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在这一刻,清风吹来之际,淡淡幽香浮动,吴蕴通红的脸色却以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常,似乎也是一点伤也没有。
“大叫天王”巍然立于山头,他连一步都没有退过,一动不动。
他不但是占了上风,而且还获得了全胜。
不过,世上有些事,表面是一回事,内里又是一回事。
跟铁手、吴蕴拼了一拳,“大叫天王”的心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哭。
“顶”得好辛苦。
这拳拼在手上,然而一股内力逆冲而上,他只觉顶住了心、顶住了肺、顶住了颈、顶住了胃、更顶住了气,只能硬顶!
他难受,吴蕴却面带一丝笑意,颇有些轻松的气色,而铁手飞下山坡的瞬间,龙舌兰便叫出声,这一声却又戛然而止,面露欣喜。
因为铁手正一破烂、满泥污的再走上“不文山”之顶,仿佛还满轻松,脸上还居然带了点“顿悟了”的神!
他的人虽摔得“破破烂烂”,但一双手,依然毫无污垢,秋毫无损,苍劲有力、海不枯石不烂的一双手。
“大叫天王”开始退后,一步跨到第一顶红色大轿子那去,那儿一直搁着三顶轿子:一枣红色,从木杠子到垂帘都是这个颜色;一黑;一白。
只见用手在里边一掏,掏出了一件事物:刀!
他那如同铁塔矗立、古松屹峙的个子,手上拿的居然是只有一尺长的短刀!
刀虽只一尺,但它本发出的惨红色的刀光,足有二十六尺七寸七分长,渗然的浸开来,映得他眉须皆赤。
这一刀拔出来的时候,好像有只什么野兽在远方哗了一声。
铁手不失声问道:“杀狗刀!?”
吴蕴赞道:“好刀!”
“大叫天王”扔鞘于地:“正是用来杀你们!”
他说完这话,便朝铁手攻来,怒吼一声,发力怒冲,人到刀到,没有兵器的铁手却没有接刀,用的方法居然是:逃!
吴蕴却同时拔剑,剑出,用的却是刀法,以剑代刀,刀法杀伐极重、毫无守意、以攻代守、以杀止杀!
若是段连城在这,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这就是段连城的刀法,无鞘刀法。
查叫天的刀快,可是吴蕴的“刀”也不慢,就像凭空出现在查叫天前一般,朝着他的杀狗刀迎了上去。
这一下的骤变,“大叫天王”却转而朝吴蕴攻来,就像他这一刀的目标本就不是铁手,而是吴蕴!
“叮”的一声响,吴蕴的剑被瞬间一压,直压的贴近了脖子,似乎就是要拔剑自刎一般。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间,一刀一剑停在吴蕴的脖子前,惨红色的光芒也消失不见,只见一古木鞘恰恰好在了查叫天的刀上。
铁手在这千钧一发刹那间拾起了“大叫天王”遗弃于地的鞘,正好住了刀。
刀光虽烈,刀意亦炽,但一旦遇上这把古朴的鞘,便完全失去了锋芒,不见了锐气,完完全全地给同收进了鞘里。
刀进了鞘,鞘在敌手,“大叫天王”也怔住,瞪大了眼,呆立当堂。
铁手把玩着手上的刀和鞘,忍不往又赞了一句:“好一把刀!”
然后又补了一句:“好鞘!杀狗刀配的是猫几鞘!”
两招已过,还有一招,“大叫天王”决定使出他的绝招,什么是“绝招”?绝招就是敌人破解不了的招!
“大叫天王”的“绝招”很简单,也很可怕。
世上越简单的事物就越复杂,越可恨、越难应付。
他冲向铁手和吴蕴,以无比的气势。
他的绝招是:撞!
他张开了手,放开了怀抱狂奔,就像要跟对方作一个拥抱:死亡的拥抱!
他一疾奔,山摇地动,真个是每一步都几乎可在地上踏出一个大窟窿来。
可是吴蕴和铁手却不约而同的做了同一个举动,同时朝着“大叫天王”反冲了过去。
马龙的嘴角已经挂上了笑意,陈风尘的眼色也甚是诡异。
“别撞!”有二人同时发声,发声的是龙舌兰和苏眉,龙舌兰自是担心铁手安危不说。
苏眉下边的话却是:“先对付了孙贼大家才拼生死...”
可是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烟尘大作、风卷狂沙,把苏眉的话全得吞回肚子里去了。
大家都急切的要知道结果,可是尘烟散尽之时,所有人都诧异了。
三人都站在那儿,不穿不烂、没破没损,仍屹立着,两个摸着额,一个撑着腰,眼里都有些狐疑,神有些迷茫。
如此剧烈一撞,三人竟都全然无恙。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干咳,咳的是:“少年叫天王”。
清了清喉咙的“少年叫天王”缓缓的道:“大家既然已拼了三场,不分胜负就算了,现在大伙儿都是同一道上、同一条船上的人,不必拼出命、流出鲜血来定输赢的?嗯?”
这会儿,大家已瞧出了三人的实力,显然“少年叫天王”开了口,大伙都顺水推舟,忙称是不已。
惊疑不定的铁手稍定过神来,便向“大叫天王”抱拳正色道:“对不起,适才我一再有意激怒,无非是要一试你的绝世神功,而今领教了,确是震烁古今,前所未见,铁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蕴也恍惚道:“吴某也佩服至极!”
“大叫天王”自这一拼,也是生起“惜英雄重英雄”之心,这才稍为凝神,赶紧道:“两位神捕客气,刚才三次拼搏,我这老小子半点占不上便宜...我这就算输了,也心服口服!”
铁手笑道:“你若算输,我这算啥?别忘了您第一拳就把我打个鬼吃泥呢!”
吴蕴闻言,也忽的笑了起来,“大叫天王”笑得犹为夸张,声音如破锣大响。
马尤却凑到少年叫天王畔,细声道:“这两人的战力比我们所估计的还强。”
少年查叫天道:“强多了。”
马龙问:“他们再强,而今也耗了不少元气,要不要我们一并出手将他们格杀?”
少年摇头道:“那个吴蕴并未耗费多少真气,他本就是刻意试探我们底细,若是此刻动手,怕是凶多吉少。”
马龙道:“他们联手并未比‘大佬’占多少上风,咱们何必怕他,不如...”
少年:“你这么说,刚才那场战,你还是不算瞧得清楚。”
马龙一震:“怎么?”
少年:“他们赢了。”
马龙:“赢!?”
“他们接‘大佬’那一拳,都并未用上真力,只是要从中了解‘大佬’的内力跟抱石寺凶案的掌力有无相似处而已。”
“您是说,他们在探底子!?”
“不错,他的主意只怕还是要试一试‘大佬’的实力,从中也想测我们的能力到底如何!”
马龙寒声道:“好生狡猾!”
“而且,铁手刚刚捡刀鞘之际,怕是打算趁此在红、白、黑三顶轿子那儿都探察一下,认清楚里边有的是什么!”
马龙惊疑:“啊,那是不是...”
“他们皆以自之短来应对‘大佬’之长,若是二人联手,全力出手,加上还有昨夜那个暗中窥伺、不知踪迹的‘寒刀神捕’...”
“...这!?我...我也看走眼了。”马龙大为诧异。
“我们还是先沉住气,兵分三路,杀了孙青霞再说吧!”
马龙默然。
少年叫天王最终没有转,但吴蕴和铁手此刻已知,那个“大块头”绝对不是“一线王”查叫天,至于那个少年是不是,尤是未知数。
但已经没有必要知道,因为此时此刻,二人都已心中有底,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