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都跟上!主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今后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山下的喊杀声很快便将不远处承贤院施工现场惊动,江煌得了黎珩一行人受袭回报后,立刻领着驻扎于此的卫卒百人下山支援。
有了江煌支援,卫谦等人成功解了围,将刺客擒拿斩尽,之后方才得知主公入林后一去不返,又与众人火急火燎组织起士卒和民夫,散入山林搜寻黎珩踪迹。
“罗司长,主公是向这个方向走的没错吧。”
展开搜寻已过去了一个时辰,在这处不大的山林中一直未找到黎珩,使得江煌不由再次出言向罗诚确认方向。
“据我此前所见,主公确实是以此方向入林的。”
黎珩追击贼首离去之时,场面一片混乱,只有因伤被护在队伍中央的罗诚将黎珩离去的具体方位看的清清楚楚。
“主公至今未有子嗣可承袭家业,若是主公这次...”
江煌盯着林中动静,有意无意说道。
话虽然说了一半,但具体意思已经表达的极为露骨了。
如今黎家缺少子嗣继承,若是没了黎珩,未来黎家这一脉家系必然断绝。
届时,目前黎珩手中的九溪登峰之地必然会被主家收回。
如此情况下,出身于本土大族的杜洪等人倒是还好,无非是换一个主公侍奉。
但江煌与罗诚这帮子老班底可不一样,如江煌这等两三千亩封地还算好的,大多数封地都是只有寥寥数百亩,甚至至今都没有获得封地。
他们身上已经深深铭刻了名为黎家亲信的烙印,与黎珩深度捆绑,若是换了新主公,治理时肯定会重用自家亲信。
而他们这帮子没什么根基的前任亲信,自然是哪凉快哪待着去了,就算愿意低头躬身当狗,新主都不一定愿意收。
可以说,如果最坏的结果发生,他们这辈子的前途虽然不能说就此完结,也可以被称为前途无亮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主公吉人天相,启圣先祖定会保佑他的,此时亦或是在何处歇息呢,我们再继续找找!”
闻言,罗诚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嚷嚷起来。
他到底只是一个少年,或许这两年经历多了,平日里还能显得老成。
但此时遇见这种从未预想过的情况,还是能从其身上窥见一丝少年人的底色。
江煌见此,也是无法,摇了摇头,一心搜寻起来。
走在前的卫谦回头望向江煌二人,面色肃然,搜寻的脚步又急了一分。
“找到了!找到了!”
远处传来民夫慌乱的喊声。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猛然一紧,急急忙忙的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飞身而去。
“拜见主公!”
众人乍看黎珩,皆是一惊。
黎珩扮相确实凄惨,此时浑身都是血迹,所穿的华服衣袖处也有大块破损痕迹。
好在仔细打量后,发现他此时一点没有受伤的迹象,方才放下心来,纷纷上前拜见。
“不必多礼,也是辛苦你们了。”
黎珩见众人一窝蜂的慌张跑来拜见,心中也是有些歉意。
不是忘记了还在苦战的罗诚等人,而是之前婺女下手没个轻重,他又因为不敢在婺女面前处理伤口,长时间失血导致头晕目眩,婺女走后他勉强找了一处小山洞藏身,才沉下心来专心运转药力治疗伤势。
一来二去花了不少时间,也让黎珩对婺女的怨气又增长了一分。
说什么她是自己的领路人,也就是他体魄强大,淬体境时便已臻入肉身极境,换做其他人如此长时间的大量失血,不死也得修为大损。
眼见主公没出什么事,早有准备的江煌从民夫手中接过了一领袍服,向黎珩呈上。
这也是应有之事。
如果就这样灰头土脸一身是血的直接回城,被城中庶民们目击到,难免有损他在民众间的威望。
为了在子民身前的体面,也只能委屈自己在如此冷的时节户外换衣了。
很快,在数名民夫的配合下,一座临时围挡被支起,黎珩将一身血衣换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袍服。
就在黎珩刚刚换衣出来之际,一片和谐的人群之中传来了一丝杂音。
“属下有罪,请主公责罚。”
众人抬眼看去,却是卫谦出列拜倒在地。
“何罪之有?”
黎珩随手理着衣袖,低头盯着卫谦,若有所思。
“属下有闻,昔盛元君、冉方伯皆以单骑出行,为仇家所趁,隆化年北海谭公平寇乱,亦尝率轻骑观兵沱口,贼以奇兵掩击,幸臣属有备,力战却之,不然殆矣。故智谋之士行军,必以惧为先,以谋为主,诚慎之也。”
“主公乃九溪生民之主,万金之躯,属下得主公看重,命领护卫之事,今日却护卫不周,累主公孤身犯险。”
卫谦一席话说完,黎珩原本板着的脸,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
他一听便懂了,这请罪是假,劝谏是真,卫谦话里话外都在暗指他此前丢下护卫独身追击贼首之举过于冒险。
卫谦口中所言的盛元君、冉方伯、谭公皆为大周历史中雄霸一方的豪杰,将他比喻为这几人,看来确实是急了。
也难怪,卫谦乃家中庶子出身,即使再有才干也难以出头,如今被他任为亲兵校尉,虽然职级不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作为心腹重点培养。
一身荣辱皆系于黎珩,由不得他不急。
“知道了,这次先记上,今后许你戴罪立功。”
黎珩从卫谦身侧径直走过,并没有将他扶起,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
其余人等见此纷纷跟上,没有人敢搭理伏地的卫谦,皆以为卫谦方才言辞冒犯了主公。
智谋之士如此,岂不是说主公这次追击贼首之举乃是蠢笨之人所为了?
只有罗诚经过时,嘴唇嗫嚅了几下,但终究也没有说什么,他对卫谦刚才劝诫主公的话语其实也是赞同的,只是他也觉得卫谦用词有些不恰当。
一旁江煌似乎从主公的脸上看出了什么,盯着跪倒在地的卫谦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