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小玉和方隐对峙的时候,一直站在方隐身边,像是保镳的两个人终于不再沉默了。
毕竟他们只是与方隐合作,而不是她的仆从或者手下。
其中一人站出来,冲马小玉说道:“这位小姐,先不说远处我们的那些同伴了,就是当下,你想动手的话,也得以一敌二,聪明人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里,特别是对手是两个大内高手的时候。”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选择二对二。”
说这话的是尹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端着两杯香槟,来到了这里。
尹秀不看这两人,也不看方隐,而是若无其事地将手中一杯金黄色香槟递给马小玉。
“刚才在餐桌边上拿的,有股鲜花的味道,你应该会喜欢。”
马小玉先是有意无意瞄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方隐,然后才带着明显的微笑接过酒杯。
“怎么,你一直记得我的口味吗?”
尹秀怂怂肩膀,“我的记性一向不差。”
又稍微朝尹秀靠近半步,肩膀紧挨着肩膀后,马小玉才继续说话:“这么多人,我难免有些害怕了。”
尹秀没有答话,而是伸出手在马小玉额头摸了一把。
并没有发烧的迹象,也不像是中了幻术。
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时候,方隐开口了:“尹秀,你似乎已经恢复的很好了,我之前还为你担心了一段时间。”
“你说有,那就有。”尹秀冷淡道。
见尹秀不领情,方隐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说道:“既然不谈交情的话,不如我们来谈谈生意?”
“生意?”
说到这个,尹秀更是觉得好笑了,“方隐,你眼下已经不是个合适的媒介了,我要谈什么,都是应该跟拙悟谈,而不是和你,或者……”
尹秀瞄了一眼那两个面色不善的人,“我也没有和朝廷的鹰犬聊的兴趣。”
那两人立即就要上前,却被方隐抬手拦住。
尽管不是她的随从,可方隐此时的气势,却叫人实实在在的信服,以至于这两个骄傲的大内高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服从了她的命令。
方隐笑笑,“你没得选了,因为拙悟在我们的手上,他要是死了,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跟那些炼气士建立联系,去到总坛。”
“你以为你们就不是?”马小玉突然反问道。
“眼下大家都是一样的。”
尹秀突然伸手,搂住马小玉的腰肢,神色满是轻松写意,“拙悟不是那种你拔他一片指甲就会开口的人。”
方隐若有所思,“拔了一片指甲不会开口的人,你就是拔他十片也照样不会开口,你是这个意思吗?”
尹秀点头,搂马小玉的手更紧了一些,几乎让她贴到身上来。
“没错,眼下你手上的拙悟不是筹码,也不是条件,你只是抓到了一个不会开口的人而已。”
方隐和那两个黑衣人顿时愣住,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反驳还是相信尹秀的判断。
顿了顿,意识到尹秀应该还有后话,方隐再次开口:“那你有什么建议?”
尹秀咧嘴,“有一个术语,叫做三方交易,你听说过吗?”
“三方交易?”
方隐眉头紧蹙,随后又松开,也同尹秀一样露出微笑,“我明白了,你稍微等一等?”
尹秀摊手,“你们随意,我们在这里吃点东西,等你们讨论好了我们再接着讲。”
“好!”
方隐深深看了尹秀一眼,随后带着人走向远处。
尹秀还是满脸的笑容,显出一种从容淡定。
在他们转身后,他的笑容消失,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痛苦地捂住肋骨。
“顶你个肺,陪你演演戏就差不多了,你还真想占便宜啊?”
马小玉瞪了他一眼,红着脸走开。
尹秀无奈摇头,只当马小玉今天是情绪不太稳定,时冷时热的。
就在这时,一张票根递到了尹秀的眼前。
尹秀转头看去,便看到了浑身血腥的罗维。
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勇探,你是刚从屠宰场出来啊?”
罗维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变魔术嘛,沾点血很正常。”
“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尹秀连连点头,从桌上递过去一杯红酒,“话说,从山本正仁那里拿的几管血清,真这么用下去的话,过不了几个月你的库存就会清空了吧。”
“我知道。”
罗维知道尹秀在讲什么,他只是淡然道:“但是上一次,从史密斯那里,我也得到了好几管血清。一个半月用一管就差不多了,如果再加上狩猎别的吸血鬼,起码最近一年,我不用发愁。”
顿了顿,罗维又感到有些别扭,“我怎么感觉,这样子跟九龙城寨那些道友没什么差别?”
“你?”
尹秀看了他一眼,“那些道友瘾上来了,又是流鼻涕又是浑身发冷的,你可比他们好太多了。
而且就是那些自诩贵族的吸血鬼,平常端着杯红酒好像很优雅,你让他们三天不喝血试试?保证一个个跟死狗一样。
而你呢,你是把好处都占尽了,一个多月一管就能力大无穷,还打不死,哪个有你这么舒服的?”
罗维撇嘴,“那怎么不见你往自己身上扎一针啊?”
尹秀满脸的黑线,“你觉得我有这样的运气?我可以时运高到万分之一的概率都叫我碰上,不死?”
罗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由地有些同情起尹秀来,他安慰道:“算了算了,其实罗刹也是很辛苦的,能不走这条路就不要走,我还想着当道士呢,结果还不是当不成?”
就在他还想继续安慰尹秀时,尹秀却抬起手,示意他噤声。
罗维不由地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看向左右,寻找让尹秀开始戒备的敌人。
可是,尹秀却只是盯着前面巨大的落地窗,把视线凝固在那里,同时手上紧紧抓着投注单的票根。
在他们的视线里,九匹马正在草地上奔驰,争先恐后。
尹秀紧盯着动静,直到有一匹马率先过线。
“赢了?”罗维问道。
尹秀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将手里的票据撕的粉碎。
“扑你个街啊!那个死胖子骗我!还说有内幕消息,差了五个身位,就是放一头牛上去,都比它跑的快啊!”
