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杏儿走后,苏婉把自己昨晚做的事告诉了朗星。
说到颂国军师之死,她仍有几分遗憾。
朗星笑了笑道:“别痴心妄想了,你就是留下他,他也难有什么作为,别说他是个军师,就是个国君也不行,他如果敢提出减轻税赋、徭役等观点,立刻就会失去权势,而且多半还会被权贵们除掉,我当初在紫霄宫碰过壁了,如今紫霄宫取代无极门成了蒲云洲的第一大门派,我大师兄如果想推行善政,立刻就会被赶下第一长老的宝座,还会连累紫霄宫。”
这番劝说让苏婉心里好受了些,可随即就变得更难受,这世道的力量太大了,不知何时才能改变。
“你要去作国君,应该就可以很快改变这个世道了。”她目光闪烁的说。
朗星不屑道:“还用得着我?随便一个结丹修士就能改变凡间,问题是修界不能扰乱凡间是铁律,咱们如果去作这事,那就是犯众怒了,整个修界都会来讨伐咱们。”
苏婉若有所思道:“这铁律应该不是老天定的,因为按你的推测,它压根没预料到修士这种异数的产生,那么定下这条规矩的只能是上古时期的修界前辈。”
朗星点头道:“应该是这样,这条规矩定的很好,换了我,我也会定下这种规矩的,道理我早就说过了。”他指了指窗外的蓝天,“如果我明确的知道,此刻有仙界的真仙在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那我肯定活不了多久,一来是这么活着太恐慌,二来是太无趣,所以你就别想着去改变凡间的世道了,那只会让所有凡人都生活在不安与恐惧中。”
苏婉叹息一声,朗星所讲的道理是没错的。
朗星眯起眼,带着几分卖弄之意道:“第一个修士,或者说第一批修士出现时,我想他们中曾有人试图改造凡间,一些神话传说中的神仙或许指的就是他们,他们的改造行动肯定是失败了,所以就有了这条铁律。”
苏婉明眸连闪,兴奋道:“你的这个猜测挺靠谱的,凡间所讲的神仙很可能就是修士!我们多搜集些神话故事,应该能从中了解到一点上古修界的状况。”
朗星伸了个懒腰道:“不知过了多少万年了,流传至今早变得面目全非了,而且其中还有很多是后来人胡编乱造的,你愿意搜集就自己搜集吧,我懒得作这种无聊的事。”
苏婉夹了他一眼,手托香腮想了一会,对朗星问道:“你说,修界所流传的真仙故事,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也就是说仙界是存在的。”
朗星讥笑道:“如果真有仙界,那你说真仙们和老天是什么关系?”
苏婉思忖着道:“属下显然不对,如果是属下,他们早就把咱们这些异数给灭了,朋友?”她向朗星投去询问的眼神。
朗星脸上挂起看热闹的坏笑,摆出让她自己去想的姿态。
苏婉不再看他,皱眉边想边道:“也不太对,如果是朋友的话,老天不管是死了还是走了,他们也该帮着打理一下咱们这个世间才对,除非在他们看来咱们这个世间一钱不值,根本不值得花费精力打理。”
朗星幸灾乐祸的鼓励:“再想,再想,让我看看你还能想出……”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忽然发直了,脸上的坏笑一点点消融,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苏婉见状忙停止了思考,屏住呼吸看着他,不敢发出丝毫动静,生怕打扰了他。
过了一会,朗星的眼神动了动,苏婉忙问:“你想到了什么?”
朗星转着眼珠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说这世间一钱不值,让我想到了细小世界,如果咱们只是在一个细小世间中,那真仙们即便和老天是朋友,自然也是不屑来管咱们的,咱们真的是一钱不值,老天或许和游方差不多,观察了咱们一阵,给这个世间定下了些法则,然后就去看别的细小世界了,没兴趣再理会咱们了。”
“如果是这样,那……那咱们想成为真仙这件事就是痴人说梦了。”苏婉心底发凉的说,游方和细小世界比起来,差距之大无法形容,细小世界中的生灵显然是绝不可能通过修炼变成游方的样子的。
朗星却很是无所谓道:“我早跟你们说过,想破解天道不是那么容易的,咱们和老天的差距不是靠修炼就能弥合的,之间差了无数的等级。”
这回轮到苏婉两眼发直了,虽然朗星之前没少说这样的话,但这一刻她真切的感受到这其中的距离有多远了。
朗星劝道:“这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你看,对细小世界而言,游方就是老天,可游方这老天也有很多烦恼,细小世界的生灵就算通过艰辛的努力变成了游方那样的人,又有什么用呢?想反的,我亲眼看过细小世界中那些生灵,你还记得那位竹音公主吧,他们的生活状况和咱们差不多,现在如果让我进入他们的那个世界,那我会很安然的呆在那里,绝不会浪费时间去琢磨怎么升到仙界去。”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当然,你们得陪我去,否则我只能为了你们,而想尽办法的跑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既然咱们现在都在一起,那就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了,成仙了未必就有多好,而且到了那边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想回又回不来了,何苦呢。”
苏婉哼了一声道:“这些只不过是猜测罢了,又不是真的,成仙或许和所想的这些完全不一样。”
朗星也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你先给我琢磨明白一件事吧,坏的方面,我们能想像出来很多,比如地狱的种种酷刑,十八层地狱足够让我们恐惧了,可好的方面,我们却想象不出什么能令我们心驰神往的具体东西,连神话中的描述也多是”妙不可言”、“无上欢乐”这类含糊其辞的东西,至于长生不老、永葆青春,不必辛苦劳作,飞天入地,这些我们差不多都能作到了,而且也能认识到,绵长的寿命对许多修士来讲其实是一种折磨,活腻了的修士有的是。
对此你不觉得奇怪吗?坏的能想到,好的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