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苏婉没法回避了,她垂着眼帘沉默了一阵,脸上的羞红渐渐退去,然后用深邃的目光看着知夏。
“毫无疑问,这就是情障。”她的态度十分明确,没有丝毫的含糊。
知夏皱起眉,带着几分小心问:“那……你是打算要顺其自然?”
苏婉摇摇头,目光更加深邃了,嘴唇微动想开口时,眼底忽然泛起恐惧之色。
知夏意识到不妙,伸指朝她眉心点去,急声道:“别想了!”,可已经晚了,苏婉对她点来的那一指如若不见,眼底的恐惧之色迅速的蔓延开来,眼神随之散乱了。
知夏只能把手指硬生生停在距她眉心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暗骂了一声急急冲向天空,劫云已经在凝聚了,她知道自己闯祸了,边准备应对天雷边向悟情岛那边传神念,让绍绫去把朗星喊过来。
“绍绫在秘境中呢。”收到神念的月虹已感受到了天劫的气息,边回答边从屋中冲了出来。
“往虚水里丢东西!使劲丢!”知夏边对月虹发出吩咐边用神念召集众人赶来帮着应对天雷。
月虹尚不知是谁出了事,但知夏神念中的焦急之意让她不敢怠慢,忙催动修为卷起大量的石块飞至虚水上方抛洒下去,心里却是知道的,这不一定有用,虚水秘境比沉花海还要大,如同是个倒置的喇叭口,抛下去的东西只能落在中心区域,下面的人未必能察觉到,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姑且一试了。
丢完石块,她急急返回悟情岛,又携了一大堆石头继续抛洒,虽然上面只是个喇叭口,但也有不下千里方圆,想都撒过来非得把悟情岛的山头都搬平不可,此时内海为数不多的留守弟子都在知夏的吩咐下行动起来了,她们跟自己一样皆是一头雾水的在往虚水里丢石头。
“到底是谁出事了?”月虹丢完第二批石头,满心疑惑的朝天空看了一眼,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已经完全被浓黑的劫云给遮盖了,仿佛进入了黑夜,恐怖的气息令她心慌得只想远远逃开,这次天劫来得比上次大仙子化羽还要严重,什么人引来了如此恐怖的天劫?
就在她惊慌的要再去搬石头时,三道身影猝然在不远处的海面中急窜而出,吓得她险些惊呼出声,不过随即就认出是朗星、小元婴和白襄,她呼了口气,可紧跟着心就提了起来,这么凶的天劫,让她没法不为朗星担心,小元婴惧怕天雷,把朗星送出虚水就躲了回去,朗星则带着白襄冲向了观荷岛。
月虹也想跟过去,可惜自己的修为太低了,离着这么远都吓得心惊胆战了,凑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为防止跌落虚水给大家添乱,她只好先退回岛上了,还没飞到一半呢,天就亮了,劫云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干净净,这让她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忙停下身好奇的望向观荷岛方向。换做是别人肯定得过去问个究竟,可她只是看了一会,然后就若无其事的回悟情岛了。
这时,信德率数名弟子刚刚乘传送阵赶过来,劫云虽已散,但仍能感受到强烈的恐怖气息,这些人不明所以的忙加强戒备,不知内海究竟出了什么怪事。
“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信德收到知夏的这道神念后,乖乖带弟子就走,先前知夏对他的那顿训斥余威犹在。
知夏见信德如此乖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叹息了一声,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大师兄,遂放缓语气又传了道神念,“回头我再跟你说,现在忙不过来。”
信德受宠若惊的转回头,关切的问了一句,“你和小师弟都没事吧?”
“我们俩没事,是苏婉出了点情况,你先去吧。”
“好!好。”信德稍感安心的带弟子走了。
知夏回到屋中时,白襄像个大人似的抱着瘫坐的苏婉,朗星则紧皱眉头守在一旁,苏婉脸色苍白,眼中还满是恐惧之色。
知夏歉然的用神念把之前的事向朗星交代了一下。
朗星对她摇摇头,用心念传语道:“你不必自责,即便没有你的这次挤兑,她早晚也会引来这场天劫。”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很是心烦的接下去道,“最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们俩走到这一步已太靠近天道了,稍不留神就会引来天劫,这是条不归路,只能进不能退,奶奶的!”
知夏无言的垂下眼帘,确实,这二人最近频频引发天劫,而且还都是凶到极致的劫难,也就仗着这两个人能互相帮扶,否则在这样的天劫下必死无疑,如今她算认识到成仙的路有多凶险了,这二人都未必能走到头,他们这些人成功的希望就更小了,对他们二人来讲是不归路,对别人来讲恐怕就是必死之路了,那么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寻易、朗星的甘于蛰伏,是因为曾有过极为惨痛的教训吗?
思及此处,一个念头在她心头闪过,寻易曾把苏婉比作自己身上的一根骨头,说没有苏婉,他无法远行,由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个比喻不但贴切,而且极具深意,莫非这是他前世就已有过这方面的认识与验证?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确实太神奇了,在玉海喝散天劫,挣脱万法道祖的封印,这都是两个人合力创出的奇迹,而刚才的那场天劫她看得更真切,朗星一来,劫云就散了,而且有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苏婉这边刚引发天劫,朗星就感应到了,否则他来不了这么快,从海面到虚水秘境距离可不近,月虹扔下去的那些石头到现在也未必能下落到秘境中,朗星绝不是被那些石头惊扰上来的。
“你是感应到了天劫,还是感应到了她有危难?”这很重要,所以仅管知道朗星此刻很是心烦,她还是得问一下。
朗星微微眯了下眼,回忆了一下后用心念传语道:“应该是感应到了她有危难,有时我能听到她在内心中的呼唤,可我现在还弄不清这里面的玄机。”
知夏轻轻点了点头,不再打扰他了。
那么,苏婉没能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呢?那无疑是触及天道了,以苏婉当时的深邃眼神来看,她显然对“情障”这件事有独到的见解,可惜这个秘密或许永远无法说出来了。
知夏在内心中惆怅的叹了口气,天道不可言,想要悟道终须靠自己,而这两人的凶险境况就摆在眼前,自己今后就算能走到他们这一步,恐怕也离被老天收走不远了,成仙这条路到底能否走的通?如果连朗星和苏婉这样的两个人都难以成仙,那什么样的人才能跨入仙门?反正自己这辈子肯定是不行了,下辈子也够呛。
真切的认识到成仙的艰难后,知夏沮丧且茫然,剩下的上万年岁月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只剩了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