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贼说道:“这几日附近有不少人出没,这地方不能多待,今日我们就离开。”
贾琮听这话,却想她离开要带自己去那里,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毕竟保住了性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最担心的就是芷芍,自己几天不见人影,郭志贵和那两个小厮回去,人人都知道自己被贼劫了,芷芍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
这几日被那女贼拘在山洞中,不是被困住手脚,就是被打晕过去,没出过山洞一步,都不知道外面是黑天还是白日。
两人走出山洞,天色已微暗,西边爬满红色晚霞,贾琮看这光景,大概是酉时。
如今冬末,白天日短,这个时辰天很快就要黑了。
沿着来时的山道下山,走回到那片小树林中,两人都非常留意周围的动静。
女贼需要遮蔽行踪,自然是要谨慎的;至于贾琮此时遇到人,更是有嘴也说不清,为何会和这隐门余孽相安无事的在一起。
走了几步,贾琮突然止住那女贼的脚步,手指了指前方的雪地。
那女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积雪掩盖的地面上漏出半圈黑色的东西,上面还带着些锋利的锯齿。
贾琮小心走进一看,却是个铁制的捕兽夹,如果不是他仔细,踩了上去一只脚就废了。
那女贼顺口说道:“这附近有不少野物,我们来时就遇到过猎户,应该是他们布的夹子。”
贾琮发现自从在山洞里仔细打量过自己后,这女贼对自己变得温和了许多,不像前几日那么凶悍,动不动就一刀柄砸晕。
他站起身往四周瞄了几眼,小树林中寂寂无声,心中生出些不安,捡了根粗短树枝,扫过些积雪,将捕兽夹裸露的部分掩盖起来。
那女贼见他的动作,也默不作声,等他忙完才一起出发,又走了数十步,快要出林子时,前面一颗树后突然闪出两个身影。
贾琮心中一凉,到底还是遇上事,看这两个人的举止,明显就是冲他们而来。
其中一個黑衣汉子,贾琮在舒云别苑见过,他是周君兴的手下,还曾和镇安府尹勾兑过案情查探结果。
那黑衣汉子冷笑道:“周大人让我等轮流在这些地方查找,本以为大海捞针而已,没想到还有这运气,让我们兄弟拔了头筹。”
“这位不是在文会上大出风头的荣国府贾琮贾公子吗。”
“如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堂堂国公府的公子,竟然和隐门女贼狼狈为奸。”
“勾结隐门余孽,贾家难道想造反不成!”
贾琮脸色铁青,遇上人也就罢了,还偏偏是推事院周君兴的手下,周君兴最会罗织构陷,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会给贾家带来无妄之灾,他倒不是将贾家看得如何重要,但如今身为贾家子,他与贾家早已是一损皆损,
他对女贼说道:“人家设了套子,把我们当猎物打了。”
那女贼看了他一眼,这话听着微微有些古怪。
没等她多想,就见贾琮转身就跑,心中恼怒鄙夷:没胆子的怂货,读书的,不管大人孩子,都不是好东西。
那黑衣汉子对同伴说道:“快去抓那少年回来,别让他跑了,那可是条大鱼。”
黑衣汉子本不过是江湖草莽,偶然的机会被周君兴网罗,跟了他几年,如何不知对方的心思。
这等武勋豪门沾惹隐门的事,对他家大人来说,就是鲨鱼闻到的血腥,最是和他心意。
自己要是帮他办成了这等事,必会愈发得大人器重。
想到得意处,已拔出长刀,刀光如匹练般向那女贼卷去。
这女贼前几日在雪地上被他背后斩了一刀,虽不致命,可伤的不轻,就几日功夫,伤必定还没好,拿下她倒省了些功夫。
黑衣汉子力大招沉,声势惊人,而女贼擅长小巧腾挪的刺杀功夫,正面砍杀非她所长,
她咬牙挺起双刀挡了一刀,但伤后未愈,气力不比往日,踉跄着退了两步,左肩背一阵钻心的痛,伤口已经撑破。
又强撑着与那黑衣汉子对了几刀,左肩背的衣服已濡湿了一片,身形动作不知不觉凝滞了几分。
黑衣汉子一刀反撩,她死命躲过,脸上的面巾已被一刀划开,刚才如果再慢上一步,整张脸便毁了。
黑衣汉子见贼人的破烂面巾被划开,露出了秀美绝伦的容颜,煞是惊艳,任谁看了这样一张脸都绝不会忘记。
“我在德州见过你,没想到你这漏网之鱼,居然敢到神京杀人!”
那女贼狠狠说道:“吴进荣害了德州隐门三百余口,他死有余辜,周君兴和你这等走狗,迟早也有人来收你们的命!”
黑衣人狞笑:“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已看到女贼后肩背已血红一片,像是旧伤创破,失血不少,已是强弩之末,晾她也逃不出自己手心。
女贼已无力硬拼,只能凭借着林中树木躲闪游动,就要难以支撑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
拼斗中的两人都悚然一惊,女贼是知道贾琮是个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那里抵得过一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只当他已遭了毒手。
她心中有些惊慌失措,自从在山洞中看清贾琮的容貌,便想到一桩极大关联的事情,她绝不想贾琮就此出事。
她跑上几步和她黑衣人拉开些距离,便向那惨叫声发出的地方飞奔。
但那黑衣汉子听到惨叫声脸色大变,他却听出那声音是他的兄弟,绝不是那贾家小子发出的。
他怎么都想不通,不过是去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怎么会发出如此惨叫。
而且那人不是他泛泛之词的兄弟,而是他同母的亲兄弟,在德州一起被周君兴招揽,他这兄弟颇有身手,绝不会如此脓包。
等那女贼赶到,看到了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
地上躺着那去追贾琮的黑衣人,他踩到了捕兽夹,一只脚掌被死死夹住,一片血肉模糊,古怪的是还头破血流的躺在那里。
而贾琮站在离那黑衣人不远的地方,手中握着一根粗壮的树枝,树枝的一头沾着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