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见不得光的人和生意
    天门人不是没有夜生活，只不过大多数人白天要在外面辛苦工作赚钱养家，晚上没有什么精力出去浪荡。
    这年月有钱的闲人还是不少的，尤其是在那些前朝遗老遗少，王公子孙集体迁移到天门之后，为了迎合这些富贵闲人的巨大消费潜力，或者也可以说是为了把他们兜里的钱掏出来，天门市政府对于晚上的娱乐项目一直保持着相当宽容的默许态度。
    除了xxx三项被取缔禁止之外，其他方面都管得很松。
    按照老天门的江湖规矩来说，十二点以前的叫夜市，十二点以后的叫鬼市。
    夜市里大多是街边小吃，服装杂货以及各种所谓的外贸商品。平时在商店里面卖一块钱的东西，到地摊上可能也就是四五毛的良心价。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天门本地开晚场的戏曲节目。几乎所有的夜市，最初都是围绕在那几个开晚场的戏园子旁边，专门为听完戏准备回家的票友提供服务。
    十二点以后，人走灯灭，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也就开始逐渐浮出水面。
    鬼市，也叫做黑市。
    很多后世人对于黑市的了解，也就局限于网络小说作者描述的，专门摆摊给主角捡漏的神秘人大冤种这个层面。
    实际上黑市最主要的大宗流通商品，是粮食，其次是盐。
    这听起来可能有些反常识，但在过去的时代，无论有没有天灾人祸，粮食都是普通老百姓家中最必不可少的东西，没有之一。同样也是最容易从中吃拿卡要，赚取利润的一门生意。
    天门作为从隋唐时期传承至今的北方漕运枢纽中心，要说起粮食上的门门道道，恩怨情仇，可以单开一本新书写出五百万字（当然肯定没人看）。
    这些老话暂且不提，粮食作为主要流通商品，从黑市上逐渐消失到现在也就不过两年时间。至于原因当然是新政府成立之后平抑粮价的缘故，但对于这种强制性的政策能够维持多久，老百姓们其实没有多少信心。
    毕竟那些过去做粮食生意的大老爷们，去年也没吃到花生米，还在夜夜笙歌。
    如今的鬼市里，更常见的当属于古董文玩，各种来路不明，用途不明的稀奇物件，甚至还有西洋的舶来品。
    这都不是用来坑穷人的东西。
    但你也架不住有那些特别渴望进步的，兜里没俩钱硬充大爷的，整天做白日梦幻想自己踩狗屎的……跑到这鬼市里来增添人气。
    鬼市里没有灯，最多也就是摊主准备一盏煤油灯，稀稀拉拉的小火苗照亮这尺寸之地。要的就是这个看不清楚买主卖主的昏暗环境，要不然也不至于半夜十二点出来做生意。
    只做生意不讲人情，省了许多麻烦，也少了许多变故。
    比方说，如果三更半夜有身穿红衣的女子到你摊前照顾你的生意，伱可以装作没看到她，她也不会继续纠缠你。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左妍说出来玩，就是要来逛鬼市。
    李沐沐问温斯蒂要不要去，温斯蒂自然是要去的，来天门这么久，她都没有找到好玩的地方，怎么可能错过这种邀请。
    反正也是鬼市，黑灯瞎火的都不用仔细梳洗装扮，带一条丝巾遮挡一下面容就可以了。
    就以左妍身上这一套鲜红嫁衣的行头，配合着消散不开的猪血腥味，李沐沐觉得出去玩应该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事实也确实如此，从三人进入鬼市的那一刻，懂礼貌的本地人纷纷让开道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完全没有靠近过来骚扰搭讪的意思。
    鬼市里没有什么能吃东西的地方，正经人也不会在后半夜里跑到这儿来吃宵夜。唯一可以吃的热食，就是街口老婆婆推车叫卖的羊肉汤。
    东西方都有恶鬼伪装成羊的传说，只不过有些人惦记的是羊的屁股，有些人想的是能不能卖钱。
    本地的午夜羊汤当然也有讲究，过去是专门给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们准备的。
    几十年前那时候，烟土尚未禁绝，烟馆更是泛滥成灾。一到天黑就有那些抽烟抽到人事不省的老烟炮儿们，从烟馆里面被赶出来，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回家。
    脑子清醒一点的，还能找到回家的路。脑子不清醒的，或者连家都没了的，迷迷糊糊往街上一趟，明天能不能再醒过来，就要看个人的命数了。
    这个时候一碗熬得雪白滚烫，加足了白胡椒面，还有一些不能细说的佐料的羊汤，就是救命的神药。
    又被称作还魂汤。
    除了羊汤之外，鬼市上还有一种不对外卖的吃食，也可以说是水果，就是切片的青萝卜。
    天门本地特产的青萝卜甜脆多汁，许多买不起水果的当地百姓，就拿青萝卜当做消暑解渴的零嘴。
    当然重点不是青萝卜好不好吃，而是传说萝卜去邪，通窍，而鬼没有窍门，不吃萝卜。
    所以如果你看到摊主或者顾客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青萝卜，不管他真实身份如何，至少可以确定是喘气的活人。
    三更半夜吃生猪肝的那就不一定了。
    如今是太平年月，鬼市上很少能看到粮食布匹，管制物品，枪炮弹药这类东西，大多都是古董文玩，这里又有许多细分。比方说有专门卖石头的，有专门倒腾土里东西的，还有家道中落出来变卖祖产的。
    每个人都有故事，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擅长讲故事，半夜里出来做生意的摊主，他手里的东西多半都有故事，但却不怎么喜欢讲话。
    左妍带着两个小姑娘来到一处摊位前，蹲下身拿起一对锈迹斑驳的青铜烛台，轻声问道：“这个你们也敢拿？”
    摊主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说，看起来性格很内向。
    他手里没有青萝卜，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嘴里叼着烟卷，都快要烧到嘴了，还是一动不动。
    “这一对多少钱？”
    “您……您喜欢就拿去玩！”
    “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当是我孝敬您了。”
    摊主抹了一把冷汗，哆哆嗦嗦从怀里飞快地掏出一沓纸钱，恭恭敬敬地递送到左妍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