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娅全然不知道也不在意李维的目的地，甚至没有给李维开口机会，一路倒退，在夜色里张开双臂，勇敢而自由地拥抱狂风。
    李维无可奈何地轻轻吐出一口气，终究还是迈开脚步朝着塔莉娅的方向走去。
    然而，塔莉娅已经不准备搭理李维，自顾自地转身前行。
    小妮子踮起脚尖站在路沿上，也就是人行道和车行道衔接处，那里有一个台阶的落差，靠近边缘上，以走钢丝的姿态摇摇晃晃地前进，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嘟囔着。
    “左边，是火海；右边，是悬崖，你必须万分小心。”
    “二十三号，小心啊，你现在就在炼狱里行走，难道你没有看到血条一直在掉吗？快快快，赶快上来。”
    一个回头，塔莉娅就看到满脸平静的李维。
    嘿嘿。
    塔莉娅咧嘴笑起来，“怎么，你觉得这非常幼稚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想长大，长大以后，真的好无聊，没有想象力，也没有活力，总是顾忌这顾忌那，面子比快乐重要，金钱比幸福重要，一直在追逐着什么，却从来不曾想过是不是自己渴望的。”
    “如果人们觉得幼稚，那就让他们觉得好了，我没有关系的。”
    如此纯粹，如此简单，却如同小太阳一般，让夜色也变得温柔起来。
    李维静静地看着无比认真的塔莉娅，仿佛真的担心自己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可能坠入万丈深渊一般。
    那认真的侧脸，写满了专注和幸福。
    李维将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下来，递了过去，“难道你没有注意到空中还有寒潮攻击吗？你的血条掉得比我快多了。”
    此时，塔莉娅才注意到，自己匆匆忙忙跑出来，忘记穿外套，在一月的纽约，寒风凛冽，瑟瑟发抖。
    难怪膝盖一直在打颤，但注意力完全在李维身上，以至于没有发现。
    塔莉娅脸颊不由微微一红，没有再矜持，连忙接过李维的外套，手忙脚乱地穿上，然后低头这摸摸那摸摸，细细研究了一番。
    “这么长？你到底穿什么尺寸，难道你是巨人吗？”
    一抬头，塔莉娅就看到李维那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够看穿她一般，她窘迫地嘟囔了一句，“也就是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名牌嘛。”
    然后，毫无预警地抬头，指向李维的身后，“啊，流星。”
    可惜，李维一动不动，就只是静静地注视她，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
    塔莉娅无可奈何地摸摸鼻子，“别人都上当，就你无动于衷，你果然非常奇怪。”
    突然，李维眼睛一瞪，抬头看着塔莉娅的身后，脸上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塔莉娅看到了，“什么？”
    塔莉娅也跟着李维的视线转头看过去，夜空里却什么都没有，她嘟囔着，“什么，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转过头来，塔莉娅就看到李维满脸淡定，“ufo。”
    此时，塔莉娅一下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
    李维，“这才是恶作剧的正确打开方式。”
    塔莉娅哼哼唧唧了一番，眼看着就要掉金豆豆一般。
    李维一下手忙脚乱，“呃，塔莉娅，我……抱歉……我只是……”
    塔莉娅朝着李维做一个鬼脸，“哈哈，抓住你了。”看着李维那错愕的表情，塔莉娅畅快肆意地大笑出声，转身、小跑，笑声欢快地洒落满地，但更神奇的事，即使是这样，塔莉娅依旧惦着脚尖，在路沿之上摇摇摆摆地奔跑，可以感受到那种纯粹的喜悦和幸福。
    李维一愣，笑容爬上嘴角。
    ……
    “我从来不知道下城区也有这样的景象，这是合法的吗？”
    “不，我猜应该不是。所以，如果警察突袭的话，他们就需要快速收拾东西离开，这也是一种特色。”
    和曼哈顿如同棋盘格一般的上城区和中城区相比，当年欧洲人首次登陆纽约开辟出来的生活区域则是现在的下城区，这里完全没有规划可言，杂乱无章的街道和巷子交错纵横，稍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迷路。
    眼前就是如此，从笔直笔直的主街道拉出一条支路，却拐弯抹角地不按常理出牌，奇奇怪怪地刺入另外一条街道，然后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小小的街心花园，种植两棵不知道种类的大树，茂密的树冠庇护一片乐园。
    白天的时候，李维非常确定，这里应该是一个休息区。
    有人在这里踩滑板，有人在这里下象棋——因为这里距离唐人街不远，确实又不少华人聚集在这里；不远处好像还有一个小公园，那里则是麻将专区，不止华人，意大利人、墨西哥人、西班牙人都不少。
    然而，李维从来不曾在晚上经过这里。
    夜色成为最好的掩护，这里甚至比白天更加喧闹，一个个移动摊贩聚集于此，贩卖各式各样的东西。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潮把小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滚滚热浪让寒冬的脚步稍稍退后些许。
    如同进入兔子洞一般。
    粗粗扫描，李维一眼就看到了卖名牌包假货的摊子，有lv、古驰等等奢侈品，也有耐克、阿迪达斯等等运动品牌，大概率应该是“made-in-china”；另外，还有卖各式各样古董的摊子，甚至还有家具。
    撇开这些古董的真实性不说，李维脑海里唯一想法就是，如果警察突袭的话，那些家具怎么带走？
    前世，在国内，李维对这些夜市摊贩再熟悉不过，却没有想到在太平洋彼岸也会看到如此熟悉亲切的景象。
    塔莉娅的脚步在一个摊子前面驻足，蹲下来开始细细挑选。
    李维也跟着蹲下来，这是一个黑胶唱片摊子，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数百张黑胶唱片，等待人们淘宝。
    李维顺手翻了翻，泰勒-斯威夫特（taylor-swift）、艾德-希兰（ed-shreen）、碧昂斯、贾斯汀-汀布莱克、单向乐队（one-direction）、德雷克（drake）等等等等，应有尽有，并且包括最新发行的专辑。
    “啊，你居然还有这张？”塔莉娅满脸惊喜。
    摊主瞥了一眼，“当然，必须。十美元。”
    塔莉娅爱不释手。
    李维望过去，“荣耀至死：几近成名”，他略显意外，“你喜欢吗？喜欢就买下来。”
    塔莉娅轻轻摇头，“我再看看好了。”
    李维不明所以，十美元着实再便宜不过了，如果是稀有黑胶的话，错过这个村可能就没有这个店了。
    难道塔莉娅的零用钱不够？还是塔莉娅忘记带钱包了？需要的话，他可以帮忙。
    塔莉娅似乎能够感受到李维的目光，悄悄移动过来，靠近李维，在李维耳边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地咬耳朵，“全部都是假货。”
    什么意思？盗版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