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鲜又让建奴给劫掠了?”
看着手中礼部送来的朝鲜国书,朱由校耸着肩膀,向前来送奏本的孙如游和魏广微问道。
“这大奠堡周边不是收回来了吗?他们从哪儿过去的?辽东再往北方,和朝鲜接壤的那块儿地,不全都是崇山峻岭吗?”
“启奏陛下。”
先是看了眼身侧的孙如游,待对方微微点头后,魏广微才开口解释道。
“对于此事,臣等心中亦有疑惑。”
“如今,礼部已经行文兵部、后军都督府,向他们核查此事,但至今还未有回信。”
“而那朝鲜的使臣每日都跪在礼部大门之外,求大明为朝鲜做主,臣等觉得起行为实在是失我大明脸面,就来向陛下禀报。”
“哦,朝鲜这次派了个不要面皮之人来啊。”
听到魏广微的话,朱由校了然的点了点头。
建奴就撕毁了当初萨尔浒之战后,和朝鲜之间的所谓和平协议,屡次出兵劫掠朝鲜。
对于那事儿,朱由校一直都是个不闻不问的态度。
朝鲜这也是吸取教训了,寻了不要面皮的,跑到礼部门前跪请。
“他怎么不到承天门前去跪呢,朕正好有借口杀了他。”
双手拢在袖子里,朱由校眼神变的有些不善。
“礼部派几个人,胆要大,不怕死的那种,把那个跪礼部衙门前的人带上,到朝鲜去。”
看着下方的孙如游和魏广微,朱由校开口吩咐道。
“下诏书,斥责朝鲜君臣。”
“当年神庙万历年间,我大明可是出数十万大军帮他们打退了倭国的军队,但他们却对我大明首鼠两端。”
“尤其是要重点指出萨尔浒之战时,朝鲜军队不战而降,听说还有人被放了回去的事情。”
“我大明东路军都全军覆没,刘铤刘老将军都被伏殉国了。”
说着,朱由校仿佛是恍然大悟般的挥手,激动的道。
“刘铤刘老将军被伏之事,定然是有奸细。”
“我大明全军覆没,他朝鲜还有主动投降的,居然还有活着被放回去的。”
“神庙让朝鲜出兵相助,他们就是派了一群奸细,一群将我大军机密泄露给建奴的奸细!”
“让朝鲜那边把参与萨尔浒之战,却又被建奴放回去的将领、士卒都送到大明来,朕要砍了他们以祭奠我大明在萨尔浒之战中战死的将士。”
“陛下,这?”
看着上面的皇帝,孙如游和魏广微的脑袋上都冒出了几个问号。
这事情都过去两年了,这皇帝现在才来和朝鲜算萨尔浒之战中朝鲜的账,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而且,萨尔浒之败,刘铤中伏身亡之事,不是早就盖棺定论,朝廷给众多将领的追谥都发下去了,现在突然换个说法,是不是有些朝令夕改了?。
“陛下,那刘老将军的谥号?”
“刘老将军被伏身亡之事,虽说是他被建奴用杜松的印信给骗了,但谁能保证那些个朝鲜人没有暗中告诉建奴我军动向的?”
“国内的事情和国外的事情那是能一概而论的吗?”
看着不懂事的两个人,朱由校明白他们不懂自己这么做的意思,当即开口呵斥道。
“让你们去做就立马的去做,那里来的这么多的这呀那呀的。”
“还有,朝鲜使臣若是再寻我大明出兵,就让他们先送三十万石粮草到凤凰城,朕到时候自是会让后军都督府出兵以护佑朝鲜。”
“。。。”
听到这里,孙如游和魏广微两人觉得自己是明白皇帝的打算了。
这是趁机向朝鲜讹上一笔了。
不过,大明做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掉价?
