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脚才走，后面火玉妖蟾远远记下三人移动路径，尾随在后。
    以风遁遮掩身形的姚素香，刚大捞一笔，自是要再跟下去。
    一人一妖跟到湖东面，绕过层层虚空屏障，见到了一扇黑晶石门。
    穿过石门，往内是一方幽黑如虚空深处的空间。
    前方三人，边清琴神色宁静。
    东煌轩和柳风二人，则都有些好奇地放出灵识。
    肉眼所见四下无垠，灵识却能感应到此方空间的边界，左右不到百丈，上下同样如此。
    他们像是走在一条虚空通道之中，至于这条通道跨越过多远，一身仙洞虚道子的境界无从得知。
    往前飞遁没多久，空间开始变得开阔，一下子展开到十余里。
    一面黑镜挡住去路，封堵了这十余里，定睛看过去，各个位置的黑镜前，可见几名洞虚道子。
    其中四人枯坐不动，气息沉寂。
    另两人一看就是才来，一人如黑影，一人是个人面象头的昆仙。
    “又是昆仙，很可能与方才的三身教疯子是同一伙人。”柳风看向人形黑影和昆仙，那二人面前的镜面上隐有画面闪动，但外人无法看清具体。
    炼化几位洞虚道子神魂，他得到的部份记忆之中，就有关于昆仙的。
    和罗生魂说的一样，昆仙与混仙一字之差，其实都是出自混仙泽，区别是前者神智齐全，后者混乱如野兽。
    此外，得到的记忆之中，也有两头尸道妖龙的。
    两龙来自北海，盯上他的缘由他已知晓，全因北海回归了一位龙王，一条寿元将尽转入尸道的龙王。
    这老龙与其他龙王一样，准教主层次，续命其实也无法多活太久。
    说来与柳风也见过，当初在大天地洞虚岛，那自封进石鼓的尸龙正是这尊号无净的老龙王。
    老东西当年许他尊者境，拉拢不成，抓他也没抓成，而今两个一身仙，且还是资质绝佳的晚辈，全栽在了他手里。
    没有就此多想，也没管镜前盘坐的黑影和昆仙，柳风和身旁二人同行，寻了块空处，也坐到了镜前。
    边清琴来过此地一回，她手指黑镜东侧，那里有一大过千丈的秤，秤盘上空无一物。
    “此地道子之间不得动手，安心闯关即可，不用担心期间他人下阴手。这一关，需我等隔空操控洞虚神兵，降临一处遗址，带回的灵物会送到秤上，仙品以上方可过关。”
    东煌轩闻言问道：“若是能拿回寻常仙品之上的皇品，乃至更高的圣品灵物又如何？”
    “兵库器灵会有好处送下，如带回的灵物品阶够高，除了道器，极品魂器都有可能。”边清琴眸子有少许期待之色。
    柳风没有问，他学着其他洞虚道子，分出一缕神念之线，掠入黑镜镜面。
    此镜连通遥远他方，神念之线探入其中，消耗极大。
    暂时没在意损耗的神念，驱使神念之线前行。
    少顷，柳风眼中所见的幽黑镜面变化，出现了只有他能看清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方内空间，一尊尊洞虚神兵沉睡，共计三十尊，大半是一身仙层次，初期到圆满不等，少数却是强出一身仙的二身仙。
    这时，身旁两人也各自探出神念之线，身前镜面中画面闪动，与柳风神念抵达的是同一处内空间。
    边清琴以神念感应，能察觉柳风已在试探着唤醒一尊洞虚神兵。
    “柳道友，依各人神魂强弱，和对虚空一道的感悟不同，或可以一身仙修为，操控二身仙洞虚神兵。”
    “但要记住，此地与那处遗址相隔太远，我等都无法隔空操控太久，驱使的洞虚神兵越强，神念消耗越大，有可能在支撑不住之前一无所获。”
    柳风点点头，听出边清琴的意思。
    他对虚空一道的感悟，因异道蛊“蚀空”，超出同境洞虚道子，加之三道神魂合一，炼入先天圣灵分出的两灵，神魂也足够强大。
    如此一来，他大可越过一身仙洞虚神兵，驾驭二身仙层次的，进而在那遗址内拿到品阶更高的灵物。
    此行是为过关，柳风不在意神器，但如能顺便带回圣品灵物，与兵库器灵换到一件魂器，当然是不要白不要。
    魂器乃是道器之下最强的法宝，极品魂器甚至能成为准教主的一大助力，危急关头，还能丢出去挡灾。
    东煌轩忽地面皮一抽，低声道：“有洞虚岛连通两地，只管以神念之线穿行虚空通道，可本殿……我居然只能操控一身仙中期的洞虚神兵，到底是隔了多远！”
