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的声音有些凶狠。
胖和尚脸颊一颤,手中的木鱼棒掉落在地,求助的向着李承乾看来。
不等李承乾开口,李治又是一声暴喝:“来人。”
两个挎刀卫士进来。
“叉出去。”
卫士大步而来。
胖和尚吓得脸一白,不等卫士上前,自个麻利起身。
“贵人恕罪,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胖和尚弓着身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李治身旁闪过。
嫌弃的扫了眼胖和尚,李治回首,转看向李承乾。
他的眼神不算友善,但并未有什么挑衅的言语或者举动,也许是因为在祭殿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在长孙和李丽质面前的缘故,李治有着几分克制。
看着那雕像和画像,李治的神情也露出几分哀伤之色,他恭恭敬敬的行礼,而后转身冲着门外唤了一声。
一个和尚迈步进来。
他是皇家寺庙大兴善寺的主持。
这人的身形样貌,倒是十分符合李承乾所想的那种高僧。
李治跟这和尚低声说了两句,旋即向着李承乾而来,两人谁也没看谁,李治板板正正跪在一侧的蒲团上。
和尚敲着木鱼念起了经。
小半个时辰后,木鱼声戛然而止。
和尚站起,冲着李承乾和李治挨个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李治起身,上了柱香后,迈步向外去。
李承乾没有离开,而是去里殿又抄了段经书,过后,他这才离开祭殿。
回到住处,只见门口站着东宫卫士,李治竟是没有回去,反而一直在等他。
进了屋子,李治在对着门口的位置上坐着,见到李承乾进来,他冷笑一声:“两天前,父皇下旨,将你转囚昭陵,我那嫂嫂和两个侄儿,仍旧待于黔州,听说,这是你主动要求的,想要来昭陵赎罪?”
李承乾站着不语。
李治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讥讽道:“看来,你也知道自个有着大罪,在这,你睡的安稳吗?”
“你怎么有脸来昭陵的,你怎么有脸跟父皇说赎罪的。”
“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东西,怎么有脸来见母后和阿姐的。”
李承乾仍旧不吱声。
李治也不在意。
他好似就是来撂狠话的。
说完之后,李治就回了长安。
今天是李丽质的祭日,李世民的情绪,从一早就不高,皇帝也无心处理政务,就一个人在两仪殿安静的坐着。
李治轻步进来:“父皇,儿臣回来了。”
李世民嗯了一声,往门外看了一眼,问道:“你大兄没回来吗?”
“儿臣让大兄跟着一同回宫,大兄说他罪孽深重,想在昭陵多待两日。”
李世民轻叹一口气。
在两仪殿待了一会后,李治告辞回了东宫。
外头的天变得灰蒙,想起钦天监的人说,之后几日怕是要下暴雪。
李世民冲着张阿难道:“差人去昭陵,让高明回来吧,看着要下雪了,山里头本就冷,昭陵又不像宫里头,也没地龙供暖,别在中了寒气了。”
张阿难点点头。
本来,李承乾还想在昭陵多待两日,反正在秦王府也没事可做,宫里头还没昭陵这么自在。
但是随着宫里来人,他不得不改变想法,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往长安去。
走到半路,天上就飘起了雪花,等快到长安的时候,雪势就开始越来越大了。
一路上都是程良骏驾车,也许是着了寒风,等回到秦王府,他就开始咳嗽发烧,本来,李承乾还想着,回来之后就让他回家去,这去了昭陵好几日,他那娘子怕是也想着他呢。
现在这一病,自是不能回去了,不然显得李承乾有些没良心。
张如风开了副药,李承乾让那惠娘看着给熬了,喝完药后,程良骏迷迷糊糊睡去。
说来,程良骏的身体也算是结实,可遇上了感冒,再结实的人也扛不住,他这一病,就病了三天还不见好。
算上之前在秦王府的几天,再算上待在昭陵的几天,如今加上这又病了的几天,程良骏差不多半个月没有回去了。
雪连着下了几日,甚至都发生了冻死人的事情,虽说程良骏跟在李承乾的身边,被冻死是不可能的,但一连半个月音信全无,那家中的七娘也担心不已。
辗转难眠一晚上,这七娘的心实在放不下,于是一大早,就来到程家,想跟程处默打听打听自个相公的消息。
秦王府那边,程处默也不会特别留意,所以对于堂弟的消息,程处默也是不知道。
眼见这七娘急的快要哭了,程处默刚好要去宫中当值,于是就让这七娘跟他一起去。
到了承天门,七娘在宫门口等着,程处默来秦王府溜达了一圈,知道程良骏是着了风寒之后,为了不让那七娘担心,程处默就说最近李承乾有些事,程良骏要跟着抽不开身。
两人说着话时,一辆马车从宫门驶出来,程处默看了一眼,连忙俯腰抱拳,七娘一看,就知道车上的人地位非凡,紧跟着低下头。
马车从程处默身前经过时,突然停下,李治将车窗推开一扇,笑着跟程处默打了声招呼。
过后,看到站在一旁的七娘,问道:“子安兄,这位是?”
“回殿下,是吾弟媳。”
李治眉头一锁。
程处默就一个弟弟,其名程怀亮,他娶了李治的十一姐,清河公主李敬,自家姐姐,李治肯定是认识的,再扫了眼七娘,他好奇的问道:“你还有弟弟吗?”
“回殿下,是末将堂弟。”
听的程处默的话,李治的脑子里,直接出现了一道影子。
“可是大兄身边的那个程良骏。”
程处默点点头。
李治眼睛眯了眯,仍旧笑着道:“怎么在宫门口待着,可是有什么事,要是想进宫的话,孤给他们说一声就好。”
程处默又抱拳道:“谢殿下好意,没什么事,她这就回去了。”
李治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关上车窗后,马车接着向前去。
走出百米远,李治又将车窗推开,探出脑袋向着宫门口看去,原先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
“程家…”
李治喃喃道。
跪坐在对面的近侍,听不真切李治的话,还以为他在唤自己,于是道:“奴婢在。”
李治寻声看来,眼睛眨了眨,沉声道:“晚上,让他来趟东宫。”
“诺。”
近侍跪着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