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有心了,但在下觉得这样就足够了。他既仗着家世敢见宝起歹意,那为此破财和解,也是一报还一报了。”转头微微颔首,孙火毫不在意地解释了一句。
白子风苦笑了一下,却也没再说什么。话都说到这般明白,他怎能不晓得孙火是故意和李家杠上了。现下当务之急,是必=须以最快速度和本家通气,在孙火和李家之间定下其中的取舍,万一两者的矛盾继续激化下去,该怎么做他也能有个底。
心思急转间他看了一眼萧庄,却见到对方虽然同样一脸沉吟,却无半分焦虑和为难。
感觉到了白子风偷瞄的眼光,萧庄连忙把脸一板,冲着李宇兴低喝道:“听清楚了还不快滚,是要等着我送你一程吗?”
“是,是。”李宇兴连声答应着,发颤地转过身正要离开。
“等等。”就在这时,孙火突然出声打断道。“你是本城中人,对这里的情况应该也很熟悉吧。知不知道一个叫萧风的武师,几年前曾为这里的升仙会做过护卫。”
“知道的知道的,小的听人说起过。”见所问之人无关己身,李宇兴心头微微一松,忙不迭地回答着。
孙火心头暗喜,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问道。“那你知道这人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只是略一回想,李宇兴便已有了答案。正要回答之际,他却忽地感觉到了一道尖利似刀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瞬间划过,同时自己的喉咙处也似乎被某种无形的东西轻轻捏了一下。
这是有人不想自己说真话呢。李宇兴瞬间反应了过来。只是他有点想不通是谁那么大胆敢在这里搞小动作,而这么做又能图什么。毕竟孙火所问之人的境况并非什么隐秘事,在这仙来城中稍微有些势力的人都是知道大概半年前那场大变故的,只是无人敢再谈论而已。不少原本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夜之间或是凭空消失,或是家破人亡,能留得性命的是寥寥无几,但也活得潦倒凄苦。
“怎么了?”见到李宇兴对打听萧风下落的问题竟然迟疑了起来,孙火不禁心头一紧,脱口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话一出口,李宇兴顿时就后悔了,关键时刻竟然神使鬼差地扯了谎,再要改口也已经晚了,只会让自己招更多的罪,此刻他唯有趴伏在地,把头死死地抵在了地上完全不敢起身,祈求着不要被瞧出端倪。
未曾察觉到当中的猫腻,只当是虚惊一场的孙火心里有些不快,没再废话地一声“滚”便将人打发了出去。
瞧着孙火脸色不好看,白子风缓步靠近了过来。“道友打听的这人,难道也曾经不长眼地得罪了阁下?白家在这城中还是有些人手的,在下可以做主吩咐下去,把他找出来送到道友的面前发落。”
“白子风,你什么意思?”此时萧庄也没好气地凑了过来。“没听到孙道友说此人姓萧,若真有什么过错那也得是我们萧家来处置,轮不到你来越俎代庖。”
无视萧庄隐忍待发的怒气,白子风手持纸扇往另一只手上一下一下地打着拍子,微微一笑道:“萧兄误会了。你看孙道友都这么不痛快了,我就只是想帮他个小忙把人找到罢了,可没说要对那人怎么样哦。再说萧姓之人=大有人在,不见得就一定会是你的凡俗族人啦。”
“你...”萧庄猛地踏上前一步。明知对方不怀好意,却又被堵得一时找不到话回应。
“两位道友别这样,若为孙某的一点小事而生误会伤了和气,那可就是在下的不是了。”见两人当面说话带着火=药味,孙火不得不连忙出声打圆场。他是想摆脱萧家的掌控,却也不愿让自己成为明面上的导=火索授人以柄。“都怪孙某刚刚问话时简短,没有说清缘由。那人是在下几年前初到贵地时偶然所识,聊得还算投缘。今日再次经过,这才突然起念想寻其叙叙旧罢了,并没有什么过节也不是要紧事啦。”
听到孙火的这番解释,原以为可以借机敲打的白子风不免有些失望,但心思转动间他仍旧面不改色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倒是在下唐突猜测错孙道友的好意了。不过这位名叫萧风的武师也真是好福气,能让道友如此另眼相看,想来以后有的是扬名立万的时候。你说是不是呢,萧兄?”
