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不二不得不佩服坏女人的智商，可以说她就是天生的一肚子坏水，冥界之行的真正收获是只字不提，就为了等到现在这一刻。
    所谓的默契就是这样，或许早在坏女人作为内应传递出老教授被捕的消息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不仅仅是要救人，还要顺便打击元老会，以确保自身在组织内的地位。
    “冥界。”
    梅丹佐笑眯眯说道：“有意思。”
    军部的代表们都流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眼瞳深处闪烁着微光，隐形眼镜上闪过密密麻麻的信息流，其实他们早就收到了来自黎明特种序列的任务汇报，这个时候只是再重温一遍，难免有所遗漏。
    谈判桌前，元老们的表情再次出现了变化，倘若之前他们的表情只是惊惧和震怖，此刻就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心虚。
    就像是曾经做过的坏事被人揭穿了一样。
    阿曼沉默了片刻，这小姑娘前往冥界的事是她默许的，但如今看来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预料，局势隐隐超出了她的掌控。
    陈璟当着元老们的面，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古朴的月亮玉石，神情罕见的认真起来：“这个东西，我想元老会应该不陌生吧？”
    当然不陌生了。
    这些元老们一眼就看出这东西属于那位来自上古时期埃及的智慧之神，虽然那位神明并不在九柱神的行列里，但却是当之无愧的高级神祗，迄今为止天人组织内都流传着有关于他的传说。
    而这枚信物是祂的陪葬品，已经失传了很多年，天人组织的信息库里都有记载，这属于传承有序的东西。
    不需要鉴定，元老们就算再怎么腐朽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开玩笑，既然这就是祖先的遗物，就算是死他们也说不出这是假的。
    也就是说这东西嘎嘎开门。
    这恰恰证明了一件事。
    陈璟是真的去过冥界。
    “你想说什么？”
    诺塔长老面色不善。
    “我想说的是，天人组织是在隐瞒着什么呢？既然天人组织自诩是以守护世界为前提，从而享受凌驾于世俗之上的权利，那么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冥界的事情呢？你们……在试图掩盖什么？”
    陈璟一改昔日的柔媚和傲娇，咄咄逼人：“那是因为你们知道，真正的灾祸恰恰就来自上古时代天人组织造的孽。冥界里封印的东西，都是曾经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战的前辈。他们以生命为代价镇压了曾经肆虐尼罗河两岸的疫病，这才没有让腐败死神的力量侵蚀整个世界。但代价就是……他们变成了怪物。”
    她冷冷说道：“也就是说，这次的敌人，是远古时期天人组织的前辈，而这些人体内封印着的疫病，随时有可能把他们变成腐败死神这条进化链的异鬼。有可能是霸主，也有可能是荒神。”
    这对于元老会而言其实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因为以守护世界为前提并享受世俗的权利，是组织内的核心价值观。
    一旦这個价值观站不住脚了，那么组织内部就会分裂。
    因此诺塔长老表现出得相当强硬，沉声喝道：“那又如何？天人组织的事情，当然是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陈璟冷声说道：“你们真的能解决么？我觉得你们根本就解决不了，因为腐败死神早已先你们一步进入了冥界。他唤醒了那些被疫病所折磨的前辈们，并且让沉睡的暗质活跃了起来。”
    此言一出，元老们悚然而惊。
    “这不可能！”
    啪。
    陈璟把她的手机拍在桌子上。
    虽然五百年后的今天，基础科技的进步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手机的功能确实是强大了许多，比如在拍照和摄像方面，基本可以做到无差别的百分百还原，记录事情的全部经过。
    随着她的葱指轻点屏幕，投影播放出来。
    这部手机里记录的都是冥界发生的事情，无论是那些常人所看不见的木乃伊，亦或是托特和荷鲁斯的复活，包括后来的战斗。
    只不过这部影片里有明显的剪辑痕迹，很明显有相当一部分过程被人为的剪掉了，但也不太影响其真实性。
    这就像是一部以第一视角拍摄的恐怖片，尤其是当那些天人被看不见的怪物所杀死的时候，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耳闻不如眼见。
