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南通区警局门口便有三三两两的女子汇聚过来。
    有身穿青衫袄裙的年轻女学生，也有盘头的中年妇女。
    更有身形魁梧，如同传说中靠山妇一般的奇伟女子。
    这些女人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头上扎着一缕红绳。
    这已经算是比较低调了，王云霄听局里的老警察讲，过去这些疯婆子最癫狂的时候，全身上下一水儿的红衣红袄，手里拿着长枪短炮，满大街寻洋鬼子的麻烦。
    烧教堂，杀神父，连修女都不放过。
    当然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那些洋神父干过什么事，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可现如今早已不比从前了。
    当年那些洋鬼子和二鬼子杀得太干净，几十年过去，天门的年轻人都已经不记得那些事情，穿上洋装，嘴里吃着牛排喝着可乐，自然是怎么看这些疯婆娘都看不顺眼。
    有人说，红灯会已经完成了历史的使命，现在是时候该顺应潮流，退出时代的舞台了。
    王云霄在大门口看到了昨天晚上与自己通话的那名女子。
    主要实在是太显眼了。
    其他人可能是出于行事低调的考虑，都只在头上系了红绳。
    唯有她上半身米白色翻毛夹袄，里面套着一件红裙，头上用红绳扎着双马尾，手里还提着一盏红色莲灯。
    打扮得就跟观音菩萨身边的龙女似的，显得分外喜庆。
    长得也很精致。
    首先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家能养出来的孩子，那眉眼气质都透着三分清冷。
    其次就是使用了化妆品。
    王云霄作为一名钢铁直男本来是不太在乎这些的，后来跟李沐沐接触得多了才了解到不少相关的知识。
    女人化妆和不化妆，完全是两个人。
    李大小姐平时不化妆的时候也是天生丽质美少女，一旦化妆……那就跟抖音上开美艳滤镜的跳舞小姐姐一样，只能用勾魂夺魄来形容。
    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王云霄甚至都怀疑，她换一个妆容自己都未必能认出来。
    眼前这位杨小姐脸上的妆容就很精致，秀美中略带几分仙气，又不显得艳俗，一看就是此道高手，同时也能从侧面说明她家里有钱。
    “红莲圣母座下，掌灯罗刹杨幼萱见过师兄。”
    杨小姐微微一笑，轻启朱唇，现实中的声音竟然比电话里面还要轻柔几分。
    就是不知道这个“师兄”是从哪儿论的。
    “我们会内教众，不分年龄辈分，一律以师姐妹互称，对外面的修炼者则统一尊称师兄弟。”
    见王云霄疑惑，杨幼萱便轻笑着解释道：“江湖上的规矩太多，三教九流之人心思叵测。红灯会从来不争名夺利，也不愿受人污蔑欺辱，所以才统一称呼。若是有哪位江湖前辈自忖可以与圣母比肩，那我们尊称一声师叔伯也无妨。”
    一句话总结概括——打不过我家圣母娘娘的，少在我们面前装逼，有多远滚多远。
    “宵小之徒寻衅滋事，妖魔鬼怪祸乱人心，这种事情在过去是很常见的。区别在于过去他们行事更为嚣张，不需要玩弄这等阴私手段。现在是被镇压得喘不上气，被逼得只能玩弄这种下三滥的套路。”
    杨幼萱转过身来介绍道：“昨天我连夜开香堂，召集各位师姐共同商议。大家都愿意出力，唯一担心的就是有小人在暗中挑拨是非，乱扣帽子，污蔑我等会众清誉，还请师兄给我们一个保证。”
    王云霄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干事的时候你找不到他，等事干完了他跳出来指指点点。
    说这个不努力偷懒摸鱼，骂那个太努力跪舔领导。
    “你放心，我可以给你保证，事后不管什么责任都由我们局里来扛，同时这份人情我们也会记下。”
    虽然秦局还躺在医院里，但王云霄相信他应该不介意。
    秦向东从来都不在乎背锅，只要能解决问题，他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师兄果然是个痛快人，那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杨幼萱笑道：“这一次随我前来的有七位掌灯罗刹，十三位香主，二十六条红绫子，都是南通区的本地人，熟悉这里的情况，一切听从师兄安排。”
    嗯……
    “杨女士，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红灯会的这个……我不太熟悉。”
    “好的，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们会内的切口而已。”
    杨幼萱解释道：“好教师兄知晓，我们红灯会内部教众，同拜红莲圣母为师，互称师姐妹，没有江湖上那么严格的辈分排序。但为了避免造成混乱，内部还是划分出了上下三层的领导结构。”
    “我会中十八位红衣长老，乃是圣母真传弟子，平时闭关苦修，并不过问闲杂俗事。只有遇到重大事件时，才会破关现身。”
    “红衣长老之下，便是吾等七十二路掌灯罗刹，也有叫坛主，灯主，都没问题。专门负责设立法坛供奉香火，处理日常教务，行圣母娘娘法旨惩奸除恶。”
    “坛主之下便是香主，主要负责传递消息，联络教众……现在已经有了正式的编制，叫做妇女救助联合会下属街道办主任。”
    一句话给前面的玄幻画风捅得稀碎，听得王云霄汗流浃背。
    人家不是低调了，人家只是转正了。
    “至于红绫子，是我会中擅长武艺的精锐高手。”
    懂了，红棍是吧？
    你们这个组织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了。
    红衣女鬼、驱魔教士、妇女主任、双花红棍……这四个词连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组成一个句子。
    “师兄还有何疑问？”
    “暂时没什么了，还请各位师姐先进来稍事休息，我们这边还要再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召集南通区的父老乡亲们开个会。”
    王云霄要摇人，摇来的可不只是红灯会。
    既然上面找不到人，那就从下面找。这么大个国家什么资源都缺，唯独就是不会缺人。
    当然这部分的工作还是要交给黄祯来说，他过去一直在搞普法工作，街面上的人头熟，现在就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