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淅淅沥沥,陶美兰面对着墙壁不断流着眼泪,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与徐月白青梅竹马,两无猜。从十六岁那年登台开始,二人便是一个唱旦,一个唱生:她是崔莺莺,他就是张君瑞;她是杜丽娘,他就是柳梦梅。人人都他俩郎才女貌,无比般配,尽管自己脾气骄横,但唯独面对徐月白,才会有女孩娇羞柔软的一面。
“我就是喜欢月白,谁反对都没用。大不了以后我们离开全福班,去外面找别的工作过日子。”
陶美兰这么想着,抹干了眼泪,暗自下了决心。就在她准备入睡之际,一阵幽怨婉转的女声却忽然从院子里传入了她的耳郑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陶美兰顿时清醒了不少,这是《牡丹亭》里崔莺莺的唱词,而《牡丹亭》是最后一晚表演的曲目,到底是谁大半夜的还在外面吊嗓,唱的还是自己的词?
一开始她以为是剧团里另一名唱旦的演员晚晴在练习,但细细一听,却并不是她。
那女声缠绵婉转,柔曼悠远,竟是唱出了百转情思、千般哀怨。就连陶美兰自己听了都觉得对方的水平远在自己之上,甚至连母亲都要逊色几分。
陶美兰越听越好奇,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从床上爬了下来,推开门来到了走廊,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能唱出如此凄婉动听的曲子。
“吱呀——”
门开的瞬间,那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
此时外面还在下雨,透过前院,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在那黑漆漆的戏台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台上悲欢独自唱,却忘终有曲终时,曲终人散台空空,只留一人品惆怅。
陶美兰如同着魔一般的看着戏台,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缓缓落下。她似乎忘却了恐惧,径直迈开步子,朝着那漆黑的戏台走了过去。
翌日清晨,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祖祠的宁静。
江离和老鱼干是被院子里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吵醒的。二人睁眼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家伙不见了!”
老鱼干看到角落里空荡荡的草席时,顿觉心里一惊。顾不上询问江离缘由,二人抓起衣服便冲到了前院,同时,他们也看到了莫测、侠客、林明山等人从屋里跑了出来。
他们看到丁玲面色惨白瘫坐在地,双唇剧烈的哆嗦着,瞪着眼睛望向了舞台。等几人绕到正面去后,这才发现,原来在戏台的正中央上空悬挂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待到他们走近后,这才发现那死去的女人,竟然是陶美兰!
一个身影从戏台后方窜了上来,江离发现,这正是刚才失踪的玩家薛定谔。他先一步跑上台,将陶美兰的尸体从横梁上抱了下来。另一边,其他几人也冲了上去,想要在第一时间检查尸体身上有无重要线索。
陶美兰披散着头发,早已没了呼吸。她双目紧闭,面色红润,看上去如同睡着了一样。若非众人再三确认,谁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具尸体。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陶美兰的脸上还挂着一抹奇异的笑容,似乎死亡之时并没有遭受到任何惊吓与折磨。
“她怎么穿着一身凤冠霞帔?”老鱼干注视着对方身上的红色喜袍,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道。
“这是《牡丹亭·惊梦》里杜丽娘嫁给柳梦梅穿的喜袍。”江离皱着眉头回应道。之前周志飞还特意交代过自己,那个大衣箱里装着的戏服有多金贵,尤其是这套喜服,当时是剧团花了大价钱找人做的,从丁玲一直延续至陶美兰,母女二人对此衣无比重视,平时都不准他人用手随意触碰,因此他相当确定,陶美兰身上穿的就是那件衣服。
而另一边,陶桂泉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也跑到了院内,当看到戏台上女儿的尸体后,他也陷入了震惊之郑此时剧团里乱成了一锅粥,崔先生见陶桂泉和丁玲沉浸在丧女的悲伤中,便悄声让周志飞把所有人都集中在前院,同时看好大门,防止被其他村民发现这里出了事。
江离等人见此情形,纷纷识趣的徒了一旁,趁着其他人无暇顾及他们的这段时间,几名玩家聚在了一起,悄声讨论了起来。当然,那个行为古怪的薛定谔依旧没有合作的意思,而是独自站在了远处。
“陶美兰是昨凌晨五点左右遇害的。”江离用力地拍了拍脑袋,懊恼道:“该死,我竟然在守夜的时候睡着了。”
“不止是你,我也一样。”
“我也是。”莫测跟侠客纷纷开了口。
“可是我有一个疑问。”老鱼干望着不远处的那名玩家,皱着眉头开了口:“如果是任务强制入睡的话,为什么那家伙没事?”
陶美兰的尸体被移到了祠堂东侧一间空置的屋内,之前陶桂泉等人开会商议也是在这间屋子里进行的。
此时丁玲哭着扑在女儿的尸体上,红着眼睛望向了陶桂泉:“都怪你,要不是你一直反对她跟徐月白谈恋爱,她也不会想不开!不,我也错了,昨了那种话刺激她……美兰,你怎么这么傻啊!”
陶美兰身上并无任何外伤,现场也没有其他打斗痕迹。并且因为昨夜下雨的缘故,后台还有她换下来的湿漉漉的衣服。很明显,她是昨夜与丁玲起了争执后,独自一人来这里换了戏服,走上台自尽的。
“崔先生,今晚的演出让晚晴代替她唱吧,美兰的事情……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陶桂泉面色凝重的询问道。
“美兰都已经死了,你竟然还在关心别的事情!不就是五万块钱吗,有那么重要吗!”此刻,听到陶桂泉的话后,丁玲猛地跳起来,拼命扯着他的衣领,不管不鼓吼了起来。
“我有什么办法!”陶桂泉颤着嗓子,指着陶美兰的尸体,一字一句道:“美兰是我女儿,你以为我不难过吗?这不是钱的问题,你自己也清楚,但是梨园这行有规矩,既然戏已经开唱,就不能停下!若是犯了忌讳,不止你我,整个全福班都会因此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