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边沐他俩进店,一直到技术“考核”结束,那位老店员始终没有自认姓魏。
边沐的出色表现大大出乎魏老爷子的预料,出于爱惜人才考虑,魏老爷子及时叫停了“技术考核”。
那个年轻女员工到底年轻,又是门外之人,在她眼里,只见神奇,却不知边沐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三强子多少能看出来一点,边沐其实就是靠着一口长气在那儿勉力硬撑,调息他倒是会,可惜,内力内存太小,完全达不到自如切换、生生不息的层级。
也就是边沐性情坚韧、行事极其严谨,这才咬牙挺到第二针扎完。
魏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想着边沐这是万里无一的资质,自然得顾全他的面子,不仅叫停了第三针考核,而且还轻描淡写地帮他将两枚针灸针起离红色气球。
外行不知道,给气球扎针难,起针更难!
魏老爷子这一露绝活,边沐当时就服了。
深怀感激,满怀敬意,边沐躬身冲魏老爷子行了个注目礼。
随手将三枚针灸针收好,魏老爷子就手将那个作废气球扔进了脚底垃圾桶。
“马上到饭点了,怎么着?我请你俩吃炸酱面?”魏老爷子风趣地提了个醒。
“我请,我请!这片我们也不熟,还请魏老师选家馆子,我请客!”边沐赶紧回应道。
“这还差不多!小苏!你选吧!我都多少年没出门吃饭了,坐那儿菜都不知道咋点。”魏老爷子冲那位年轻女店员说道。
原来那位年轻女店员姓苏。
“那就上‘醉芙蓉’吧!少宰他们一点,嘻嘻……”听说话,小苏姑娘应该是那种非常开朗、阳光的性格。
“听见了?那咱这就走吧!”说罢,魏老爷子开始拾掇着准备收摊。
……
“醉芙蓉”是家中餐馆,规模不大不小,给人感觉属于那种最方便普通市民请客的中低档饭庄。
中西合璧式装修,色调简洁明亮,里外里透着特别干净。
魏老爷子先点了油淋鲜虾饼、鸡腿蛋黄卷两道菜,小苏姑娘则点了酸奶羊角脆、捞汁双鲜两个流行菜,三强子不想边沐破费,只点了香菇油菜、麻油辣泼鱼两道家常菜。
边沐最后点了几道香酥龙利鱼烧、芙蓉阔背虾、漫海羊肉烧之类的招牌菜,单从菜价上说,边沐点的最贵,量也大。
“可以了,点多了吃不了的,小边!趁着菜还没上桌,唠几句啊!你是挺聪明,不过,扎针手法有些杂乱,年轻人,有时候,不能太贪心哟!你还年轻,得从众多针灸技法当中挑选一路最适合自己的,沉下心扎扎实实打点根基,将来再走博取众长的路子才能走得通,否则,有可能步司马奎的后尘喔!”魏老爷子直言不讳地点出边沐的不足。
“谢前辈悉心指教,回头我一定注意,那您说,以我现在的条件,适合练习‘子午流注’针法吗?”边沐说话倒也直接了当。
“怎么说呢……以你的悟性,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具体操作起来,难度还是有点大,你还没成家吧?”魏老爷子忽然提及边沐的家事。
“还没呢!”
“你家经济条件咋样?”魏老爷子很直接地就来了一句,一点儿掩饰都没有。
“挺差的,这都啥年代了,我们家在小县城还没安置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呢!”边沐也不作伪,大大方方笑着回应道。
“要是这样的话,‘子午流注’针法你怕是学不全,将来搞不好会弄成夹生饭。”魏老爷子表情淡漠地回应道。
“魏老!此话怎讲?”三强子赶紧在旁边问了问。
有些话,边沐不好直接开口相问,三强子自然得替他把话题接续一下。
“穷文富武的道理你们都懂的,‘子午流注’属于那种综合性极强的针法,严格讲,它更象是一整套非常高明的拳法、刀法、战阵……嗯……通俗地讲,它属于大针至法,一般人拿不起来,不是说谁谁智力不够,才干不足,明白吧?咱就说小边吧,得评职称吧?论文评级这二年越抬越高,你得占用大量时间,劳神反复琢磨吧?好!我不在公立医院混,老子我自己干!得!成天不得钻到钱眼里呀,否则,你连街头一所中医小诊所你都护不住,对吧!小边!”说到这儿,魏老爷子点了一下边沐。
边沐曾经多次认真考察过街头小诊所,说实话,真正凭真本事挣钱的不多。
边沐轻轻点点头。
魏老爷子继续往下讲:“小边人长得精神,随便谈个对象自然不在话下,那……房子呢?车子呢?票子呢?将来孩子的养育呢?全是钱!笔笔都不是小钱,不劳神费力,指望天上掉馅饼啊?!那你哪来的时间和精力打磨‘子午流注’那套东西呢?”
边沐觉着老爷子说的甚是在理。
三强子静静地听着,再不插话。
小苏姑娘听得似懂非懂的,不过,她觉着这三个老爷们说话特有意思。
正在这时,两位女服务员把菜上齐了。
大家边吃边聊。
“司马奎当年就致力于研究‘子午流注’针法,情人不少,到了还是没能正经八百成个家,为啥?精力、时间有限,你们还年轻,表面听懂了,其实未必,听说过那句话吗?穷人家的孩子,千万不要送他学什么至医之术,为什么?糊口第一啊!发家第二,致富第三,人这一辈子,你有多少心力去支撑那么多事啊?更何况,这大街上走着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一辈子糊口都勉为其难呢!”说到这儿,魏老爷子吃着龙利鱼不错,多吃了几口,住口不谈了。
“老爷子,人家不都说寒门才出贵子吗?你怎么净唱反调啊。”这时候,小苏姑娘笑着插了句嘴。
“唉!要不说你们年轻呢!这‘子午流注’针法属于‘武针’路数,它跟‘文王九针’、‘夔门十三针’那些‘文针’的作派完全不是一路,你得有相当的武学根基才行,小边资质倒是不错,那他什么时候练功呢?早上?几点起?不上班吗?晚上?那你下班都几点了?!吃点水果,跟家里人聊几句,刷会儿手机,一抬头,快十一点了,明天还得上班,不得早点上床睡觉啊!”魏老爷子再次强调学这种上乘针法的另外一个难处。
“那倒也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同学正经八百练武练到这会儿呢!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穷人家孩子,一辈子光忙着过日子了,哪还有时间和心思学什么了不起的技术呀!”小苏姑娘随口感慨道。
在边沐听来,魏老爷子方才说的那番话可谓句句扎心呐!
没办法!全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