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现在是真感觉到了差距,哪怕因为修真者已经出现,大门已开,新道入门的难度会暴跌,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入门难度比武者入门还低。
可三师叔祖仅凭数十年的积累,还有天生天赋和数十年培育的感知,就能精准地明白自己适合什么,且毫不犹豫。
入门之后的基础修行,有温言这个标准图鉴作为参考,修行也是势如破竹,恍如利剑穿刺,干脆利落,好像都没有什么阻碍。
这便是意志极其坚定,对自我认知极其清晰,且境界极高的表现。
温言近距离感受,记下了三师叔祖的行功路线,能清晰的感觉到,其中有一种意,跟剑哥一样。
在之前,温言自己莽新道的时候,哪里有这条件,也没积累,境界也不够,所以他只能莽。
而行功路线这种东西,他也无法确定哪些是必须要,哪些是可以舍弃。
他只能按照本能,全部都要,全部不舍,以至于到了最后,行功路线上,除了主要大循环的主干之外,至少都有三级枝,有些地方,甚至还有四级枝。
而这个大循环之下,基本就是最完整的行功图。
温言在试验指印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很多指印引动力量,构建出一个小的新循环,其实根本不需要如此繁杂的行功路线。
指望以人主动引导为主,难度太高,不太现实,让力量如同血液循环一样,绝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自行运转,才是最合适的。
温言想要的,就是此刻感受到的,对比他自然的行功路线,简单了非常多,而且是纯力的路线。
他记下了行功路线,试着主动调整,试了几次,这会改变他原有的自然行功路线,有些难度,远没有三师叔祖这般自然顺畅,不过,好歹不是不能抄。
这些高功大佬,转职修真,自然而然的境界就很高,实在是太离谱了。
境界高,后面衍生出的所有东西,都会自然而然地出现。
这就是修真者境界高之后的标准特征之一,神通自来。
温言抄得不算很顺,却也依然很开心,在扶余山待了半天,三师叔祖手把手的反过来教他,最起码他专心致志的时候,已经能在原有的自然行功路线之中,换到这种特定方式的新行功路线。
等到他离开绝对专注的状态,体内的行功路线就又会自然而然地换回原来的。
这到底不是他原生感悟的东西,的确没那么顺畅。
但这也足够验证,三师叔祖转职之后,至少修力这方面,是可以传给别人。
只不过,若是天赋、境界都不够的话,修行起来会很吃力。
而修行境界,就纯靠个人悟性、心性、平日积累等等来提升,最终落于实际,其实也就是很平常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芸芸众生,参与到滚滚红尘里。
这些东西,就是温言自身的想法,一步一步,最终映照到职业上的显化。
作为开山怪,自然会影响到职业本身的基调。
三师叔祖直接转职,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主修力的守山人,本就没法飞升,根本不在意会有什么影响。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亲自感受一下。
若是修真者的修行跟道门的修行有冲突的话,温言说不得要被针对的更多,修真者职业也要被针对。
这是非常纯粹的屁股决定脑袋。
扶余山的几位长辈,都清楚会有前辈高人不介意,可能还会欣喜修真者的出现。
但整个道门里,可不是人人都是心性、悟性、道行、境界都高的高功。
高功之所以是高功,是他们各方面都高,才被称之为高功。
本就是极少数人。
绝大部分道门的人,可都没这境界。
如今亲自试了试,三师叔祖便放下心来,修真者和道门的修行,可以说是相辅相成了。
修道修境界,诵经读书,恪己守礼,明心见性,只会让修真更容易。
而欲飞升者,不修真即可,道门里之前就有只修境界,不修降妖伏魔的道长,而且地位都很高,很受人尊敬。
而本就没希望飞升,或者不愿飞升的人,那就去修真,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个职业包容性很强,或者说兼容性很强。
抛开职业本身的问题,只从现实的利弊角度感受了一番之后,三师叔祖也算是放下了心。
温言遵从本心做事,但作为长辈,就要从其他角度来考虑一下问题。
温言恍如利剑,站在原地,闭目抄作业,熟悉新的行功路线的时候,三师叔祖便将自己的感受,一丝不落地全部告诉太师叔祖和其他两位师叔祖。
听完三师叔祖的话,几位都一起松了口气,他们其实是真有点担心重蹈覆辙,散去了烈阳的威胁,又多出来一个更大的麻烦。