    如果这次人类要对付的是这种东西，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高级战力倒是勉强能够自保，但绝大多数的低端战斗力可就未必了。
    “卡纳克神庙地下的冥界已经出现了这种问题，难道你就保证其他的冥界不会也出现这种问题么？元老们不会都老眼昏花了吧，不如你们仔细看看，这部录像里的人是谁？”陈璟双手抱胸，冷眼相视。
    “可以啊，伱什么时候偷拍的？”
    鹿不二凑过去嘀咕道：“我怎么没发现？”
    “别离我这么近，一边儿玩去，我在跟人对撕，很严肃！”陈璟娇嗔了他一眼，其实当时她没想过拍摄取证，只是觉得这男人的打架的姿态很帅想要录个像，没想到歪打正着刚好派上了用场。
    谈判桌的双方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部录像上，呢喃说道：“那死而复生的天人，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神？”
    “那位前辈，好像是托特大神啊！”
    “托特大神，一定是托特大神。那是我们这一脉的嫡系祖先，我不可能认错！我们供奉的神庙里，至今还挂着他的画像！他的英姿，一如当年！再加上证物的佐证，根本就错不了！”
    “那的确是托特大神，的确不会有假。但我想说的是，第二位苏醒的该不会是荷鲁斯大神吧？那盔甲，那权杖，那图腾……”
    “荷鲁斯之眼，绝对错不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按照古老的记载，托特和荷鲁斯两位神灵体内封印着大量的疫病，一旦苏醒必然会完成转化。”
    还有元老在死鸭子嘴硬。
    “拉倒吧。”
    鹿不二从口袋里取出了古朴的荷鲁斯之眼，直接拍在了桌子上：“我建议你们要不要戴上老花镜？或者拿个高倍放大镜过来？别特么把我给当成国宝帮了啊，这东西可是嘎嘎开门。”
    没人知道荷鲁斯之眼的具体材质是什么，看起来既像是黄金又像玉石，通体散发着阳光般的光芒，恰似一枚威严的竖瞳。
    这东西拿出来的一瞬间。
    阿曼的眼睛就被刺痛了。
    是什么闪瞎了她的眼？
    诺塔长老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旁边已经有元老扑了上去，凶猛的气势宛若恶虎扑食一般，又像是见到了绝世美女的色狼，两眼都在放光。
    只不过鹿不二根本没让他们接触荷鲁斯之眼，随手就给拿了回来，耸肩说道：“这东西可不能是假的了吧？如果再有人怀疑，我也可以直接给你们验一验这东西的真假。”
    元老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荷鲁斯之眼固然珍贵，但也只是一件死物。
    倘若陈璟和鹿不二所言非虚，那就意味着天人组织对冥界的封锁已经宣告失败了，远古时期便陷入沉睡的前辈们已经死而复生，那种恐怖的疫病也已经蔓延了出来，大劫将至，覆水难收。
    “这……”
    诺塔长老面容阴晴变化，既有种大事不妙的惶恐，但又不想放过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如果真如你们所说，这是远古时代埃及的众神托特和荷鲁斯，那么你们两个应该已经死了。两位前辈的体内封印着难以想象其数量的疫病，足以转化他们了。”
    陈璟眯起美眸，这就涉及到创生仪式的事情，聪明如她当然不会过多解释，而是等着身边那男人来圆谎。
    “我恐怕你低估了太阳神矩阵的作用，也低估了你的祖先们的毅力。我们曾有幸跟他们并肩作战，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是……他们能够被称之为神，的确是因为够格，对这个世界的贡献也足够大。”
    鹿不二平静解释道：“能够跟他们并肩作战一程，那是我的荣幸。但很可惜，如今的天人组织跟远古时代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你说什么？”
    阿曼怒目相视。
    元老们都因这巨大的嘲讽而感到屈辱。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陈璟拿起手机，直接放出了第二段录像，视频中是神王荷鲁斯因创生仪式而恢复了自我意识的片段，包括他癫狂的大吼。
    “元老会！小心元老会！元老会中有祂的奴仆！他们藏了起来，他们背叛了祖先的信仰！叛徒！叛徒！”
    “他们没能经受住诱惑！”
    “这群叛徒，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回荡在殿堂内。
    陈璟按下了暂停键。