    边清琴美眸淡淡，在她看来，东煌轩放在洞虚道子之中，也就稀松平常，顶多稍强一分。
    以一身仙中期修为，正好操控一身仙中期洞虚神兵罢了。
    而她神魂更强，但圣血体魄无关神魂，只比东煌轩强出一些，可驾驭一身仙后期洞虚神兵。
    神念感应之中，属于柳风的神念之线与他们不同，移动向了一尊二身仙初期洞虚神兵。
    内空间之中最强洞虚神兵，是一尊二身仙中期的，可惜柳风两道尚且是初期，换作蛊道、炼神一道中期，以及虚空一道感悟再多些，或可直接挑那二身仙中期洞虚神兵。
    三人眼前所见画面中，很快各有一尊洞虚神兵苏醒，头脑中反馈回第二幅画面，属于洞虚神兵的视野。
    此种感觉对仙佛而言并不陌生，如同控制一副化身。
    两尊千丈洞虚神兵由东煌轩和边清琴驱使，柳风驱使的洞虚神兵站起之时，赫然高达近两千丈，高之外，躯体之魁梧雄壮，看上去体型翻了两番。
    自然而然的，反馈给三人的感觉也完全不同。
    东煌轩和边清琴二人，他们没有半点不适应，因平日里没少操控自己的洞虚神兵，一身仙洞虚神兵有哪些法门都了然于胸，眼下用起来得心应手。
    柳风则体会到强出自身一大截的力量感，此种强大不止是肉身，更有强出他神魂的洞虚神兵器灵。
    当下此器灵，如一层外衣护持在他分出的灵性上，与他心头相通，因而得知了二身仙洞虚神兵多出的虚空法门。
    一身仙洞虚道子能施展的虚空法门，二身仙洞虚神兵都会，洞虚神光更进一步，成了破虚神光。
    “果真是越到后面差距越大，这还只是二身仙初期洞虚神兵，只会比真正二身仙的洞虚道子弱。”
    柳风心有明悟，没有放过如此良机，趁着与二身仙洞虚神兵器灵心念相通，试着提前领悟破虚神光。
    画面往前，黑暗不见光的内空间之中，有一团巨大虚空漩涡，是离开内空间，前往遗址的出口。
    柳风三人本体静坐，神念送去的灵性，驱使作为化身的洞虚神兵举步踏出。
    本体闭目，视野彻底转换到内空间。
    面前不远处就是虚空漩涡，虚空波动不如何强烈，外边多半就是遗址，无需再跨越虚空通道穿行空间。
    在他们要跨越虚空漩涡之前，身后内空间之中，另有两尊一身仙中期洞虚神兵苏醒。
    “三位道友等等我，听其他洞虚道子传言，那遗址内诸多古老族裔，可不太平，我们联手有利无害。”火玉妖蟾无泽的传音送出，驱使洞虚神兵跟上。另一洞虚神兵高大之躯，炼入邪祟血肉的面目狰狞丑恶，站起时却是缩头缩脑的古怪模样，似有些不适应无斗篷遮身。
    “三位……也带上我吧，小女子也能出力。”女子的传音之声怯怯，又夹带着一丝亢奋。
    走在前面的三人，无一回应妖蟾无泽，都看向了弓背垂头的洞虚神兵。
    此女是何人，他们哪会不清楚，对方尾随而来，他们只是一路上装作不知而已，不就是那偷天鼠血脉姚素香。
    东煌轩和边清琴都是聪明人，没有吭声，转身便走。
    前不久才摧残过对方的柳风，自然而然地扮起了大善人，语气淡淡地传音道：“只要你全力配合，莫要耍弄心眼，柳某不介意顺带助你带回好些的灵物。”
    说罢，他如那胸怀宽广的老前辈，像是浑然不介意之前神眼被偷，向着姚素香招了招手。
    缩头缩脑的洞虚神兵明显一怔，面孔上露出不信之色。
    不过既然好处摆在眼前，也不用管这凶人是不是虚情假意，先跟上去再说，毕竟对方操控的是二身仙洞虚神兵。
    ……
    古木参天，奇形怪状的花草丛生，粗如巨蟒的青藤穿梭于林间。
    这是一片蛮荒古林，林子之上天空昏暗，无日无月，而古林之外的大地处处荒芜，罕见绿意。
    四万里古林外，西边大地震颤，黑压压的邪祟成群，在林子前分兵四路，向着古林四面袭来。
    古林内，诸多蛮族、妖族、人族联合，飞掠向林子外围，抵御邪祟大军。
    一场大战到来，而当下古林北边，位于林子外围的千里毒沼底部。
    虚空漩涡转动，先后五具庞然之躯走出，躯体如坚不可摧的黑晶和邪祟血肉熔炼而成。
    为首的巨大躯体两千丈，身后三具千丈之躯紧随，最后一具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一行五尊洞虚神兵作为化身，正是柳风等四人，以及尾随在后的火玉妖蟾无泽。
    “隆隆……”
