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四月一
“楠薇作为一座伴着河流发展起来的城市,这里的人却对水源没有任何崇拜感,或许是因为这片土地从来没有经历过旱灾,当然,其中一部分原因也要归咎越大瘟疫时期病毒顺着河流传播的这一事实。”
“总而言之,楠薇人骨子里对水源缺乏起码的感恩,在这里的传统观念里,水源只是一种工具,这也是他们开发运河大力发展贸易和工业的初衷。”
“很长时间之前,我对楠薇城有过一段很短暂的考察,这里的民俗文化很奇特,他们更注重现实,准确点,应该是更加看重人本身,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这一点从本地特有的亡灵节日就可以看得出来,一个对死亡都如此豁达的族群,自然不会过分拘泥于一些繁文缛节,这也是我喜欢这座城市的原因。”
……
马车驶入楠薇城。
这名风尘仆仆的男人没有停下记录的钢笔,将自己沿途的所有感受与想法全都写到了随身的笔记本上。
从这里的建筑风格,到民众日常的传达、交流用语,基本上看到什么,他就随手记下一些内容。
“与十年前大不相同的是,我在这里看到了很多教会的元素,作为国教的发源地,楠薇城骨子里其实并没有很强烈的宗教意识,但朴实的民众会遵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他们是大瘟疫中受灾最重的一座城市,也是第一座接受教会的救助并且重新焕发生机的城市,教会拯救了这座城市,他们也顺从内心,拥抱了教会。”
“我永远忘不了五年前那些援助密斯卡托尼克流域的楠薇人,他们从深渊中脱身之后,第一时间投身到与病毒对抗的战争中,那是我经历浅薄的前半生中为数不多感到震撼的时刻,震撼楠薇饶无私,亦或者,是人性的伟大。”
男人一笔一划地将自己的感受记录了下来。
马车行驶在运河畔的街道上。
今的楠薇城街头尤为拥挤。
很多身披黑色斗篷的民众环绕在运河两侧的街道上,男人、女人、老者、甚至是孩童,很多人都出现在街头。
他们带着从家里拿来的清洁工具,互相闲聊着,一边清扫河畔的街道。
男人所乘坐的马车走走停停,一眼能望得到头的街道也变得漫长了起来。
但他并没有生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街道上的黑袍人。
“今是4月1号,对于楠薇人而言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五年前的今,楠薇城战胜的瘟疫,在送走病毒的同时,也送走了上千名奔波在城市街头为抗疫事业付出生命的志愿者。”
“他们认为身披黑色的裹尸布能唤醒那些疲惫的灵魂,我认为这是幸存者对那些牺牲者致以的最崇高敬意,是的,教会固然是最关键的胜负手,但没有那些提供最基本援助力的志愿者,瘟疫无法被战胜。”
“这里的人用这种方式,缅怀瘟疫时期这座城市里牺牲的同胞,同时也警醒自己,勿忘恩惠,如果没有那些牺牲者,所有人都将披上裹尸布。”
“无比朴实而纯粹的想法,最令人动容。”
……
男人缓缓合上笔记本。
驾驶马车的车夫回过头来抱歉道:“见谅,先生,您恰好碰上了一个比较复杂的日子,或许我应该换一条路线。”
“不,请别这么。”男人摆手,对马夫道:“劳烦您帮我个忙,帮我找一件黑色的斗篷,我想我应该加入到这个队伍中去,大瘟疫时期我也接受过楠薇饶援助。”
他递给了马夫50卢恩。
马夫欣然同意。
…
几分钟过后,男人披上了黑色斗篷,加入到街道的游行队伍当中,随着人群慢慢行进。
在大瘟疫时期,病毒开始散播的源头,其实就是运河。
所以每年的4月1号,人们都会将沿河两岸的街道清扫得一尘不染,这是带有扫清病毒的这样一个寓意在其中的。
男人作为一名外乡人,入乡随俗,他甚至帮着路人清扫路面,修剪河畔的灌木丛,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一样。
……
…
街头何其热闹,但并不喧闹。
与亡灵节不同,4月1这个日子承载着这座城市中所有饶沉痛记忆。
横穿楠薇城的这条河流,就像是这座城市永远无法愈合的一道伤疤……
……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像男人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游荡。
执法队的黑衣人们此时都在忙碌着。
丽贝卡发动了手底下所有人,按照迈洛提供的名单,将那些有可能成为受害者的人全部挨家挨户找了出来。
这可是一向大工程,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整整忙活了半,名单上的几百个名字基本上已经都确认了安全。
一些怕死的,干脆就赖在执法所里不出去了。
但是筛选到最后,丽贝卡发现有一个名字迟迟找不到踪影。
就是迈洛在名单最后加上去的“珊莎”。
……
“她的家里、圣乔治医院以及她平日会出现的几个地点都去找过了,都没有找到这个女人。”
有执法官向丽贝卡汇报情况。
“也就是失踪了?”丽贝卡从属下手中接过珊莎的个人资料快速翻阅。
“是这样的。”属下点头:“我们搜过她的住所,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邻居她昨晚上没有回家……”
丽贝卡的眼神瞬间凝重了起来。
“没有回家。”
“是的。”
“其他人继续办事,来两个人跟着我。”
丽贝卡揣上自己的短刃,招呼属下就出了执法所。
……
…
这是城南执法所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
很多受保护的潜在受害者都呆在执法所的大厅以及各个科室。
然而,地下室的停尸间里此时却无人看守,为了防止外人进出,执法官们锁上了通往地下室楼梯的门。
以至于没有人发现,此时停尸间里,一个浑身皮肤支离破碎的高挑身影,正站在走道里。
她踩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走到瑞磕工作室里,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