    “我知道，视频可以作假，声音也可以伪造。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印证视频的真伪了，我有更强力的人证。”鹿不二拍了拍手。
    梅丹佐眼角微微抽搐，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黑暗里亮起了一道光。
    有那么一瞬间，恍若白昼。
    众人知道，梅丹佐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
    但以他的速度，马上就会回来。
    果不其然，伴随着呼啸的寒风灌入殿堂里，梅丹佐再次回到了众人的视线里，而他的手里还提着两个天人。
    “这天象光明还真好用啊。”
    鹿不二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后走到了天人们的面前，把荷鲁斯之眼拿了出来：“来，咱们都是并肩作战过的好兄弟。现在把你们的手放在荷鲁斯之眼上，用你们的信仰对着祖先发誓，这段视频里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的，先祖在发狂时，是不是说了这些话。”
    陈璟再次播放了录像。
    这两位天人惶恐不已，但看到了祖先的录像以后，还是诚恳地说道：“这都是真的，也是我们亲眼所见。陈小姐和鹿老魔的确跟先祖们并肩战斗过，我们也有幸参与了那场战斗。”
    “很好，诚实是祖先传承下来的优良美德。”
    鹿不二满意地颔首说道：“顺便，你们对我的称呼能不能改一改？凭什么陈璟就是陈小姐，到我这就是鹿老魔？”
    陈璟翻了一个妩媚的白眼，忍不住吐槽道：“到底是什么你心里还没有数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吐槽这些？”
    谈判桌的尽头，莲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人卿卿我我，眼神里却是温柔的笑意，但在瞳底深处的寒意却越来越浓。
    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只能抬起冰冷的眸子望向对面的元老们，嗓音如玉石碰撞：“元老们要不要解释一下？”
    军部的代表们纷纷转身望去。
    元老们集体陷入了被雷劈的状态，有人很明显惊慌了起来，但也有的人茫然不知所云，更有甚者已经颤抖地流下了冷汗。
    甚至连阿曼都扭头望向他们。
    那种表情，仿佛难以置信。
    忽然间，本已经熄灭的投影再次亮了起来。
    这次投影出的是一座幽暗的密室，两尊残破的法老雕塑亮了起来，就像是给世界上最精美的艺术品注入了生命。
    元老们见状纷纷跪倒在地。
    “觐见先祖！”
    阿曼也跪拜在了地上，虔诚说道：“觐见先祖。”
    鹿不二微微一愣。
    “这两位是元老会现存的最古老的元老，也被称作上级元老……第二元老塔赞和第三元老古旬，身份地位相当高。灭绝师太算是他们推出来的代表，但幕后真正的掌权者还是他们。”
    陈璟低声解释道：“这些都是下级元老。”
    鹿不二恍然大悟。
    门口的梅丹佐撇了撇嘴，不过是一些装神弄鬼的老东西而已，当年要不是这些家伙藏得够深，早就被他揪出来宰了。
    “请问先祖，我要跪么？”
    陈璟不卑不亢地问道。
    鹿不二有点不爽地挑了挑眉。
    “当然要跪！”
    第二元老塔赞发出了威严的声音。
    “不必。”
    第三元老古旬的声音却温和如溪水，让人如沐春风：“你和你身边的少年都不用跪，你们都是组织的希望，何必要跪呢？”
    不知为何，鹿不二从这位元老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亲切感，投影屏幕里的法老雕塑亮起温和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这算是自己人。因为第三元老当年是殷霾教授的导师，也是你父母的师祖。”陈璟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原来如此！
    接下来，第二元老威严的声音和第三元老温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人类守望军与天人组织的矛盾，或许可以暂缓了。经过上级元老会的确认，古之疫病已经从冥界逃逸，第三站点很有可能将于天亮之前彻底关闭。但正如古老的预言所说，当腐败死神的灾祸降临之时，尼罗河两岸必将出现掌握神烬术的天才。”
    他们顿了顿：“这种情况下，天人组织愿意以最大的诚意与人类守望军合作。这一点上，我们的立场永远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