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灵魂卖家卡尔贡
魔舰，其本身就具备生命特征。
它并没有自我意识，而是血肉与金属混合成的另类工具。
它是典型的亵渎之物，其存在本身，就是对生命、意识的嘲讽。
舰体内部的侧墙上、顶壁上，不但有半镶嵌结瘤般的眼睛，还有细密尖牙排列紧密的无唇嘴巴。
这些嘴巴会定时吟唱设定好的呢喃篇章，为舰船上的每个意识体洗脑。
为了配合此种手段，舰船内部的许多地方，比如拐角，侧壁上，还有金属制成的管道塞。
这种管道塞是镂空的，并且内部设有一整套机制，能够将管道中涌过来的液体气化，其效果类似于香炉。
特殊的毒气配合呢喃篇章，效果刚刚滴。
一队魔炼战士在光线昏暗的舰船廊道中作为排头兵行进着。
它们沉默木讷，面无表情，其经过多重强化的魔炼躯壳，被厚重的魔铁装甲包裹。
这装甲的主体色泽是暗红色的，宛如凝固的血液。
这标明了它们隶属的战团，魔血。
在这队魔血战团的魔炼战士身后，是身穿战团暗血战袍的教士。
深兜大帽，其枯瘦的身形都隐藏在这宽大的战袍之内。
虽然形销骨立，一看就极度不健康，但眼睛亮的惊人，且大都保持着狂热的表情。
少部分没能沉醉于狂热状态的，会尽量低声的大口呼吸如烟飘荡的毒气。
没办法，清醒的人最痛苦。
自我麻醉后，痛苦就变成了痛快，一种畸形的，另类的刺激感觉，很容易跟愉悦混淆……
这些教士的身体状态、乃至精神状态，都达到了某种临界点。
还没有跨出真正的超凡一步。
不过，常人大约不会羡慕这只差临门一脚的极限状态的。
毕竟跨过去，就彻底不是人了，而是魔鬼。
魔血战团需要教士们保持现在这等状态。
将过未过。
这样才最有价值。譬如作为降临者的容器来用，既能承载，又未超过天道之限，降临后顺势超凡，然后火箭式将实力拉高……
而对于这些信仰狂徒来说，能为他们信仰的神服务，是最大的荣幸。他们坚信自己在做对的事，那些不肯将自己奉献给神的同类，都不过目光短浅的蠢货。
至于那些反抗神的亵渎者，他们只能是徒劳，一次次白忙，什么都改变不了。
王朝会更迭，社会会崩塌，即便是玄兵强者，也会死去，唯有神万世永存。
这支魔血战团的魔炼战士们，带着教士，以肃穆之姿进入大教堂般的魔舰舰桥区域，随即庄严列队在指挥台前。
类似这样的团队还有好些支，从不同门扉进入，默默阵列。
然后静待宛如丹墀上的帝王之座般的指挥台上的巨大高背椅中的卡尔贡苏醒。
卡尔贡没那么容易苏醒。需要专门的仪式唤醒。
而这类仪式，基本都离不开血祭。
原本没这么夸张的。
是一个多月前，突然大变样。
当然，具体还是有些细节小故事的。
毕竟他们所在这个势力的个体们，不缺竞争智慧，像什么甩锅给麾下，下克上干掉大哥上位，都是传统艺能，经常上演。
在这样的背景下，卡尔贡突然出了问题，正常办法无法苏醒，并且看起来情况还不太好，貌似在遭受某种折磨。
自然引来下面人的蠢蠢欲动，结果就有沉不住气的突然发难。
而最后，却是僭越失败，落了个比死还惨的下场。
还有一次，另外一位僭越者，他倒是没趁着卡尔贡昏睡时尝试干掉他，而是阻止了唤醒仪式。
结果卡尔贡虽然没有正点儿苏醒，但最后还是自己醒了，起床气大的哟，一口气杀了上万人。
类似的事发生了几回后，人们都聪明了，结论是，卡尔贡就是在用这种办法，来剃掉那些心怀异心，也能力搞事的麾下或同僚。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还有一种比较主流的认知是，卡尔贡很可能认了野爹，蒙受痛苦的同时，也确实获得了力量，这是其能在这段时间迅速上位的原因。
厄运危机，很危险，却也蕴藏机缘。对当事人的心志，是一个巨大的考验，而卡尔贡，至少截止到目前，还是勉强hold住了。
事实真相，差不多是后一种。
卡尔贡在昏迷睡梦中发出的痛苦尖叫、亢奋咆哮，都是真的，不是在演。
自从他接受了某位未知神灵赐予的力量后，他就经常处于这种宛如睡噎了般极难自动醒来，需要唤醒的状态。
他自己苦心研究其中原因，倒也摸索出些道道。
简单的说，这位未知神灵给他出的灵魂考题，太难了。
难到他竭尽全力，仍旧差了一些。
正是因为差了这一些，他才需要借外力唤醒。
而这个外力，就是他过去一直信奉的黑暗神灵的力量。
用魔法对抗魔法，用神力对抗神力。这个思路肯定是没毛病的。
还真就允许。
当然，有前提。
黑暗世界，讲忠诚无疑是件可笑的事。
利益、能力、有价值，这些概念才是黑暗世界运转的本质。
哪怕是神灵也跳不出此窠臼。
因此，只要卡尔贡能发挥出与之匹配的作用，黑暗神灵不介意他认野爹，反而很乐意他多兼任一个实验小白鼠的任务。
至少，观摩他如何被虐，也算是长了见识，指不定还能学到些小窍门啥的。
作为当事人的卡尔贡，就真的能用那句欲仙欲死来形容。他现实中的面孔，被野爹的力量扭曲到恐怖狰狞，肢体也不老实，时不时就抽搐一下，就像癫痫又或触电了。
至于翻白眼，流口涎，那更是不值一提，必然有。
折磨他心灵的，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这个人，怕死，更怕失去力量。
