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当真没说?”那领头之人,压低自己的嗓音,用只能他们二人方能听到的音量问那趴在地上的尤望年。
“没说!我死都不会说!”尤望年连连摇头,摇的速度之快,就如农妇筛糠一般。
“好,很好,你说的也很对。”
“很对?大侠,你是说要带我同去?”尤望年听他好像夸赞自己,心情顿时大好。
“不,我是说你说的对,只有死才不会说!”
说罢,那海鲸帮领头之人,将手上阔刀向前猛的一递,瞬间便贯通了尤望年的身体。此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尤望年竟然都没来的及作何反应。他低头看着胸前碗口大的血窟窿,一脸惊愕与不敢相信,兀自双手还向前胡乱挥舞,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了。忽然他全身抽搐,双眼空洞洞的,整个人向后栽倒,眼见着就是断气了!那领头之人杀了尤望年,却也不在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儿白帕,轻轻擦掉刃上血迹,还刀入鞘。
这一下来的太快,大家伙都没有反应过来。尤其是左丘亭、王佑陵等人,都跑去另一边与海鲸帮众还有官兵斗在一团,压根就没来得及反应。而这堂内只有刘久儿一人有武艺,且还身体可以动弹自如,可此刻的他却也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仍是蹲在那里,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住了,但他手中短刀却默默的推回了袖子里。
王不平眼瞅着海鲸帮之人将那尤望年当堂杀死,气的怒发冲冠,也不顾自己根本不会武功,硬是想要上前理论。可没成想,他腿刚迈出去一步,早有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那领头之人面前。
当先之人正是“黑面虎”裴进忠,相对于身后的秦维义,他的伤算是轻的,不过由于先前与刀斧手动过手,牵动了内伤,还是有些虚弱。
“这位壮士!你,你怎的就将他杀了?!”裴进忠的心里说不出来的矛盾与踟蹰,甚至还有一股无名业火正自升腾,“这金狗与我兄弟二人不共戴天,本想亲手杀之而后快,你们...你们这是!“
裴进忠身上的穿着虽然有些破烂脏污,但实际上与那伙海鲸帮众类似,也是绿褂青衫,这都是因为几天前与义弟秦维义商量好,避免泄露自己身份才互相换过的。可那海鲸帮众领头之人,却全然不顾,冷笑一声道:“左右都是死了,谁杀的又有什么分别?他与我海鲸帮仇深似海,我结果了他,你们有何不满么?”
“既然,大家…都是海鲸帮的兄弟,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秦维义此刻方挪到二人身边,一字一顿的问道,虽然他身子虚弱,但说出来的话,其实却丝毫不差。
那领头之人背后又跳出来一人,头颅高扬,一副浑不客气的姿态,大声道:“我海鲸帮行事,向来我行我素,还用不着尔等管教。今次是来寻官府晦气的,不相干的人,速速退下,否则别怪我们伤及无辜!”
他这话音刚落,只听堂内有噼啪之声作响,四下看去,原来竟是旁边不远处,海鲸帮的二当家关山柏正一手扶着堂柱,勉力站起身子,另一只手则将那软鞭奋力抖在空中。
“你们可识得老夫!?”关山柏怒喝对方道。
刚才叫嚣之人打了个哈哈,便道:“你这老家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跑到这里充什么蒜…”
他还没说完,那领头之人瞧出点不对劲,一把将他推开,上前两步道:“怎么,这位老英雄有何指教?”
“连老夫你都不认得,难不成是是冒充我海鲸帮?说!你们究竟是何人,又受谁指使来此行凶?”关山柏一首捂着胸口,却威严丝毫不减的道。
那领头之人也非愚钝,此刻仿佛猜到了些什么,连忙抱拳走上前去,看起来像是要拜见关山柏一般。可到了近前,他却突然面露凶光,一只手去捉那悬在腰间的刀柄。
左丘亭之前虽在人群中与厮斗,忽然听到关山柏响鞭声起,不由得多留了两份心思在关山柏身上。此刻见那领头之人上前,赶忙冲出人群,几个起落就挡在了关山柏与那领头之人中间。
可那领头之人,已然拔刀在手,挥刀横斩。左丘亭纵使功夫再高,毕竟来的还是略晚,想完全躲过,已是来不及了。只见他左手护着关山柏,向下急按,左膝挺立,身子却平平向后倒去,一招铁板桥勉勉强强算是躲过了对方这一刀,只可惜那刀宽刃长,仍是将它衣服划破,腹上也多了一条血痕。关山柏则被他这么虚空一按,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见着那刀就贴着自己头发飘过。
左丘亭腹上吃疼,险些“一招铁板桥”拍在地上,他赶忙挣扎着直起身子,生怕对方后手追至。却不成想,自己的书童刘久儿,此刻却与那领头汉子斗在了一起。
“关二当家,没事吧?”左丘亭连忙爬起身来,扶起关山柏问道。
“无碍无碍,倒是左丘公子你呢?”
左丘亭这才低头查看自己,所幸只是皮外伤,渗出了些血而已。左丘亭将身上衣服撕烂,胡乱包扎了几下,便欲上前再斗那领头之人。关山柏知道他担心那书童安危,却还是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拦下他道:“左丘公子,老夫瞧这些人古怪颇多,虽然穿着是我帮众服装不假,可怎么看都并不像我帮内兄弟,此事蹊跷,你可要当心啊!”
左丘亭点点头,示意自己了然,起身便冲那领头之人而去。突然间,却听那人与刘久儿边斗边喊:“好你们这群狗官,今日咱海鲸帮关二当家约我们来此报仇,你们竟然还敢拿住他来要挟吾等!好啊,今日我海鲸帮就与你这扬州府衙争一个你死我活!”
说罢,他接下来的几刀,全是势大力沉的招式。刘久儿则用的是不知哪里拣来的一根水火棍,这哪里抵挡得住,被他几下便斩成两截,跟着又被那人在自己胸口狠踢一脚,两个轱辘便跌到一旁,想要站起身子,却是不能,直得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左丘亭见刘久儿负伤,赶忙上前拦住那领头之人,也不与他多言,二人刀来拳往,便打作了一团。
只是那领头之人方才所喊之话,用足了内力,堂内众人一字不差,全都听在了耳朵里。就连王不平此刻都有些狐疑,看向关山柏的眼神,也显得多少有些闪烁。
关山柏自己听了那人高声喝叫之话,气不打一出来,暗忖:那人居然真的识得自己,难不成真是帮中子弟?可帮中怎会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况且还敢打着自己的名号,将诺大一个海鲸帮的二当家构陷入如此境地?
想到这里,关山柏直觉胸闷气短,眼冒金星,只见他脑袋一歪,便昏倒在了地上。这边厢关二当家内伤复发,晕了过去,那边厢,左丘亭与那领头之人却酣斗正盛。
起初领头人还只是招呼些普通招式,却不想左丘亭虽然空手,却占尽上风,一套昆仑派的震天掌配上穿云腿,竟然逼得那领头之人连连后退。
那人也不敢在兀自托大,双手合握刀柄,一手柴刀十八路,舞的龙精虎猛,一时间竟让左丘亭连连躲闪,不敢硬接。
左丘亭见他使出柴刀十八式,心下更觉奇怪,先前关山柏便提醒自己,这伙人颇有蹊跷,而此刻对方不使将出来那海鲸帮的上流刀法,缘何使的却是塞外的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