两人心中同时冒出了这种念头。
对视一眼后,两人同时应声,算是应下了斥责朝鲜之事。
看着离开的两人,朱由校伸手玩弄着手上的碧玉扳指。
他现在的小心思不能明说,因为这牵扯到了一桩历史上朝鲜的政治事件——朝鲜仁祖反正。
问题在于,这事儿还没发生。
历史上的天启三年,现在的朝鲜国王李珲,被他的好大侄李倧给武装政变了。
现在的朝鲜国王李珲,是个典型的骑墙派,一方面不想招惹大明,一方面又想和建奴保持通好。
而后来居上的李倧,虽然史书上是个亲明派,但在后金的进攻下,最终却不得不屈膝投降。
只能说,棒子的骨头软,是不争的事实。
反正对于大明来说,这俩货都不什么好鸟。
他现在下诏书刺激朝鲜政局,是给以后撕裂朝鲜半岛做准备。
只有朝鲜国内乱了,他才有机会吞并朝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朝鲜这地方,还是吞并了的好啊。
“夫君又在琢磨着玩弄人心?”
从卧房走出,看到朱由校眯着个眼睛,玩弄着手上的碧玉扳指,作为一年多的枕边人,徐婉儿一眼就看出,皇帝这又是在筹划着坑人了。
“那朕不玩弄人心,玩弄你,如何?”
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徐婉儿,朱由校笑着道。
“恐怕,夫君不是婉儿的对手。”
闻言,徐婉儿胆大的上前,一手将朱由校的下巴挑起,脸上带着笑意道。
“你说这话,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抓着徐婉儿的手,顺势一拉,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将两只手都抓在了她身后,让徐婉儿动弹不得后,朱由校才道。
“怎么,想试试?”
被皇帝如此抓着,徐婉儿却不害怕,反倒是挑衅的在皇帝脸上亲了一口。
“eummmm”
看着徐婉儿的俏脸,朱由校眉毛挑了挑,一把将她抱起,向着后堂走去。
临走之时,还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刘时敏,给朕找几条绳索来。”
“????”
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站在内堂门口,隐约能看到皇帝拿皇后腰间的束带将皇后的手捆了起来。
刘时敏的心中就是一阵嘀咕。
这事儿,以往他只在民间的春宫图上看过,没在宫里的典籍中看过啊。
摇着头,感叹自己还是太年轻,刘时敏只能出门去寻麻绳。
要柔软的,不能让磨伤了皇后娘娘。
而就当帝后二人换着法玩儿的时候,南直隶,应天城,金川门内。
“烧的好!”
远处的一处酒楼之上,一群人正手中端着酒杯,看着远处的一栋燃起熊熊大火的建筑,高声喝彩道。
“一群阉奴狗贼,都烧死才好。”
人群之中,还有人出声激动的附和道。
“这次一定要给这些个阉贼一个教训,告诉他们,这应天可不是顺天,不是他们能乱来的地方。”
“再烧再烧,烧的旺些,让整个应天,让全天下都看到!”
在酒水的刺激下,一群人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低声的嘶吼着。
足足少了有半个时辰,一直到南京巡抚衙门的兵丁过来,火势才得到控制,慢慢减弱。
看着已经开始收拾残垣断壁的兵丁,一帮人都暗叫一声可惜,纷纷离开此处,去往他地集结。
“诸位兄台,今天的这场大火,可是好看?”
秦淮河上的一条画舫之上,老板都是熟人,一群人说话自是毫无顾忌。
领头之人,却是一个仅比朱由校大那么几岁的年轻人。
“天如你这办法最好不过,若不是人手不够,真想多烧他几个铺子酒楼!”
听到对方的话,当即就又有一人喊着对方的字道。
张溥,字干度,自改为天如,还附雅风庸的给自己起了号,叫做西铭。
而说话之人,却是张溥的挚交好友,张采。
而张溥与张采两人,在日后更是创立了一个文社,叫做应社。
以及,后来的复社。
这些人,都是东林党的支持者,或者说附庸。
如今的两人,都是年轻人。
而年轻人,那自然就要气盛了。
“不错,今天烧他一个酒楼,明晚就烧了那劳什子的兴旺银号,烧了那南京镇守太监府!”