萧庄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更阴沉了一分。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冷哼了一声作为对白子风的回应。
在萧庄看来,孙火的这个解释表面上是帮着自己维护了萧家的脸面,但实际上未尝不是一种暗示。继探看萧月一事之后又亲身光临仙来城,可见这个萧风在其心中的分量实在不轻。此事若不能处理妥当,那么往后想要通过孙火来获得火云峰峰主支持,重振家族的指望也就彻=底泡汤了。
回头看向孙火,萧庄旋即笑面相对。“孙道友这般念旧重义,愚兄实在佩服。但像寻人这种微末小事,怎好让道友一名修仙者屈尊降贵亲=自奔波打听呢。另外此人萧姓,说不得还真是我族之人,那么更理应让其登门来拜访道友才是正理,否则传出去了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说我萧家尊卑颠倒,不识礼数。”
孙火感觉有些窘迫,他没有想到萧庄竟会拿话来挤迫自己,而且还是拿刚刚李李宇兴一事有所暗指。
“既然道友如此盛情,在下也只能却之不恭了。山海楼的宴席太过奢贵,先前已经得了萧兄的招待,实不敢再多贪图这口腹之欲。”朝着萧庄抱拳一礼,孙火客气地回应着,稍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倒是难得出来一趟,想四处看看这久违的凡俗风土人情,还望两位能够成全在下的这点小心思。”
两人闻言微微一怔,却是没想到孙火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稍稍迟疑,随后白子风更快地反应过来,便从身上取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白玉鉴章,递了过来。
“想不到孙道友竟有如此雅兴,实在是仙来城之幸。在下出来得匆忙也没有预备什么礼物,唯有这枚印=章还望道友笑纳。凭借此章,道友可以在城中任一家店铺留印挂账开销,事后自会有人与其结算。这,就权当是给道友接风洗尘了。”
听到这话,萧庄微微抿了抿嘴,而孙火也不禁在心里暗中感慨对方是个人精,只不过才借机敲了李家一下竹竿作为报复,这人就马上迎合地送上白家信物以供自己花销。
飞快地权衡了一下,随后孙火一脸很是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并没有多做婉拒地将玉章接了过来,并连声称谢。而这样的反应,让萧庄两人感觉有些错愕,彼此的目光下意识地互相对碰了一下,却又马上各自转向他处。再稍稍客套了两句后,孙火便开口告辞先行离开。
在两人各怀心思目送的眼光中,走到门口的孙火突然停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了数枚银币,向后连连甩出。在轻微的破空声中,几枚银币都深深嵌入了墙壁之中,都只留出半截露在外面。不仅如此,从正面看上去呈现出了一个“兴”字。
“掌柜的,砸了你的店吓跑你的客人,实在是抱歉了。这些银子放在这里,就当是赔偿你的损失了。收拾好了,我或许还会再来呢。”回过头来冲着看不见人的角落吆喝了一嗓子,也不再瞧萧庄等两人的脸色,孙火这才掐诀隐没了身形大步离开。
就在酒楼之外的街道上,孙火看到了一地那些被他打伤的人,仍旧在痛苦地呻=吟翻滚着,并没有人来抬走他们或者医救。但是两端的街口处却分明拥堵着四拨人马,在其为首带领的人中他还看到了几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此刻正围在一起压着声争吵个不停。而那引发事端的李宇兴,状况更是没好到哪里去,正被两名膀大腰粗的家仆扭按跪在一旁的地上,同时还另有一人在不停对其掌嘴,即便脸上已经血印刺目也未停手,可见是被下了死令没有留情地施罚。
只是看了几眼,孙火并没有兴趣现身再去训教什么,一个纵身上了屋顶,几个腾挪跳跃便彻=底地远离此处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