太师叔祖沉思了片刻之后,拿出了电话。
“话虽如此,可看温言的意思,他是没有独占的想法,修真者的路,甚至不需要他去宣传,一些人也已经可以感受到了。
我等看问题的角度和方向,我等的态度,不能代表所有人。
绝大多数的人,是不可能了解的如此清楚,他们看问题的时候也不可能如此全面。
必须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
绝对不能让人,将修真者当做新的烈阳,来针对温言。
烈阳普照,也一定会有人不满,恶意会更大。
他们若是知道修真者,就一定会将修真者当成新的烈阳。
届时,必定会有人出来妖言惑众,煽风点火。”
太师叔祖面沉似水,作为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磨难,经历过神州踽踽前行的日子,也经历过神州快速发展日子的人。
曾经收养孤儿,等他们长大了,放他们下山过自己的生活,他见过太多各式各样的人,知道各式各样的事情。
别的东西不敢说,可看人这点,那绝对比年轻人厉害得多。
所以,在知道了修真者这件事,三师叔祖亲自转职试验了之后,他便知道,必须要将必然会出现的节奏,在出现的第一时间按死。
而这,就需要提前沟通一下。
太师叔祖看了看还沉浸在修行之中的温言,他亲自拨出去了电话,打给了老天师。
电话响起了两声,便被接起,而且接电话的,就是老天师本人。
太师叔祖微微一怔,他还以为是有人接到电话,再约个时间,打给老天师。
毕竟,他也知道老天师日常都是坐在云海悬崖,不在天师府里。
太师叔祖还未说话,老天师便先开口了。
“恭喜恭喜,尔等真是运气好,也够果断,心意诚,合该有此弟子。”
“老天师客气了,此次贸然打扰,是有些事情,想跟老天师聊聊。”
“是因为温言的事情吧,你们扶余山,应该马上就会接到烈阳部的电话,到时候再一起说吧。”
“老天师,这……”
“安心。”老天师语气沉着,只是少了些超然物外的淡然,多了点安抚人心的味道。
这边还没说完,四师叔祖就接到了电话,是烈阳部打来的。
接起电话之后,才知道是总部长亲自打来的电话,邀请扶余山来一个人,参加一下临时会议,会议的规格和优先级都很高。
要谈的事情,名义上是烈阳普照的事情,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人。
除了扶余山之外,三山五岳里,除了太乙观之外,都会来人,而非三山五岳,能叫得出名字的山门,也都会有代表来。
太师叔祖这边没法继续问,就挂了电话,跟总部长聊了几句,表示扶余山会有人去。
挂了电话之后,太师叔祖对四师叔祖道。
“你且去参会,若只是烈阳的事情,那就不用管,我看谁现在还会拿烈阳说事。
若是修真者的事情,你就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莫要让不明真相的人,生出什么偏见。”
太师叔祖嘱咐完,一旁的三师叔祖冷不丁地补了句。
“若是有谁胡搅蛮缠,蛮不讲理,恶意难掩,那你只管记住他们是谁就行。”
“三师兄,不至于……”四师叔祖吓了一跳,赶紧劝了一句,这才刚转职,他三师兄的脾气就明显见长。
“你莫不是认为我性情大变?”
从小一起长大,三师叔祖看了四师叔祖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冷笑一声。
“之前就算了,曾经的恩恩怨怨,一直延伸到现在,各说各有理。
如今温言有胸襟,让烈阳普照,新职业修真者,也是人人皆有机会。
若是在面上都有人恶意难掩,那背后还指不定要做什么呢,
这种时候,就应该当断则断,绝对不能给带起大舆论风潮的机会。
谁敢下黑手,那我也不介意花点时间,给我的飞剑洗洗血迹。
若是当年十三祖没有陨落,能有时间完整地创出烈阳拳,再引导个三十年。
哪还有后面这么多事情。
时代已经变了,要是有人还想再来一次。
那我纵然堕入九幽地狱又有何妨。”
修身养性数十年,却也养剑数十年,转职之后,更是难掩锋芒,没有这锋芒,也养不出飞剑。
只不过之前一直都是严格约束自己,半点锋芒也难露而已。
四师叔祖连忙安抚了一下三师叔祖,表示一定不怂,别的事可以商量,这件事肯定没得商量。
很快,烈阳部就派了直升机来山中接人,各地也都有人,要么乘车,要么坐飞机坐高铁,前往总部参加这个临时定下的会议。
到了天黑,都晚上十点了,烈阳部总部的一个大会议室里,却是人声鼎沸,各山各派都有代表来。
总部长在今天早上,感应到事态变化,就准备约个时间,找大家开个会。
只是原本的打算,是走正常会议流程,提前预约,统计名单,让后勤给安排好一系列食宿仪程等问题,也给人留够时间来安排日程和准备发言等等。