手中端着杯酒水,侯歧曾眉飞色舞,语气激昂的接声道。“到时候,看那帮子祸乱天下的阉奴和贪官污吏还如何在我大明龙兴之地作乱下去!”
“光烧也不行,还得让他们瞧瞧我们南人的风骨,不是他阉人能骑在头上的!”
闻言,人群中一个年岁看起来已有三十多,但却气性依旧很大的人,开口狠狠的道。
此人却是叫杨廷枢,南京国子监的诸生。
魏忠贤在南直隶兴风作浪已经快要一年,拆毁了东林书院不说,如今更是在四处想尽各种办法接管那些被抄家之人的家产。
这那里是这些结社之人所能够接受的。
你朝廷接受了,那我们这些读书人以后还那里来的银子花销?
今天,他们纵火烧毁了一家掌柜的实在是扛不住东厂压力,被迫开门营业的酒楼,此刻众人都很是振奋。
“诸位且静一静,且听我一言。”
听着众人的捧场,虽然年龄最小,但却是众人中拿事之人的张溥却是没有被一时的爽快而冲昏头脑。
“今日之事不能再演,至少短时间不行。”
“如今,我等要联络城中士子,人数越多越好,明天前往应天府衙门询问今日火情。”
说着,张溥转头看向坐在船尾一人道。
“顾兄,你乃江东望族,可找科道御史、给事中,还有南京六部诸公替我等呈情。”
“如今,应天府火灾频发,此乃朝廷不遵天数,不敬先贤,阉宦横行之故。”
“张小弟此番办法却是高明。”
听到张溥的话,顾梦麟当即大喜,赞叹开口到。
“我等围了应天巡抚衙门,既是陈情也是示威,科道诸公则是劝谏。而南京六部诸公,就是要告诉他们,没有我们,他那南京六部,也不过是庙里的泥菩萨,摆设一般。”
“这好办,我这就去办!”
随着张溥说出了办法,在场众人纷纷开口答应。
经过了一番商议之后,画舫靠在岸边,一群人则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金川门内的酒楼被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走水,而是有人恶意纵火。
火灾现场对面的酒楼之中,丁修脸色阴沉的看着正在清理废墟的南京兵丁。
“人都找到了?”
“回百户,共找出来十四具尸体,掌柜的、店小二、酒娘都在里面。”
“还有我们插的一个暗桩,也被烧死在了里面。”
“好,好,好,好一个南直隶,好一个应天府,好的很。”
这魏忠贤从京城回来,带给了他新的命令,让他混进去,想办法引导暴民冲击南京镇守太监府。
但士子中间,那里是那么容易能混进去的。
南直隶,或者说江南的士林范围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
敢阻拦宫里接收南方产业的,都是本地的大户人家,这些人高度排外,在南直隶、浙江等地组成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文社。
这些文社间,相互知根知底。
说的难听些,江南的那些个名妓接待文社的士子,都得提前预约,排好档期。
不是文社来的士子,人家都不接待。
想着皇帝安排的任务,看着眼前的废墟,丁修就是一阵头疼。
“你回去告诉魏公公,让他安排沈炼来和南京巡抚衙门的人一起查案。”
沉默了半响后,丁修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是。”
那人闻言,一拱手,当即就转身离去。
离开了酒楼,一身普通的军官服饰,带着几个身着士卒服饰的缇骑走在南京的大街上,身边是人来人往的百姓,丁修的心中琢磨着该怎么办差。
“咣!咣!咣!”
