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我是教什么的吗？”
    此言一出，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闭上嘴，没有人说话。
    张三眉头微皱，继续问道：“连这个你们都不知道吗？”
    学生们都默默地低下头。
    看着大家的表情，张三感觉大家可能误会了什么。
    “那个……我的意思是，为师也不知道开皇让我过来给你们讲什么课程。这个事儿，有谁知道？”
    大家这才明白刚刚张三的话不是质问，只是单纯地疑问。
    “老师，我们是律甲班，律学一共四个班，甲乙丙丁，都是主修律法的。”
    温弼见到大家都不说，只能自己开口。
    张三听到这话，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来说一说自己对于律法的理解吧。大家畅所欲言，说说你心目中什么才是律法。”
    张三想要让大家先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结果发现这群学生一个比一个拘谨。
    显然，他们到现在还没能接受自己班的老师就是张三这个事实。
    “马笔，你来说说。”
    马笔见到张三点到自己，只好作答。
    “老师，我觉得律法，便是国度一切的准绳，是让所有人都遵守与参照的标尺。”
    张三微微点头，不知道是赞许还只是觉得还行。
    然后，张三朝着其他人扫了一眼，继续问道：“还有谁想要作答？要知道，我可不仅仅是律甲班的老师，同时也是你们学业上的督导。我可以给你们优等的评价，也可以给你们差等的评价。我不希望我的课堂上，死气沉沉。”
    听到这话，马上有人开始主动要求回答。
    “老师，我觉得律法乃是统治工具，是上位者用来管理下面人的工具。否则的话，儒家也不会提出‘刑不上大夫’的说法。”
    张三听到这个回答，笑着点头道：“这也是一个不错的角度。继续说，在我的课堂上，没什么是不能说的。想到了就说，有疑惑就问。”
    原本大家觉得每个人之前都骂过张三，张三对待他们会很严厉。
    可现在看来，至少在讲学这件事情上，张三还是很认真，而且态度很开发。
    马上就开始有很多学生都畅所欲言。
    有人说律法是让国家富强的工具，否则的话，昔日商鞅变法，也不会让秦国富强。
    还有人说律法是道德之上的规范，曾经春秋时期的尊王攘夷，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时间，每个学生都对律法说出了自己的定义与想法。
    张三听完之后，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对在场所有学生轻声说道：“大家都说了自己对于律法的见解。那我现在提问，我是律甲班的老师，更是督导，我可以给你们打分，通过我的主观判断来确定你们是好还是不好。请问，我刚刚说的这些，是律法吗？”
    大家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班的老师玩权限。
    马上就有人说是。
    但也立刻有人摇头说不是。
    张三看着觉得是的，大多数都是门阀贵族出身。
    但那些说不是的，更多是寒门学子。
    “那好，我再提问一个问题。我和诸位约法十章，定下来做某五件事情会受罚，做某五件事情会得到表彰。请问，我刚刚说的这些，是律法吗？”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瞬间就意识到，张三的上一个问题里所提到的，并不是律法。
    现在说的才是。
    看到大家都觉得是，张三问道：“那之前我说的那句话，是律法吗？”
    全班二十五个人之中，二十四个人都摇头说不是，唯独温弼一个人点头说是。
    张三笑着问道：“温弼，来讲讲你的想法。为什么你觉得我之前的那句话说的也是律法？”
    “权力，不就是没有被定义的律法吗？或者说，律法，不就是被详细诠释出来的权力吗？”
    听到这个回答，张三甚至感觉眼前一亮。
    “很好，你们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在为师来告诉你们为师的看法。当然，为师的看法也不一定对，这本来就是一道主观题，无所谓对错。重要的是，不要拘泥于自己的答案之中，而是要在这个过程中了解更多，尝试更多方向与维度的思考。”
    “在我看来，律法，是规则，更是工具。”
    “所谓规则，便是我们行走在这世间要去遵守的东西。同样，也是一些人可以打破的东西。毕竟，有些人在规则之前，就只能被规则所束缚。但有些人在规则面前，却可以视规则为无物。”
    “但不要忘记，律法也是工具。是你可以用来使用的工具。你可以通过这个工具，让这世间变得更好，同样，也可以让这世间变得更糟。”
    “规则就在那里，就像是符文一样，可到底怎么使用，却在于你们自己。”
    “诸位来国子监学习，而且还都是以律学为主，这就意味着未来诸位若真的能跻身朝堂之上，怕是也要经常和律法打交道。所以，多多考虑如果这名为规则的工具在你们的手中，你们要怎样做才能让世间变得更好，这才是你们该思考的东西。”
    听到张三的一番话之后，众多学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张三的观点，可以说囊括了刚刚所有学生的观点与想法。
    然后，张三继续问了一个问题。
    “那现在，真正的难题来了。你们都是想要成为掌握规则的人，甚至有些人更是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制定规则的人。那要如何才能成为这样的人呢？”
    这一刻，所有的学生都愣住了。
    虽然不少人都知道只要自己成为权贵，就可以制定规则，掌控规则，甚至在某些情况下逃避规则。
    但这种话没有人敢说。
    而张三也知道大家不敢说也不会说，便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变强！”
    “莪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是门阀贵族家的子弟，有人是寒门出身，甚至有些人的寒门过于寒，已经连寒门都算不上了。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既然你们都在我的律甲班，那你们就都是一体的。我希望你们变强，是相互扶持着变强，而不是依靠拉别人的后腿让自己变强。你拉一个人的后腿，他落后，你也落后。但你进步哪怕一寸，你就超过所有没进步之人一寸！”
    “思考如何通过规则带给这个世界你们想要的结果，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而我作为你们的老师，我只要求你们变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变强，才能达成一切你们想要达成的目标。懂了吗？”
    学生们似懂非懂。
    因为明明是教律法，怎么感觉变成了武学和术学的课程了呢？
    “没关系，第一天上课，不指望我说什么你们都懂。既然坐在教室里不懂，现在，大家跟着我一起出来，为师带你们懂一懂什么叫律法强者，什么叫掌控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