有必要,总不能别人来拿点东西走,却什么都不留下吧?”
陈婉叹道:“她帮过沈宁飞,你别说,我明白,她的目的最终是你,但正像你说的,这不可避免,你做生意,我陪你做生意,走到这个程度…臭小子,你真的很厉害。”
方圆没说什么,在心里琢磨。
陈婉又说:“她和木子之前有过两次接触,木子跟我说,那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方圆说:“她能坐稳那个位置,即便有夫家的帮助,自身的能力也不可忽视,这没什么奇怪的。”
“不是奇怪,”陈婉把小脸儿在他肩上蹭了蹭,说:“今天简单在电话里寒暄几句,就让我觉得她很厉害,你说,以后我会不会也成为那样的女人?如果会,你还喜欢么?”
方圆笑道:“先从男女关系上讲,异性主要看上的是对方本身的价值,而不是谁倾其所有的付出,从资料上看,任倩是个政治意图很强烈的女人,你和她不一样,她嫁给丰裕有本身的诉求,而丰裕也一样,他是根正苗红,不可限量的三代,我和他也不一样。
再从社会价值上看,一目了然,整个华人圈,你陈小婉已经优秀到一枝独秀了,岂是一个小小的任倩可比?”
陈婉扑哧一乐,笑问道:“那你呢?”
方圆拱拱腰,被子支起来一块儿,“显而易见,我也是。”
陈婉锤他两下,咯咯笑个不停。
方圆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傻丫头,很快了,我们都可以做自己想成为的人,不再去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生活是自己的,时间也是自己的,该怎么过完这一生,只有自己说的算。”
陈婉听的很开心,她知道方圆没变,也知道她的臭小子心里始终有一团火,而别人只看到了烟。
倏忽,她猛地撑起胳膊,惊道:“你叫我什么?”
“呃……”方圆看着眼前弓起的半边白花花的窈窕身子,支吾道:“傻丫头……”
陈婉笑弯了眼睛,扑倒他怀里,不住吻他的脸,“好听,你多叫几遍。”
男人在这种时候很少叫的……
方圆有点莫名其妙,以前没这么喊过她?不会吧?
幸福来的很突然,被女上男下强迫了一回之后,他觉得要把这件事记在小本本上,从今开始把“傻丫头”当做召唤奔放版陈小婉的口诀。
钱老先生曾言:一个风华正茂没有女朋友的男孩子,往往心里藏着的女人抵得过皇帝的三宫六院的树木,心里的污秽有时更甚于公共厕所。
而在表面上,他们对恋爱抱有崇高的观念,希望找到一个女人能跟自己灵魂契合,有亲密而纯洁的关系,把生理冲动推隔得远远的,裹上重重文饰,不许它露出本来的面目。
方圆不止有女朋友,而且有好几个,他虽然不文饰自己的邪念,却也羞于在人前表达,只是,他发明了一个别的乐趣,那就是不断开发她们不为人知的兴奋点,这也算是巩固感情的粘合剂的一种。
各中妙处,外人不得而知,而陈婉就是除李响外,最配合他的那一个。
睡前,方圆吻着她的耳垂,小声道:“做你自己就好,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