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困境
s市。
gt战队基地。
没有窗户的地下室，通风口有些故障，总是发出噪音，灯光也有些失灵，时而闪烁。
距离世界赛的惨败，已经过去一周，朱家俊与战队其他人都已经回国。
这一刻，朱家俊正在地下室顶着巨大的压力进行直播。
嗯。
作为一个电竞职业选手，合约不仅仅是打比赛，还有很多的义务，例如商业活动，以及直播。
打了两年职业，成绩有好有坏，也被不少人骂过，但从未经历过如此大规模的网络暴力，直播间热度几十万，全是骂人，连自己房管都在骂自己。
微博私信40万+，简直跟太空电梯一样，一望无际。
原因…
因为他和bath做队友，还输了比赛。
朱家俊不敢开摄像头，通过一个屏幕的距离，看着这一场盛宴。
尽管队友们的压力都很大，但他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因为他是打野，却没有保下路打。
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
“臭白猪！为什么不保护下路的神！？”
“整天惦记那逼上路有什么用！？”
“请指出联盟最菜打野为什么是at…”
“你不就是记恨神的回归复出、抢了你的射手位置，故意在世界赛上搞小动作吗？真恶心，人长得丑，还那么坏！”
各种阴谋论都出来了。
毕竟，gt战队的原射手就是朱家俊，结果被bath复出抢走了，先是坐冷板凳一段时间，后面才转打野。
“我没有，你们别胡扯！我尽力了！”
“版本变了，这不是下路的版本，而且bath也不会新出的英雄，陷入天然劣势，帮不起来的。”
“根据版本变更，应该打中上野，下路抗压。”
虽然没有开摄像头，但麦克风还是有的。
朱家俊尝试与观众朋友进行解释，苦口婆心。
然而。
观众平均段位不过白银，谁懂伱。
听到朱家俊说话，黑子们更开心，瞎嚷嚷他急了、他急了，骂得更加起兴。
这种东西真的很有意思。
当一群人骂你的时候，你选择沉默，他们说你脸皮厚，不知羞耻；你选择破防，他们说你心态差，不配打职业。
横竖都是死，属于是立体防御。
就在朱家俊濒临崩溃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朱家俊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连忙起身开门。
来者是战队经理郭准，他看着憔悴的朱家俊，冷着脸，道：“走吧，老板在三楼办公室等你，有话对你说。”
“嗯。”
朱家俊其实累了，打了两年职业，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以及自我怀疑。
在见老板前，他想了两个出路，第一个是休息一段时间，远离电竞圈；第二个是换个战队，换个环境，继续征战。
现实是很残酷的。
姚程，这一支全华班的老板，见到朱家俊进来，面无表情；眼看朱家俊要坐下，立马翻脸。
“谁让坐了？！”
“啊…对不起，老板。”
朱家俊没有想得那么复杂，只以为老板对于输了比赛不满意，所以愤怒。
没有坐下，只是像一个忠臣的下人，杵在那会儿。
姚程酝酿一会儿，开门见山，道：“at，你下个赛季不会有首发了，无论是哪个位置，我们都不会用你。”
at，这是朱家俊的选手id。
对于这一个结果，朱家俊早有预料。
朱家俊思忖片刻，道：“老板，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正当朱家俊天真以为对方会答应的时候，姚程脸色一沉，拿出一份合同，恶狠狠道：“休息？你给我签了五年合约，现在才第一年！哪有资格休息！？”
“但是…签约的时候，你跟说过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骗自己人，有事都可以商量。”
“哈。”一听这话，姚程不装了，面露凶相，戏谑一笑，道：“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谁跟你是自己人。”
“自己看合同！”说罢，姚程将合同丢了过去。
朱家俊拿起来一看，越看越是触目惊心。
尤其是在合同最后一页的附加条款，一条比一条霸道，当初签约的时候，怎么就没有留意，太相信俱乐部了。
按照合同，在非首发的前提下，他没有年薪百万，只有每个月保底三千的工资。
如果每月直播没有达到要求的流水，还得赔钱给俱乐部。
其实，直播这个条款，当初有一个口头协议，就是工会会刷一部分的流水，基本上是足够的，不会违约。
现在，应该是不会刷了。
“如果不想留在我们战队的话，那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其他战队出价把你买走；第二，你自己给解约费！”
朱家俊心里清楚一件事——以自己目前这个风评，暂时不会有战队要自己。
解约才是正解。
他抱有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解约费多少？”
“你首年签约费的十倍。”
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落在朱家俊的脑子里。
他第一年就是年薪百万的，十倍，那不就是1000万吗？
眼瞅朱家俊宕机了，姚程可能也怕把老实人逼急，怕他做出什么傻事，这种贱民烂命一条，怕他做了自己，语气缓和道：“别怪我，是你让我损失太多了，年中的丑闻事件，害我把bath拉出来救火，我花了很多钱；现在十六强的成绩，让我们俱乐部名声大跌。”
“噢…”
这一刻。
朱家俊竟然真的生出一种内疚情绪，觉得是自己害了俱乐部，想要留下来好好赎罪。
他，就是这种自责性人格，很喜欢将问题归咎于自己。
……
等到朱家俊出门后，走了几步，又想多看一眼合同。
他自己的合同寄回去家里，在这里不方便看，所以只能看老板的合同。
却不料。
刚刚走到门口，便是听到姚程与郭准的嘲笑声。
其实…
办公室的隔音是不错的，但朱家俊刚刚出门那会儿，心不在焉，门没有关死，只是虚掩，便是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哈哈哈，我都亏麻了，你信吗？郭准。”
战队经理郭准陪笑道：“老板，你的演技太逼真了，要不是了解俱乐部的经营状况，还真以为你亏了。”
事实上。
gt俱乐部，虽然世界赛成绩很差，但今年赚麻了，多亏bath的复出，营销拉满，代言与周边消费接踵而至。
世界冠军固然好。
但营销冠军才是最有价值的。
今年的失利，bath不会受到影响，他休息一年，第一年复出就进入世界赛，算是很好的开局，虽然春季赛积分是at打回来的，但粉丝不在乎。
以bath的热度，明年还能大赚一笔。
今年的锅，让朱家俊一个人背了。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这群蠢小子天天说什么梦想，说到底只是帮我赚钱罢了…还得谢谢你，郭经理，要不是你阴了朱家俊那小子一手，我们还真不好把他弄下去，再让bath名正言顺复出。”
“朱家俊太蠢了，被卖了还帮我数钱。”说到这里，郭准应该还是有些良知，问道：“老板，真的要困他四年吗？”
这小子风评臭了，一时半会儿，没有战队要，自己也给不起解约费。
这么把合同卡着，估计这个年轻人就废了。
“先让他把前两年赚我的钱吐出来，直播绩效抓紧一点，扣得差不多了，再把他丢去次级联赛，自生自灭…真是的，一个个都太傻了，尤其是朱家俊这小子，像他这样子的人，还想当主角，门都没有。”
“好。”
听到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
朱家俊真的很想冲进去，暴打这两人一顿。
一旦打了，更加麻烦了。
还是冷静下来。
他只能转过身子，一步步回去地下室，果然像自己这样子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主角，只是别人的玩具。
正当朱家俊即将打开地下室的大门时，裤袋里的手机响起了。
来电显示——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