但给老天师打过电话之后,总部长就去见了一下上面的人,稍稍谈了谈之后,回来就立刻安排了临时会议。
只是烈阳普照,跟一个如同武者一样,可推广可复制的新职业修真者,那完全不是一回事,也不是一个档次。
烈阳部立刻开临时会议,就是要先表明态度,先给这件事一个官方定性。省的后面有人带节奏,让这事变成有争议的,到时候再定性,就有些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思。
总部长还没到,其他人就已经先到了,现在都在各自讨论着。
“我觉得挺好的,以后再也不用为了烈阳的事争论不休,以前是我小看了当代烈阳,他比我有格局。”
“今天早上的时候,门下弟子做早课,已经感受过烈阳加持是什么感觉,这一代的弟子,以后必定比我这老一辈有出息。”
有人觉得好,也有人觉得不好,但又没法说,只能换了个方向。
“是挺好,以后我们跟三山五岳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小,反正三山五岳总不可能卡着不给我们的弟子授箓。”
“嘿,也不知道三山五岳的人会怎么想,反正这次对我们更有利。”
有人开始带节奏,往三山五岳方面带。
“傻逼。”
这边俩人一唱一和,节奏刚开始带起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字正腔圆的声音。
一回头,就看到颜志崆迈步行来,他行了一礼,叹了口气。
“贫道犯了口业,回去还得诵读三遍忏悔文,不过,正巧遇到你这样的,我倒是深刻明白了温兄所说的‘欠’是什么意思。”
颜志崆丢下一句话,根本不跟那些人争论,转身就走,来到了前排的座位坐下。
他今天来,就代表老君山参会。
老君山的当代下山人,直抒胸臆,简单粗暴地打断了节奏,凑热闹的人都一哄而散,再也没人听,也没人往三山五岳带节奏。
片刻之后,扶余山的四师叔祖也到了,老天师也来了,总部长也带着烈阳部的代表,都进入了会议室里。
大秘带着人,将打印出来的会议议程发给每个人。
拿到这个东西之后,就再也没人吵吵,他们没在意前面的部分,注意力很快都被后面出现的修真者吸引。
这里面甚至有人,在看到修真者三个字之后,就站在了转职的门槛上。
这一次没按照正常的会议流程走,总部长直接来发言,他先是肯定了烈阳普照的意义,传达了上面的肯定,彻底将这件事定死。
神州的上层还有烈阳部,自然是乐见其成,这是最完美的结果,之前想都没敢想的结果。
总部长发言很简短,这件事其实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大家也都知道,烈阳部肯定支持,三山五岳里,肯定也有大半支持,而三山五岳之下,也是绝大多数都支持。
进入到后面,总部长便开始说起修真者的事情。
他给介绍了一下修真者,说这是烈阳普照之后,才出现的新职业,如同武者一样,几乎人人皆可修行。
这也是温言自己走出来的新道。
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走修真者的道路,走的越远,就越是难以飞升。
当总部长说到这的时候,下面一片哗然,道士以飞升为至高荣耀,直接不能飞升,那不是完全相克吗?
眼看下面吵吵闹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老天师伸出一只手,屈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声音如同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所有人的意识,都仿佛有一瞬间的停滞,思绪全部被打断。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少人都面带惊骇。
他们都知道老天师很强,强到断崖式领先其他人。
当世第二到第十强的道士,没有排名,其实也很有争议。
但当世最强的道士是谁,的确没什么争议。
可这是开坛做法啊。
老天师此刻未开坛,未做法,甚至老天师也明显不是职业者,这一手就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老天师环顾一周,缓缓地站起身,道。
“我已经转修修真者。”
此言一出,一群人倒吸一口冷气。
老天师走了温言的道,修了温言走出来的新职业。
有人当场道心破碎,心态崩了。
“那温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一个半路出家,都不算道士的货色,他凭什么?早就该做决断,除掉他!”
