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霖和谢芸带领着乘坐上专属电梯的杨寒，站在外层是透明玻璃的轿厢内，望着玻璃外大半个庐城的景致，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穿着那套青蛙人偶服到达集团楼下的她，在楼下碰到了之前将自己制服的天霖，本来还有一点防备心理的她，听到这人说是那个姓徐的女人派他来接自己时，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而天霖也没管她信还是不信，只是简单交代了一句“跟我进来”，便自顾自地转身往一楼大厅里走去。
    她望着这个背影愣了两秒，鬼使神差地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明明这个人之前制服自己时的样子和培养自己长大的那个恶魔那么像，现在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仍旧和那时一样面无表情，浑身的气场却是温和友善的。
    她在一楼大厅沉默地等了那么久，手中的水也一口没喝，也是因为她不想在再见到那个女人之前让自己的警惕松懈下来。
    自己这个样子竟然还会有人上前来搭话，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那个打扮软萌可爱的女生，虽然身上的衣着并不昂贵，却也是十分整洁利落的。
    而且她眼底的光芒，透露着她十有八九来自一个充满爱与友善的家庭。
    她的心愿那么简单，简单到自己都有些嫉妒，嫉妒为什么她能因为自己做了这么小的一件事就感觉到满足和幸福，嫉妒为什么她对周围人的善意能释放得那么自然而真实。
    如果换了自己，即使能伪装出友善的表情，但也只不过是自己为了完成任务而不得不锻炼出来的演技罢了。
    杨寒就这么穿着青蛙人偶的装束，一言不发地站在电梯里。
    谢芸和天霖都背对着她，分立在她身后左右两侧，天霖一直是负着双手等待着电梯到达顶楼，谢芸却没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瞥了一眼这个沉默着的青蛙人偶。
    之前杨寒来天语集团找谢芸时，是戴着口罩穿着运动装来的，从没像今天这样伪装得这么严实，她也并没发觉这个青蛙人偶当中的贵客是谁。
    徐一语虽然和谢芸提过认识杨寒的经历，但为了不连累谢芸，仍是把青蛙人偶这一部分略过没提。
    谢芸只是觉得，以往在公园或者其他公共场所遇到的蛙蛙，由于遮住了面容的关系，通常都会表现得极为社牛。
    像杨寒这样安静且内向的蛙蛙她还是第一次见，还是挺好奇人偶内里那个人是什么样。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升到了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66层。
    “我们到了，请随我来。”
    谢芸礼貌性地轻声叫了一下陷入沉思的杨寒，杨寒的双眼聚焦了好一会儿，才朝着谢芸点点头，跟在天霖身后走出了电梯。
    敲开徐一语办公室的大门后，杨寒定定地望着这个和半个多月前似乎没有改变、可细看却又感觉变了不少的女人，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不过只有半个月没见而已，这个女人周身的气场，好像比之前更从容了。
    站在逆光当中的徐一语极浅地笑了笑，开口地说了句。
    “你已经安全了，把头套拿下来吧，在场都是熟人，不用遮着脸。”
    徐一语所言让谢芸有些疑惑：嗯？董事长说在场都是熟人？可她之前并不认识这位身着青蛙人偶服的客人啊。
    杨寒动作干脆地将自己的头套摘了下来，露出了自己久未出现在公众面前的脸。
    看到那双不染任何情绪的双眼后，谢芸有些吃惊地捂了捂嘴，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她现在总算知道杨寒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得如此严实才来这里找董事长了。
    杨寒严格说起来算是伍海的手下，即使是被董事长策反，当了一些日子的线人，她身上仍旧背负着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伍海的案子眼看即将爆出来，对伍海本人及其手下的社会关注度绝对会到一个空前的高度。
    这些手下所做的事虽然是被伍海以生命胁迫，但这也改变不了她身负无数罪行的事实。
    “你还是那么谨慎……现在那人已经被吴家惩戒，你可以不用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徐一语语气淡淡地开口道，一步步地走到杨寒面前，将早就握在手中的一个u盘递给了杨寒。
    “这是我答应你的东西，你带着它直接去市局自首，我会让天霖陪你去。”
    徐一语给出去的u盘当中，是她通过统子的技术手段从伍海那边获取的录音及监控资料，这些资料中的事件杨寒都有参与，只要她如实和官方交代实情，这些已经经过鉴定机构鉴定的合法证据，保守估计应该也可以被判定为一个不小的立功表现，大概率也能有一定力度的减刑。
    之前去不惊居向自己了解情况的两位警官也是在市局刑侦队工作，如果不出自己所料，他俩负责的案子当中，应当就有伍海这个案子的存在。
    正在办公室认真分析伍海往年资料的彭多多，忽然感觉自己的鼻子一阵发痒，下一秒就当着正思考伍海行为逻辑的季凡的面，打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喷嚏。
    “真是奇怪了，我这段时间一直没跑外勤，怎么又有人在念叨我？”
    彭多多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笑嘻嘻地接过了季凡递给自己的纸巾，细致地擦了擦他已经流到人中的鼻水。
    季凡倒是没想多，给彭多多递完纸巾后，又继续埋头理起了案情。
    而站在天语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的杨寒，从徐一语手中接过了那个u盘，并没有多问，只是问了另一句题外话。
    “为什么信守承诺？”
    杨寒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徐一语却很快听懂了。
    “因为每个心存善念的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第二次机会。”
    徐一语并没向杨寒透露梅希望在将望维卖给自己前说的话，杨寒现在也没必要知道。
    “而且我救了一个对破案有关键作用的人，庐城好市民的称号可少不了我的，我才不会放过这个获得殊荣的机会。”
    徐一语半开玩笑的话语落在杨寒耳中，杨寒却又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周身的光芒更盛了些。
    也只有像徐一语这样的人，才会让像自己一样的人心生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