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沐今日前来缺了一道正常手续:或以专家会诊的名义、或由该疗养院的专职医生陪同前来、也可以由沈、方二位教授以家属的名义请自己过来……总之,必须有正规的行医手续。
既然这些都没有,边沐只能以患者亲友的身份过来简单探视一下,严格讲,边沐都不应该给方女士把把脉。
医学、教育、司法……在程序正当方面都有严格的规定、要求,任何人不能轻易逾越。
边沐自然也不能例外。
边沐将自己此次出外诊定位为“初诊”。
进屋之前,边沐注意到方女士所住病房门外安装有摄像头,摄像头安装的数量和角度都符合相关部门的规定,她属于特殊行为能力人,相关保护措施自然得跟得上。
不仅如此,那位王护士长一直守候在病房里,丝毫没有退身外出忙活自己工作的意思,看得出来,她这是防着边沐呢。
边沐的身份那位王护士长早就清楚,而且,此时的边沐早已是丽津中医界的名人,以王护士长的精明,肯定不会毫无耳闻,这种前提下,王护士长依然表现得十分谨慎,对边沐的防范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尽职尽责。
依常理,沈、方二位教授平时应该没少给眼前这位王护士长办点力所能及的难事、给点好处,王护士照顾起方女士自然格外用心。
除此之外,门外安卧的那条带有强烈防卫属性的联盟黑犬绝非“泛泛之辈”,三强子,不仅仅精通鸟语之道,对于养狗驯犬一道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边沐亲眼见识过,面对街面上不拴狗绳的超大烈犬,三强子就瞪了那狗几眼,那么大一条巨型犬立即变得跟只温顺的猫咪一样,乖乖地往地上一趴,动都不敢动一下。
甚至于,那条大狗当时都不敢抬头看三强子一眼。
当时,边沐站旁边深为震惊,感觉三强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事后,三强子向边沐传授了一些对付大型烈犬的诀窍,比如说,暗念“驱兽诀”。
根据三强子介绍的一些常识,边沐初步认定此刻安卧在小院里的那条黑犬一定是沈、方二位教授不惜重金购置的名种护卫犬,聪明如人、迅捷如兔、勇猛如虎……没别的,保护自家爱女不受伤害。
某种意义上讲,沈、方二位教授甚至连疗养院内部的医护人员都心存几分防范之心。
……
综上,眼前这位方女士应该确实患有某种情志病,根据方女士眼神里的心苗状况加以判断,她应该属于那种神智未失、间歇式神智异常类型。
这种类型的情志病,更难治。
这种病的发病规律几乎无可揣摩。
“我还是高估自己的医术了,以我的从医阅历,这种病……八成拿不下来。”边沐忽然觉着自己今天有点托大了,以后,再遇此类事件,一定要慎之又慎。
边沐甚至觉着自己有点飘了。
临时修正此行目的,边沐决定不要多事,带着卢家小公子见见生母,二人叙叙旧也就得了。
冲王护士长使了个眼色,二人有意跟那对可怜母子拉开一定距离,再有钱,得了这种病,或许比普通老百姓还可怜呢。
不过,边沐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那对可怜的母子,身为丽津市最有前途的年轻中医大夫,边沐到底还是有些不大死心。
“我说……护士长!这院里、屋里的,怎么还种植了不少药用植物呢?当初这是谁的主意?不会是方女士自己要求的吧?”心下略有疑虑,边沐随口问了问。
“哦!您问这个啊!那是孟老师安排的,孟淑兰大夫,您知道的。”
“哦!孟老师来过?”
“是的,不止她,齐尚歧老师、岑松雪老师都来过,卢家能量挺大的,聂易雄老师也来过。”
“哦!那……这不天团级专家组吗?怎么?没什么疗效?”
“唉!时好时坏的,您是咱们中医界的青年翘楚,想必早就看出来了,间歇性,没什么规律,她吧,好起来,温柔、特聪明,多才多艺,比咱们还正常呢!可是……一旦犯病,你刚才也看到了,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了,唉……依齐尚歧老师所说,天绝病!说是有可能是隔代遗传,没得治!”说到这儿,担心再被方女士听着,王护士长一边刻意将嗓音压到最低,眼光冲那对母女扫了几眼。
“哦!据我观察,沈、方二位教授心苗如炉,应该都是正常人,那……我方便查阅一下方女士的既往病历吗?”边沐笑着问道。
“这……沈教授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应该可以……不过,我得知会一下欧阳大夫,他同意之后,我才能把病历拿给您审阅。”
“欧阳大夫?多大年纪?男的,女的?”边沐随口问了问。
“欧阳子夜!也挺出名的,您应该知道。”
“原来是他啊……之前,我们还是‘晖康’那边的同事呢!怎么?他眼下在贵院任职?”
“那倒不是,他现在是中医一院二分院的院长,是我们这儿的特聘专家,对了,他还是卢家的家庭医生,专家级那种,根据相当协议,眼下,他算是方女士的主治医师,但凡与治疗相关的,须征得他同意才行。”
“这样子啊……那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啥手续也没办,我今天过来也不方便行医的,那……孟老师是建议随便摆放几盆药用植物,还是有什么特殊的讲究?”
“那我可就不记得了,要不……我把马护士叫来你问问?她一直是方女士的责任护士,卢家那边挺信任她的。”
“哦!方女士跟卢家不是已经解除婚约了吗?我怎么听着贵院这边的医护都是卢家授意安排的呢?”心下颇感不解,也没多想,边沐笑着问了问。
“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您是知道的,像他们这种有身份人家……有些事……咱们是不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的,是的……是我冒昧了,既然马护士跟卢家走得挺近,我就不多事了,再多句嘴啊,岑老来的频率高吗?”
“算不上吧……老爷子挺给卢家面子的,方女士病情最为危重的时候,就是老爷子用那什么‘三打一’疗法迎来转机的,后来……方女士睡眠障碍不是也解除了吗?岑老来得就少多了,最近一年多,听说老爷子身体欠安,一直也没照面了。”
“原来如此……那聂老那边呢?”
“聂老是最后一位特聘的专家,我记得……应该是沈教授出面请的,老爷子来了就给方女士扎了一针,好象是什么‘定神针’什么的,就在脖子后面某个穴位扎了一针,就一针。”
“是不是‘定魄针’?”
“应该是吧!这都过了将近两年了,记不清了,你是行家,应该没错。”王护士长笑着回应道。
正在这时,二人就听着卢家小公子那边传来轻微的啜泣声,他们俩心下微感吃惊,连忙将目光一起投向那对可怜的母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