老天师再次敲了敲桌子,那面色涨红,浑身发抖,怒吼的人,立刻面容呆滞,安静了下来。
“这位道友,走火入魔了,劳烦烈阳部的人,将他安顿下去吧。”
烈阳部里立刻过来几个彪形大汉,将那道人带出去。
今天烈阳部内部,干这事可是干了好几次了。
温言将烈阳普照,再加上新道一起,本就有点拷打心灵的意思,再加上心态崩了,那些心中本就有破绽的人,一时失控,就彻底暴露了。
对于类似这些失控人的道士来说,听到老天师亲口说出这句话,那便是天塌了,全世界都在逆行。
总部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死一般安静的会议室里的众人。
他说破嘴皮子,哪怕烈阳部立下规矩,强制执行,效果都远不如老天师亲口说这么一句话。
这就是临时会议的意义,当天就要把潜在的节奏,给按死在襁褓里。
烈阳部绝对不允许在当代,再出一个新的烈阳事件。
今年年后,案子越来越多,难缠的案子也越来越多。
总部长听了老天师的详解之后,便明白温言开源新道,就是一剂强心针,一个崭新的解决办法,最重要的,还可以无缝衔接之前的准备。
站在烈阳部的角度,在大方向上,这是绝对正确的事情,绝不允许有人针对这件事带节奏。
白天的时候,总部长见到了总部内,有好几个成员,受到冲击的时候暴露,他便想到了这点。
当天立刻安排临时会议,要让所有的代表都一起遭受一次冲击。
若是心里有鬼,扛不住这次冲击,直接暴露了,那也能省不少事。
而能被派来当代表的人,基本都是山门的高层,能做决定的人,维持山门日常运转的人。
这个临时会议,也就约等于对大大小小的山门一次筛选和测试。
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有一个道心破碎,两个难以理解,像是三观遭到了颠覆,却能忍得住。
甚至还有一个平日里口碑就不错,为人谦和有礼,学识渊博的道长,当场就完成了转职。
而没有明白修真者到底是什么,真意是什么,却能做到这一点的,必定是境界极高的高功。
总部长记得这位道长,是西域郡一座小道观的住持,今天也是奔波半日,才来到总部。
这位道长精通三门语言,不擅长降妖除魔,却擅长挖井引水,其本身也是那边的水利专家,农学专家。
再加上为人低调,名声不显,总部长记得这位道长,纯粹还是因为西域郡道观极少的原因,而目前有授箓弟子的道观,也仅此一家。
这位道长本身,甚至都未授箓,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也从未申请过授箓。
总部长记下了这件事,继续一言不发,让老天师来处理。
而另一边,温言还闭着眼睛,站在扶余山,只是他身上的锋锐之意,越来越明显。
剑哥飞了回来,飘在温言身旁,绕着温言打转。
三师叔祖招了招手,让飞剑别打扰温言,飞剑飞到三师叔祖身边转了一圈,又从三师叔祖背后,贴着地绕了一大圈,又悄咪咪地飞到温言旁边。
它感觉温言身上的气息,特别亲切,跟见到了自家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似的。
三师叔祖叫了,飞剑就飞走,停个一两分钟,就悄咪咪的兜回来,把三师叔祖都搞的有些无奈。
“他在修行,莫要打扰他。”
等到临近午夜,温言身上的锋锐之意攀升到了极限,他骤然睁开眼睛,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遮甲贯气,化作剑指,向着前方猛的一指。
霎时之间,他体内的力量,便循着抄来的行功路线,骤然加速数倍,在剑指之上汇聚,而后化作一道红光,瞬间爆射而出,消失在黑夜里。
温言身子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这一击,就将那运行在新行功路线里的所有力量瞬间抽干,同时也仿佛将他的体力也给抽干。
他坐在地上,歇了两分钟,体内的行功路线化作正常的自然路线,才将力量弥补了回来。
重新站起身,他便迫不及待地跨出一步,消失不见,一路追着那道红光消失的地方而去。
来到另一座山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还是剑哥飞过来,绕着他飞了一圈,在前面带路,给他带到了地方。
到地方之后,就见到一颗树上,多了一个一指粗的小洞,而顺着那小洞向前看去,又找到了地上有一块半米多高的石头,石头上也有个被洞穿的小洞。
小洞之后,也能看到,那道红光没入了土地里,边缘还有灼烧的痕迹。
温言伸出手试了试,也摸不出来那小洞有多深。
剑哥钻进小洞里,很快又钻了出来,不知道比划着什么。
温言回头再望向另一边,俩山头之间,直线距离少说也有个五六百米。
温言大为欣喜,这可比拳脚带劲,三师叔祖这重力的路线,果然厉害。
他重新回去,告诉了三师叔祖。
“三师叔祖,这东西是你所创,不如起个名吧。”
“你自己练的,什么叫我创,你自己起。”
剑哥飞到温言面前,挡住温言的视线。
温言哈哈一笑,随口道。
“好好好,就叫剑哥,好了吧?”
“剑歌吗?倒也不错。”三师叔祖不在意这些,也就随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