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踩下油门之人
    为了自己的前途，威瑟尔最终还是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先是四下打量一番，确定周围没有麻瓜们的视线，他这才举起自己的魔杖，对拿在手中的纸飞机轻轻念出一句咒语：“lacarnum inflamari（星火引燃）！”
    就像被打火机引燃一样，那张特制的魔法纸张上面立刻燃烧了起来，可它燃烧的速度却并不快。
    威瑟尔松开手指，魔法纸飞机变作一团悬空飘浮的火焰。
    紧接着，威瑟尔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鼻烟壶，从里面磕出一些闪光的粉末。
    这是他随身带的飞路粉。
    因为他是直布罗陀地区唯一的魔法部职员，所以威瑟尔职权所涵盖的范围其实要比总部的同事们更加广泛。
    比如，如果有巫师想在英国的本土连入“飞路网”，那么他必须到魔法交通司下属的飞路网管理局提交申请，并且之后还要受到一系列严密监管。
    然而，在直布罗陀这块海外飞地，威瑟尔却有权暂代飞路网管理局的同事对这块工作进行审批和管理。
    虽然上任之后他压根就没批准过申请（问就是怕麻烦），但临时给自己开个“后门”却着实是开得自然而然。
    关键是，他的这个行为确实符合魔法部的规范，别人也没办法指摘。虽然不会幻影移形，但就因为有着开启“飞路网”的权限，所以在直布罗陀这一亩三分地，威瑟尔想去哪里其实都十分方便。
    “出租车，副驾驶座位。”
    威瑟尔把飞路粉丢进那团火焰，火焰的颜色立马变成了绿色，然后他就把手指戳进火焰之中。
    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好像转动的陀螺，“倏”地一下子就被旋转着“吸”入了那团跳动的火焰，原地只留下一些被烧剩下的纸屑。一阵海风拂过，纸屑被卷入碧蓝的海水，片刻过后就不见了影踪。
    与此同时，威瑟尔就出现在了那辆直布罗陀地区唯一接送巫师的出租车里，稳稳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面。
    “厚礼蟹——”
    刚刚起步的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一脚踩到刹车，这辆二手的【福特安格利亚】当时就停在了马路当中。
    不过，等看清来人是谁，这个司机连忙堆起了讨好的笑容，就好像刚刚那个骂街的人不是他似地。
    “威瑟尔先生，您怎么来了。”一边说着，他一边赶紧把手里拿着的酒瓶放了下去。
    撞见这家伙开车的时候喝酒，威瑟尔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对此作出深究。
    “你刚刚拉了一个老巫师去海格力斯之柱，还记得跟他说了些什么吗，你给我原原本本重复一遍。”
    那个司机连连点头。
    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威瑟尔会这么问——按照规矩，他已经把那则乘客的信息用魔法纸飞机汇报过了——但他还是老实地见到邓布利多之后说的每句话，再次跟威瑟尔复述了一通。
    听完之后，威瑟尔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你还有空白的魔法羊皮纸吗？”
    “有的，有的，”司机忙不迭地回答，“我这里还有几张空白的，还没有用过。”
    说着话，他就从车门边的储物格里拿出几张魔法纸，小心翼翼地送给威瑟尔检视。
    威瑟尔没接那些纸张，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伱的那根魔杖呢？”
    “在这里。”司机赶忙拿起自己的魔杖。
    威瑟尔又一次蹙起了眉头。
    在他眼里，这根魔杖简直糟透了——这肯定不是从奥利凡德那里买来的，甚至都不是从任何一家正经魔杖商店里买来的——他估计，这根魔杖多半是这个司机之前家里哪个祖先自己动手做的。
    这根魔杖应该是榉木，上面黑一块灰一块，好多地方都沾染着污渍和可疑的斑痕。
    魔杖的杖头已经被磨破了皮，露出里面的杖芯，而如果没看错的话，威瑟尔推测这根杖芯应该是巨怪的胡须。
