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敢！博纳特，我告诉你！那三座金矿几十年来一直属于我的家族，你最好把你的脏爪子收回去，别再碰我的东西！”

    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当周正来到安德罗办公室门口、还未来得及进入的时候，便已经听到办公室里正在隐隐传出情绪激动的破口大骂。

    “请稍后，长官，上校他现在......呃，您知道的，能听明白。”

    本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意向周正使了个眼色，不方便细说的副官安格雷少校示意周正在此稍后，容他进去通报一声。

    兀自点头的周正没有难为这副官少校，也没有借着刚到手的顾问职位摆架子耍横。

    思绪倒是随着刚刚听到的安德罗隐隐怒骂声，开始提前预想起一些别的事情，好为稍后即将展开的谈话做提前准备。

    “久等了，长官，这边请。”

    坐在办公室门口椅子上的周正没有多问，径直起身便走了进去。

    前脚刚一进屋，只见坐在办公桌后刚打完电话，尚且余怒未消的安德罗正嘴里叼烟，那面目神情看起来还得有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

    “你来了，周，坐吧。”

    望见周正进来，抬手一指自己身旁沙发的安德罗打响了打火机。

    等到周正落座、自己嘴里也开始冒仙气儿后，这才开始将不久前一连串的烦心事张口道来。

    “情况很不好，周。博纳特那个混账杂种，现在打算把我的三座金矿正式转让给那些日本人，已经不止是出售多少年期的开采权这么简单了。”

    “他甚至敢威胁我，说他要派兵进驻保护金矿，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伤及外国友人，让我老实本分一点。去他妈的混蛋！他抢了我的东西还敢让我老实本分，真是贼喊捉贼！当初老子就应该下狠手请他吃子弹！”

    就和以往与周正的对话一样，安德罗与周正的私下交流用的都是中文进行，能讲一口流利普通话的安德罗沟通起来也毫不费劲。

    当然，这也更能让周正从其话语间听出显而易见的愤怒。

    在把话题继续捋下去之前，有一个细节还是得先行确认下的。

    “但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博纳特到底是谁，他是做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哈。”

    指尖夹着烟、抬手轻抵额头的安德罗闻言一笑。

    “看我这样，确实气糊涂了，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那博纳特是我的老冤家，当年我们同期出国留学、同期学成归来，同期参军入伍，只不过他去的是美国。”

    “其实我们还算是战友，十几年了关系一直都还不错。前政府军陆军部队的实际掌权者就是他，那时候就连我也是他的部下。”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导致意见不合、闹翻了脸。他枉顾国家利益只求自己的荣华富贵、贪图享乐，为此什么都愿意出卖置换。”

    “他觉得我背叛了他的信任，而我则认为他背叛了祖国，事情就是这样。”

    “把金矿开采权按年期出售给那伙日本人就是他干的，现在这混账东西得寸进尺，想永久性的把金矿彻底转让给日本人，还拿所谓的派兵保护威胁我！”

    “他这是骑在我脸上吐唾沫！你明白吗？周。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采取行动？”

    “嗯......”

    应声点头的周正能理解安德罗此时的心情，被人蹬鼻子上脸欺负到这份上确实难忍。

    联想起之前自己从老牙那儿获知的一些情报消息，对局势的走向有了一個大概判断的周正随即开口。

    “不管是博纳特背后的支持者，还是他本人想这么干。无论怎样现在都能确定一个基本情况，恐怕战争已经是我们躲不掉的了。”

    “......你继续讲，我在听。”

    弹了弹烟灰的安德罗悄然开口，周正也不做推辞的便把话接着说了下去。

    “现实情况是我们是地方军阀，而敌人也就是博纳特掌握表面上的大权大义。”

    “自持正统的人无论实际行为本质如何，基于舆论宣传的需要，在开战前总会想办法来找个借口，以体现自己的师出有名。”

    “提出一个令对手无法接受、但站在其自身角度上来看无可厚非，且没有任何损失的要求，从而引导战火的发生，让对手被迫主动出手。”

    “再利用自己站在舆论宣传制高点的优势，来定义对手此种战争行为并为其罗织罪名，同时派大军进剿做到师出有名。”

    “博纳特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有些俗套；我们要做的也很简单——打便是了，理应主动出击。”

    “......但这难道不就随了敌人的愿了吗？博纳特想要的就是我们主动出手。”

    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安德罗的问题多少有点考验的意思，但也同时包含了想听听周正的观点建议。

    知道这是个表现机会的周正没有放手错过，挑重点说的话语随即继续道来。

    “当判断战争无可避免的时候，抢占先手的主动出击，必然好于被动迎击的防御反攻。”

    “博纳特现在只不过是在寻找开战的借口而已，而前置条件是他决定开战，然后才会行动起来罗织开战借口，这二者之间是因果关系。”

    “刚才我也说了，舆论宣传的高地掌握在敌人手里，而非我们手中，这是当下的敌我局势对比所客观决定的。”

    “所以不论我们做什么、怎么做，最大的那个发声喇叭都在敌人手里。他们完全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颠倒是非来给我们罗织罪名。”

    “所以我说战争现在无论如何都是躲不掉的。就算我们当缩头王八把这次的事忍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已经决定开战然后才寻找借口的敌人是不会罢休的，难道我们要一直忍下去，被步步鲸吞蚕食吗？”

    “稍微有一点小小的忍不住，哪怕是正当自卫的擦枪走火，也会立刻被敌人逮住机会宣扬污蔑成战端的开始。”

    “到了那时我们还是要打，但是面临的局面会比现在开打糟的多。”

    “晚打不如早打、小打不如大打，还是我开头说的那句话。当判断战争无可避免的时候，抢占先手的主动出击，必然好于被动迎击的防御反攻，不管是战场上还是战场下都是如此。”

    “那么主动出手随了博纳特的意又怎么办？简单，大打出手！开场就把战斗的规模打出他的预估掌控，仗怎么打不是他博纳特说了算。”

    “那帮日本人不是跟他同流合污吗？那好，首先要做的就是拿那帮日本人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