    方一走出虚空漩涡，未细看外边的景象，就有着震响传入水体。
    边清琴传音道：“此处遗址，诸多古老族裔之外还有大量邪祟，可能又有邪祟在作乱。”
    东煌轩和柳风闻言，心中颇感惊奇。
    原来在虚界七域四海三天之外，虚空深处还有许多奇异遗址，另有古老生灵繁衍生息至今。
    洞虚岛不可能无缘无故在此处布置洞虚神兵，且除了洞虚神兵，极可能还有其他布置，只是他们无法接触而已。
    推想下来，这处遗址定然不简单，大有机缘可发掘。
    毒沼深过三十里，五尊洞虚神兵身形往上，步步收小，直至小到十丈之下。
    张开虚空屏障隐匿自身，只稍稍露头出毒沼水面，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毒沼湖外，入眼一派蛮荒古林景象。
    后边古林深有不见尽头，前边毒沼湖再过千里便是林子之外。
    而此刻，单是洞虚神兵目力所及的视野范围内，林子内外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数十万强大皆在七境之上的生灵，正与闯入古林的邪祟大战。
    因毒沼被瘴气笼罩，仅有少数达到仙佛层次的生灵在和邪祟厮杀，其余两方人马都在湖外。
    正打量当下情况，其余四位洞虚道子一无所觉时，柳风依仗二身仙洞虚神兵的强大感应，蓦地抬头看天。
    昏暗云层中，十二名背负羽翼的尖耳人形悬空，靠前的三人俯视而来，显然已发现了降临战场的五尊洞虚神兵。
    “那是何族裔？我在虚界从未见过，靠前三人应该都是二身仙，似能轻易窥破我等虚空屏障。”
    一上一下，柳风与那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作为这场大战的外人，仅仅是发现彼此，都没有要多事招惹对方的意思。
    收回目光，柳风提醒道：“神念损耗太快，我无法支撑太久，尽快寻到仙品以上灵物回内空间。”
    东煌轩等人点头回应，他们虽是驾驭一身仙洞虚神兵，神念损耗也不慢。
    大地震颤，毒沼湖水波剧烈动荡。
    五尊洞虚神兵往湖畔前行，沿途所见，湖外的古林内，不止有妖族、蛮族、人族还抵挡邪祟大军。
    一草一木一藤全是妖物，朵朵巨大过百丈的花朵绽放，喷吐出漫空粉红花粉。
    青藤如巨蟒穿行，小些的草木则如兵卒跟随。
    杀进古林外围的邪祟，形体同样古老，与虚界邪祟迥异，许多都躯体巨大。
    “毒沼湖内没有仙品灵物，两边大战的生灵中倒是有仙佛，可若是动手抢他们，必然遭围攻！”走在最前面的柳风，物色着下手的目标。
    时间不多，就地获取灵物最简单，奈何当下正遇到大战，都是拥有灵识的强大生灵，趁乱杀人夺宝不大可能。
    身后，紧跟的姚素香，洞虚神兵化身还是一副畏缩模样，可双眼放光，獠牙外翻的大嘴正哆嗦不止。
    “好多没见过的宝贝，可惜我不是本体前来。”姚素香心中滴血，飞快扫大战双方之中的仙佛层次。
    同行的几位道子，自是不知此女想法。
    柳风思忖着要不要绕出战场，往古林外探探，忽地他目光一转，看向了邪祟群中的一支邪祟大军。
    那支邪祟过两万，由两头一身仙圆满邪祟带领，靠近湖畔的一头领周身，上千个尺长的大头邪婴尖声怪叫。
    而被上千邪婴守护的头领，头顶洞虚岛神器洞神铃，出手间污浊水波层层横扫，疯狂收割妖族性命，狂吞精血。
    察觉柳风目光，东煌轩等人也侧目看去，发现了湖畔那一支邪祟大军，也见到了残暴无比的邪祟头领。
    “原始邪祟。”边清琴认出邪婴中间的邪祟。
    那带领邪婴的头领，丑陋犹如血肉巨瘤，上下左右无一处不畸形，给人强烈扭曲之感。
    “咦！此地是……远古战场遗迹？”柳风喃喃轻咦一声。
    紧接着，在其余几人诧异的目光下，他没有贸然延伸灵识进战场，而是随手分出一团血肉，在上面刻下四个字。
    “笑笑，过来。”
    东煌轩等人还没弄明白，可当那血肉飞出，被一头邪婴吞下时，前一刻还凶恶如疯兽，驱使大量邪婴厮杀的原始邪祟。
    转眼之间，那巨瘤之躯竟是化作一丸子头的娇小身影，模样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