    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威瑟尔还是厌恶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了这根魔杖。
    然后又强忍着恶心，用它对着司机手上的魔法纸施展了咒语，那些魔法纸上面很快就出现了一行行文字，然后又迅速自动折叠成了纸飞机的模样，接着便全都逃也似地飞出了这辆出租车的车窗。
    作为一名受过完整魔法教育的霍格沃兹毕业生，威瑟尔的施法动作很利索。那司机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魔法纸上写的是什么，它们就全都变成了纸飞机。
    做完了这些，威瑟尔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立刻把脏兮兮的魔杖丢还给那名司机，而是将它随手放到了车子的控台上面。
    “你是直布罗陀当地人吧？”
    司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的。怎么说呢，这地方地下那些地道，十有九条我都钻过。”
    威瑟尔眨了眨眼，又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装着飞路粉的鼻烟壶，不经意似地问道：“你会游泳吗？”
    司机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我这么跟您说吧，别看这地方三面环海，可我这人因为天生怕凉，所以从没有下过海水，也没学过游泳。您给我找了这个开出租的工作，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lacarnum inflamari（星火引燃）！”
    听到自己希望的答案，威瑟尔也没再废话，直接拿出自己的魔杖对着这个司机施展了不久前用过的引火咒。
    橘红色的火焰，一下子就出现在司机的t恤衫上，吓得对方连忙挥手想要把火苗扑灭。
    只是，就在他拍打火苗的时候，威瑟尔却弹了弹手指，把鼻烟壶里的飞路粉弹进了火苗。
    “直布罗陀，外海。”
    火苗变成绿色，随着拍打时的无意触碰，那名司机立马就被临时开启的飞路网送走了。
    眼不见，心不烦。
    他马上从副驾驶钻到驾驶座上，顺手将原先司机喝剩一半的酒瓶顺着车窗扔了出去，然后又拿着魔杖对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念了声咒语。
    威瑟尔换上了司机的那身装扮。只不过，他还不会人体变形术，所以改变不了面貌和形态。
    “不过，应该也骗过一些人了，”他安慰着自己，“反正我也不是自己走过去，而是开着这辆车去，海格力斯之柱商业街上那帮人也没几个眼尖的。”
    做好了准备，威瑟尔就把双手放到汽车方向盘上，用力踩下了油门。
    这辆汽车一拐弯就驶入了路边的一条隧道入口，而在它沿着那条隧道向下走下坡路时，威瑟尔就坐在驾驶席上，往油门持续猛踹。——
    他急眼了。
    “梅林的胡子！”
    小老头霍拉斯‘嘭’地一声在凯特尔伯恩和佩内洛身旁幻影显形，“你们怎么这么久还没跟上？
    这里已经快要乱成一锅粥了，快点离开这里。
    邓布利多校长马上也会到来，魔法部的傲罗也会赶来，这里的乱子很快就会得到平息。”
    见到可靠的老同事出现，凯特尔伯恩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答应道：“这再好不过了。”
    “做好准备，那边的升降梯已经人满为患了，咱们得带着克里瓦特小姐挤出人群。”霍拉斯提醒道。
    他说的升降梯，是指海格力斯之柱商业街小广场上的一部魔法电梯，平时商业街的人都是乘坐这部电梯离开。
    凯特尔伯恩拍了拍胸脯，单手拎起了皮革大李箱，神奇动物保护课的教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足够强壮。
    三个人顺着行人队伍，一点点向撤离点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被挤倒的巫师，又或者一些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的神奇动物。
    虽然凯特尔伯恩和海格一样，习惯用“小可爱”称呼它们，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小可爱”此时变得有些危险了。