就当丁修沉思之时,突然一阵铜锣之声从远处传来,打眼望去,却见是几个中年汉子在人群间敲锣打鼓。
“诸位,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兄弟我人称柳快嘴。”
对着四周的人拱了拱手,就见其中一中年人喊道。
“多蒙青龙背上兄弟伙看得起,独架扁舟一叶,在秦淮两岸混碗饭吃。”
“兄弟我每到一处贵龙宝地,必先拜会仁义几堂,中左几社,士农工商带九流,外带漫天神佛。”
“有钱您捧个钱场,没钱您捧个人场,我谢谢诸位大爷嘞。”
随着这中年人的开场话说完,顿时几个手中的乐器奏响,一场街头杂耍当即上演。
饶有兴趣的站在人群后方看了一会儿后,丁修突然对身边的几个人示意了一下,带着人就向着人群中间挤了进去。
场上,那中年人刚向着在场众人展示了自己那空荡荡的衣袖,一转身,却又从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空碗。
“好!”
见状,场边的众人纷纷叫好,更有那好事之人,扔了些个铜钱进来。
见状,已经挤入了人群的丁修右手一动,几枚银币就划落他的手中。
看准老头的那碗,丁修手腕一抖,就将银币扔了进去。
“!”
刚刚还乐呵呵的对场边众人道谢的中年人,察觉到手上的动静,后,一低头,就看到了几枚锃光瓦亮的银币。
“哎呦,谢谢爷,谢谢爷。”
看到银币的瞬间,中年人的脸上顿时就乐开了花,连忙抬起头来谢道。
“呵呵。”
见状,丁修将手中的梅莺往怀中紧了紧,上前一步,笑呵呵道。
“老哥,钱给了,您这脸,是怎么变的啊。”
“把绝招抖一点儿出来,让我这几个弟兄,也开开眼啊。”
说着,丁修转头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几个人。
“就是,就是。”
看到丁修的眼神示意,身边几个人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也纷纷开口附合道。
“让大伙儿见识见识。”
“各位,各位军爷。”
看到这一幕,中年人心中一叹,这钱也不好拿啊。
先是对着丁修拱了拱手,又对周边其他人作揖,中年人开口道。
“技不外传,海不露底。”
“千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故交。”
说着,中年人右手比出一个大拇指,将左手搭在了右臂胳膊肘上。
做完手势后,中年人对丁修拱手道。
“还望军爷高抬贵手。”
“金盆打水银盆装,原谅,原谅。”
“呵呵。”
抬头看了眼天,丁修又笑着道。
“锸了棚啦,并肩子不摆金?”
“清挂子上啃不容易,哪儿能这么回去。”
听到丁修的话,中年人脸色变了变,连忙道。
“可不敢当着空子乱团春。”
不理会对方的求饶,丁修抖动了一下右手,将本系在一起的袖子抖开,伸手抓住了中年人的右手,让外人看不到他给了什么,而后在对方的耳边道。
“在下鹰爪孙,尖子蔓,蔓后一字修。”
“框子密尖窑被老荣放了亮子,不会吃蔓底柱踩盘子。”
“可别定盘子挂千金,海子挂响。”
“若是没有顺风耳,到时候江子蔓闷东,冷子可不亮,这应天府上下,南京杀人北京埋,黄河两岸尸骨磨。”
“别说你们这些金皮彩挂,评团调柳,或者什么风马雁雀,横兰荣葛,就是那冷盘子、海翅子,都得进苦窑。
说着,丁修松开了中年人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给了对方几息的思索时间后,他才又开口到。
“有什么消息,到南京镇抚司来寻我。”
说完,丁修转头对身后的几个缇骑使了个眼色,带着几人离开。
但当丁修走远,那中年人依旧没回过神来。
“掌柜的,怎么了?”
见到自家爹不演出,发起了呆来,他儿子放下手中敲打着的铜锣,上前问道。
“行里人当了鹰爪孙,完犊子了。”
ps:四千写成了五千,不过最后的黑话,交给懂行的翻译,省的人说我水字数【手动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