尹秀的声音吸引了马小玉的注意。
她走了过来,脸色阴沉,“怎么,你把我的三十万输了?”
“不是十块……”
罗维正想帮尹秀解释,却看到方隐又走了回来。
她指指楼上的包厢,“我们已经谈妥了,现在就看拙悟的意思了。”
尹秀咧嘴,“拙悟那边,我会给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你最好可以。”
方隐说着,便示意尹秀他们与自己一块上楼,去见那些大内高手。
尹秀理了理衣领,三人一同跟了上去。
尹秀表现得完全不像是来谈判的,而是赴宴,十分的随意,连带着马小玉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只有罗维在经过各个拐角时,还十分的警惕。
等到进了房间,尹秀才发现,来的人还真不少。
除了之前方隐身边的两个,在看台上看守着拙悟的四人外,这里的沙发上还坐着八个人,神态各异,姿势也不相同,但都紧紧盯着尹秀,满眼的杀机与冷意。
尹秀丝毫不在意,找了张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很是闲适。
在他的对面,满脸胡须,一看就是领头人的男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手上翠的发黑的扳指,“你们才三个人,还敢坐下?”
尹秀咧嘴,“我看你们诸位穿的都是高档西装,就知道大家都是文明人了,穿成这样,大家总不至于跟流氓一样打架吧?”
“他不就是?”
男人指向罗维,这时候他全身的鲜血还未干透。
“他是变魔术的,沾点血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
罗维冷冷地将一样东西抛了过来,男人接过一看,是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
“原来如此。”
他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笑意消失,眼里只剩冰冷。
“我叫雷忠,人送外号雷麒麟,四品金刀侍卫。”
尹秀看了他一眼,“之前那个陶白石,你和他,谁更高级?”
雷忠冷笑,“武侠小说里的反派,向来只有越打越强,死了孙子来了祖宗的,从没有倒了将军叫来马弓手,越打越弱的道理。
陶白石,朗慈平,他们会死,是因为他们太弱,我没死,是因为我很强,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有多高?玄关九重那么高?”尹秀突然问道。
雷忠顿住,深深看了尹秀一眼。
“比境界?小孩子才比境界。
道士和和尚的境界,是打坐打出来的,顿悟一下就提升几层,有什么用?
只有实打实的武功,杀招,快而准的刀,才是最实际的。”
“所以你到底有多高?还是说你已摸到三大秘藏了?”尹秀追问道。
被他问的不耐烦,雷总伸出手,“你想知道?现在就可以试试。”
“好啊!”
尹秀也伸出手去,和他搭在一起。
两人坐在椅子上就准备动手的时候,方隐出声了。
“两位,想打架的话可以在别的时候打,眼下我们还有客人。”
听到这话,雷忠冷哼一声,收回手臂。
拙悟走了进来。
原先他是被几个大内高手控制着,可眼下他却又变得很随意,像是另一位被邀请过来的客人。
在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他看了一眼坐在尹秀边上的马小玉,又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罗维,然后将视线转向尹秀。
“你就是那个要跟我谈话,并且能说了算的人?”
尹秀点头,“眼下确实是这样的,不管我说什么,他们两人都会同意。”
“那他们呢?他们也会?”
拙悟看向方隐一伙人。
尹秀摇头,“不会。”
“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拙悟一下将身体埋进沙发椅里,“眼下他们可是控制着我呢,我说什么都不算数。”
“不,眼下我已经找到一个大家都能说话算数的办法。”
“哦?”
拙悟坐了起来,眼里露出玩味的光芒,“你说说看?”
“很简单,朝廷要的是关于龙脉的信息,方隐想飞升,你们需要指引昆仑所在的骰子,而我们,只想要刘半仙。”
尹秀每说出一方势力,便将一个盘子或者杯子摆到桌面上,直到桌上多出四样餐具。
“但我们不会交出刘半仙。”拙悟说道。
“我可以等,事实上,大家都可以等。”
尹秀将杯子盘子叠起来,最终变成一座摇摇晃晃的高塔。
“带我们到总坛去,我只确认刘半仙的死活和下落,大内高手也是各做各的事情,最后,你和方隐一块去寻找所谓的昆仑,大家各取所需。”
拙悟冷淡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尹秀的语气比他更加冷淡,“那你就会死,并且炼气士们永远不可能会取得骰子。
如此的话,就算你不怕死,可是你死了也只会烟消云散,而不是飞升,昆仑将永远和你隔绝。”
最后一句话,尹秀显然击穿了他的心防。
拙悟双手支起下巴,双眼紧盯着尹秀,好像是在思索与考量,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可能隐藏的秘密,或者谎言。
顿了顿,他说道:“我要看你的证明。”
“好。”
尹秀从口袋里掏出那十六面骰子,晶莹剔透的光芒立即照亮拙悟的眼睛。
“如何?”尹秀问道。
“可以了,我看到证明了。”
拙悟将头抬起,“到总坛去,我没什么问题。”
只是轻轻一句,尹秀便已听到,在场有许多颗心放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拙悟先生这两天就先待在我们这里,由我们全程提供保护,可以吗?”雷忠询问道。
“我可以说拒绝吗?”拙悟白了他一眼。
又商定好四天后,等潮汐变化,某处地下通道露出时进入总坛,方隐便打算带着拙悟离开。
就在拙悟要起身时,他突然凑近尹秀耳边,声音低沉。
“老母说了,她今天在这里,已将众人都看过了,你仍是最得她青睐的人。”
尹秀抬头,天花板上只有亮的刺眼的灯火,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