    一只愤怒到失了智的康沃尔郡小精灵，竟然敢尝试用爪子抠掉巫师的眼球；
    一头本应用乖巧可爱外形骗奶喝的半大矮猪怪，竟然“哼唧唧”地尝试用牙齿撕咬那些正在逃跑巫师的跟腱；
    一群背部有海葵状增生的莫特拉鼠因为总被人踩到，所以制造出来了一大批头昏目眩、菊部喷火的倒霉蛋……
    因此，霍拉斯不得不为己方三人全都施展了铁甲咒，以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袭击。
    “这群神奇动物都是从哪跑出来的？怎么有那么大的火气？”
    凯特尔伯恩一边护着佩内洛继续往前行，一边顺势抓住了一只企图袭击他们的康沃尔郡小精灵。
    这位教授稍稍检查了一下，随即就看出了一丝端倪。“原来如此，这些可怜的小家伙都受过残忍的虐待。它们身上不仅有拷打魔咒的痕迹，还被人用烙铁烫过。”
    所谓的“拷打魔咒”，其实就是变形咒的一种分支。
    虽然没有明确法律规定，但魔法界有一种共识（或者说普世的道德观），那就是这种魔咒一定不能对人使用。
    以前，曾有一些老派神奇动物驯养师会用拷打咒驯化神奇动物，可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这种方式已经渐渐被人摒弃。（同样地，“神奇动物驯养师”这个职业，也慢慢被更加温和的“神奇动物学家”所代替。）
    那只被抓住的康沃尔郡小精灵，就像是一只大号的蓝色人形手办。
    被抓之后，它脸上立马流露出一股子凶狠的神色，两颗大眼珠子瞪得溜圆，还不断试图用两颗虎牙去咬破凯特尔伯恩的手腕。
    只可惜，凯特尔伯恩的这条手臂早就被更加凶狠的火龙咬过一次，他现在使用的假手是一条炼金手臂。
    那只康沃尔郡的小精灵，甚至都咬不动“光荣之手”上面覆盖着的火龙皮。
    “快点离开这里，不要袭击别人了。”
    凯特尔伯恩用一种类似鸟叫的、叽叽喳喳的‘小精灵通用语’，劝阻了这只小精灵一句。
    然后才松开了光荣之手。
    然后，又伸出根手指，推了推漂浮在半空的康沃尔郡小精灵屁股。
    他把这只小精灵推到三四米远之外，让彼此间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不仅如此，在推那一下的同时，凯特尔伯恩教授假肢上的一根手指还喷出一股子白鲜精油，给这个小家伙的伤口进行了一次简易治疗，它屁股上不久前被小号烙铁烙上的那个“z”字型疤痕很快就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原本还对着凯特尔伯恩悲愤大吼的小精灵，两手捂着屁股感受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快走。快走。”
    凯特尔伯恩挥了挥手。
    那个小精灵甚至学着他比划了一下，然后才“嗖”地一下子飞到了不知哪里去。
    只是，不是所有的巫师都能像这位教授一样，既能举重若轻地让自己避免受到攻击，又能安抚住发狂的神奇动物。绝大多数人只能做一种零和博弈：要么自己被攻击受伤，要么用魔杖打伤甚至击毙那些狂乱暴动的神奇动物。
    走了短短一两百米，凯特尔伯恩就目睹了不下三四场惨剧。
    被人用霹雳爆炸咒直接炸死的矮猪怪；
    被人用冰冻咒控制住，接着又被胡乱踩死的沼泽挖子；
    被人用清水如泉咒浇灭火焰，被残忍夺去生命的火蜥蜴……
    亲眼目睹这些小可爱的死亡，让凯特尔伯恩这个神奇动物学家受到极大触动，他整个人的精神甚至都一时出现了些许的恍惚。
    最后还是霍拉斯回手拉了这个老同事一把，才让他和佩内洛两人避免了被行人冲散，顺利来到了海格力斯之柱旁边的升降梯撤离点。
    而就在这时，一声可怕的狮吼突然响起。
    这吼声是如此巨大，以至于连胡乱拥挤的行人们发出的各种嘈杂都被压了下去。
    “梅林的胡子！”
    凯特尔伯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他之前听过类似的咆哮。那时他还在追踪那群捕获了马形水怪的盗猎者，他和发出这种吼叫的怪兽隔着坚固的铁笼。可现在，这声音仿佛已经靠近到他们身边……或者说，头顶。
    而听到这骇人吼声的霍拉斯，也突然想到了《李尔王》中的这么一句对白……
    “他来了，就如旧时戏剧中的一场灾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