而这恐惧，就是深挖这两点。
他感觉自己深陷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不是梦，没有五感，只有第六感的感觉。
在这种感觉状态中，他深藏心底的恐惧，就像水潭中翻涌上来的臭泥，四下喷溅，晕开，污浊着他的认知，让他在这种玩意中被侵染。
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去扛，去熬。
这也是他为什么设定一个唤醒机制的原因。
主要靠自己苦熬，熬不过去就靠仪式之力唤醒。
仪式本来是用于与神灵沟通的。
而这种仪式通畅都有主祭祀。
主祭祀的功用，简单的说，除了组织引导，还发挥通讯器的作用。
其主要特征就是感知高，便于与神取得沟通。
但因为一系列原因，沟通仍旧受到限制，宛如信号不良般磕磕绊绊，时断时续，功耗大而效率低下，关键是容易出现错漏，而耽误事。
这时，仪式就能加强信号强度，达成准确收信的效果。
卡尔贡就是作为主祭祀这一重要环节，两头吃好处，从而解决自己的问题。
毕竟，仪式想要成功，那么所谓通讯器的主祭祀，其自身也是不能出问题的。
偏偏却出了问题，陷入一种类似梦魇的状态，那么机制自身，就会尝试排除隐患，尝试解决问题。
卡尔贡借的就是这股力，帮助自己醒来。
至于之前几次尝试谋害他的情况，他之所以能够及时反杀。主要是因为这种梦魇般的状态，首先是他主动要求进入的。
主动要求进入，自然是因为有大大的好处拿呀！
忍受不可名状的恐惧，本身就是在获得力量，而且这种获得力量的方法，代价相对低，却又十分高效。
尤其对于卡尔贡这种原本陷入实力提升瓶颈多年的超凡者而言，说是瞌睡送来个枕头，都不为过。
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他其实是能够选择退出的。
只不过，如果不是按照他的计划，在恰当的时候借助外力退出，而是完全靠他自己，紧急退出，就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这代价，简单的理解，便是丧失一部分自我。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说他的意识结构。
他干的是出卖灵魂的勾当。
之前将相当一部分卖给了黑暗神灵。
最近机会难得，将另外一部分卖给了野爹。
一方面，野爹比黑暗神灵更大方，能卖上更高的价，并且越是后来价格越高。
原因他也知道，野爹想控股（51%）。
而他也有他的野心，他想玩对冲，让黑暗神灵和野爹对打。
这也是他利用仪式协助自己苏醒的一个缘由。
他在试探，看自己的做法有没有碰触到黑暗神灵必反击的红线。
如果没有，那就继续他的方案，玩以毒攻毒，他尝试当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
太冒险？作死？
必须的呀，走黑暗之路的，哪个不是在刀尖上起舞？
于是又一次，在血呼哧啦的死了上百祭品之后，卡尔贡从梦魇状态苏醒。
醒来后，他的起床气仍旧可怕，发出的雄吼，直接形成扭曲空气的声浪，连台下站前排的魔炼战士，都受影响而脸上变色，台上伺候他宽衣的，更是直接七窍流血，被活活震杀。
睁着凶手般的残酷血眸扫视，同时呼呼喷着白气，好半晌，卡尔贡才恢复了平静。
高台上、高台下，被起床气和仪式献祭杀死的，总计接近两百，残尸密集，相当一部分都支离破碎，脏器横流，血腥味连浓郁的毒气都掩盖不住。
魔血战团的战士头目，像百夫长、千夫长之流，目光都不可避免的透出忧虑和惊惧。
连这些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状况不佳，卡尔贡自己自然更是清楚，他其实已经达到了此等方式提高实力所能达成的上限。
至少截止到目前位置，他的灵魂器量也就是这等程度了。
已经十分十分危险，随时有崩溃而失去自我的可能。
一旦真的失去，那么无论灵魂最终是被黑暗神灵抢走大半，还是被野爹抢走大半，他的本我都等于是出局了，相当于魂飞魄散。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一切图谋，都建立在他能享受最终好处的基础上。
而要想达成这一点，就必须促成以他灵魂为舞台的，黑暗神灵与野爹之间的斗争。
偏偏现在的问题是，他事先有些高估自己，同时又低估了黑暗神灵和野爹的强大和耐心。
这二位仍旧能苟的住，一副反过来要看他笑话的模样。
那他自然是尝试提升自身，使得自己获得能够上桌的实力。
结果弄险挖掘自身潜力，还差了些意思。
野爹交代他的任务中，让他窥伺到了一些机会。
具体就是那个被策反而变质的式鬼所拥有的记忆中的信息。
式鬼之所以被策反，自然不是卡尔贡的本事。
罗波是拥有神魂的人，格局在那摆着，不是卡尔贡能凌驾的。
是野爹借卡尔贡出手，卡尔贡作为高感知的传声筒，因为参与了过程，而窥视到了一些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