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清芷斋安定下来,又让晴雯给敷了一次药,贾琮背上的伤算是彻底好了。
曲泓秀的伤药十分神奇,只用四五次,居然连疤痕都没留下一丝一毫。
这次整治王善保家的,多亏有曲泓秀帮忙,只靠他一个人是绝对做不成的。
不知道她是否还住在西城那个小院中,他本要去看一看她,但还是克制住没去。
上次他伤没好结实,让郭志贵驾车带他去春华楼,又用贺季真、周希哲来打掩护,中途去见了曲泓秀。
郭志贵性格朴质,不会对此产生疑虑,他也自认不会让人看出破绽。
但现在王善保家的事情并没有真正结束,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上次柳璧来看他时,曾说回去帮他推迟入青山书院读书的时间,但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没有了东路院那两夫妇的迫害肘制,如今又得了清芷斋这样的清静之地,贾琮终于把精力集中的读书上。
虽然靠这些智谋诈术能摆脱一时之困,但是要立足长远,以他目前的情形,只有读书进仕这一条路。
那怕他靠着后世的见识和技艺,成为腰缠万贯的富家翁,在这个官本位的世界,没有权势庇佑,迟早也会被人吞的皮骨不剩。
贾琮曾在贾家族学读了三年书,主要读的是千字文、孝经等蒙童识字书籍,熟读后又开始读大学、中庸。
听着像是四书都读了一半,但像这个年龄的蒙童,读书只限于死记硬背,认识上千個常用字,如此便算合格。
且贾族义学的贾代儒自己也是才疏学浅,大学中庸估计都领悟得参差不齐,更不用说给蒙童们讲解微言大义。
好在多少也背会了一些,加上前世在省博这样的文史单位工作,对国学有许多触类旁通的接触和积淀。
他自身的起步其实并不算低。
如今只需要万丈高楼夯实根基,从头开始梳理领悟,数年之功必定会有所成。
四书之中,《大学》是万法根基,提纲挈领,教人穷理、正心、修己、治人的道理。
学了《大学》以后,再学习《论语》和《孟子》,便可以体会其中细致精微的学问脉络。
最后融会贯通,才最终能够领会《中庸》里的世道心法,所以《中庸》一向在四书中放在最后学习。
等到读通了四书,接着过五经关:《诗经》《尚书》《周易》《礼记》《左传》
便可在四书所领悟的世间根基大道上,构建对人生万物的高层认知和剖析。
通晓四书五经之后,便可以去参加童试考取秀才,秀才之后便是举人,再进士,都说十年寒窗,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点不夸张。
此时贾琮便从视为根基的《大学》开始精读。
好在他手头有萧劲东送的整套郁文轩出的四书,里面关键处还有名家的套红批注,又有几本贾政送的四书集注,正好眼前可用。
……
就在王善保家的被抓进镇安府的第三天,宗人府的一个六品经历带了两个随从找上门来。
让贾赦去宗人府接受大宗正问询,事关贾家发生巫蛊害人之事。
那六品经历言辞冷淡,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门房战战兢兢的去报了贾赦,差点把贾赦吓的瘫软在地,祸事来了!
八成是那该死的狗奴在镇安府胡说,惹得宗人府上门拿人了。
贾赦是一百个不愿意去那劳什子宗人府,大周的宗人府管理宗室与勋贵子弟的序爵禄、申教诫、议赏罚。
勋贵子弟被宗人府传唤可不会有好事,但是不去是不行的。
那六品经历神情冰冷,贾赦也不敢拖延,走之前让小厮赶紧去报知贾母。
贾母听到消息也慌了,只让赖大挑了精明小厮跟着,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报。
如此熬了几个时辰,一直等到天色微暗,也不见贾赦回来,又有跟去的小厮来回报。
宗人府问询大老爷家中巫蛊害人之事,因事项未明,今日大老爷需在宗人府宿监,暂不能回来。
一家子听了这话全慌了,贾母更是心急如焚,也不只是对贾赦爱子情重,最要紧的是贾赦身上还袭着老国公传下的爵位。
如果贾赦真的牵连进巫蛊谋害亲弟的祸事中,八成是要被除爵的,那祖宗留下的爵位该怎么办。
最好的结果不外乎是圣上允许传爵子嗣,那就是贾琏来袭爵。
但贾家可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到了贾琏这里一等将军就要降为二等将军。
虽然爵位减等,但毕竟爵位还在,还算侥幸。
万一圣上因厌弃贾赦行罔顾人伦之事,竟把贾家的爵位收走了,那贾家就全完了。
丢了爵位的勋贵还算什么勋贵,只是被满神京人耻笑的徒有虚名的纸老虎。
若到了这等地步,贾母真是连死的心都有,自己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国公,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
贾母如此心急火燎的熬了一夜,天微亮就让鸳鸯帮她换上诰命大妆,早早就坐车去了宫门,递上求见皇太后的劄子。
因清芷斋地处偏僻,贾琮得的消息已是第二天早晨,贾母已经大妆去了宫门。
他听说昨日宗人府的官儿带了两个随从,请了大老爷去宗人府问话,又彻夜未归,心里大概就明白了几分。
那王善保家的必定在镇安府上受刑不过,果真牵扯贾赦夫妇以脱身。
镇安府尹张守安他在舒云别院曾见过,此人生性圆滑,问出了不该问的东西,必定是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宗人府。
只是因涉及一等将军这样的勋贵,区区一个贾家奴妇一面之词,根本不足以作为实证。
所以宗人府的官员只是带两个随从过来,让贾赦去宗人府问话,而并不是直接带衙兵捉拿归案。
可能最后也就是贾家丢尽了脸面,却多半不会伤筋动骨。
贾琮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毕竟是一门两国公的开国勋贵,那里会因为这等莫须有的巫蛊害人之名就倒了。
而贾母一来年纪大了,二来也不是个睿智通透的妇人,虽在后宅中算是个人物,但外头那些场面奥秘纠葛,那里能明白多少。
前几日镇安府上门,已让她心中发虚,如今儿子又被宗人府传唤,愈发的关心则乱。
不像贾琮这个始作俑者能冷静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