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兄,你冷静些。”
张如风企图安慰刘志玄道:“寒冬腊月天的,家家户户都是在屋里头引火生暖,一时走水,没什么的,这长安城里,哪天不要冒点黑烟,你不要多想。”
“不,不是一时走水!”
刘志玄睁着眼睛,低声喝道:“那惠娘说,她家的火,是先从外边燃起来的。”
“晚上那么冷,除了有人故意纵火之外,屋外头又怎么会起火。”
说话间,转看向门外,如是中了邪般,喃喃道:“是东宫,一定是东宫干的,他开始动手了。”
“先是张庆,后是惠娘,接下来……”
猛的转过身,直勾勾看着张如风,语气急促道:“接下来,就该轮到你,就该轮到我了。”
说着,刘志玄眼底深处泛起惊恐,他深呼吸两口,突的向外头跑去。
“刘兄…”
张如风唤了一声,连忙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径直闯入李承乾屋中。
刘志玄的脸色十分难看,慌张之中带着惧怕,似如天要塌了一般,李承乾皱眉道:“怎么了?”
“殿下,我二人要回太医院。”
刘志玄突兀道。
李承乾眉头皱的更深了,转看向张如风道:“出什么事了?”
唉…
张如风叹了口气,将刘志玄听到的说了出来。
李承乾当即将惠娘叫来。
“你家失火了?”
惠娘惆怅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回殿下,前天。”
“家里人没事吧?”
“万幸发现的及时,再加上天气冷,火势起来之前,就扑灭了,人倒是没事,就是烧了些东西。”
惠娘一副后怕之色。
刘志玄激动道:“殿下,一定是东…”
咚!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李承乾一拳打在桌子上,哐当一声,震的人心头一颤,刘志玄顿时冷静了些,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承乾冷冷扫了一眼,转对着程良骏道:“你和王安去库房,取些木炭来。”
“诺。”
那二人走后,李承乾沉着脸,目光一直盯着刘志玄,直到看的后者将脑袋低下之,他这才开口道:“明日,你们两个,各自回趟家,让家里人,先回老家去吧。”
张如风干脆的应了一声,刘志玄迟钝两息,这才点了点头。
李承乾转而又对惠娘道:“你也让家里人,先暂时回黔州吧。”
惠娘疑惑道:“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去做,事关生死,万不可马虎。”
李承乾神情严肃。
惠娘心头一跳,吓得脸都白了两分。
看了三人一眼,李承乾到书架前,拉开一半人高的柜门,从里头取了些银子分交于三人。
这还是前两天,张庆去跟张阿难要了些银子来,转眼间,又花的七七八八了,李承乾暗叹一口气,有些烦闷道:“去吧。”
三人各怀心思退下。
李承乾坐于桌前,暗自思索起来。
偷食的老鼠又出洞了。
随着惠娘家这一起火,基本就可确定,这是冲自己来的了。
如此。
有些事情就清晰了。
内侍省的那位瑞公公,八成就是跑腿办事的狗了。
从教坊司捞人,在府中安插奸细,以瑞安的身份,这些事情不说容易办到,但也没有多难。
可是,李世民对太监管理的极为严格,瑞安的手,伸不到前朝去,远在巴州的杨瑞林,不是瑞安能指使得了的,也就是说,在前朝之中,还有一条李治的狗,这条狗,地位不低,起码是三省宰相,不然,指使不动一届刺史,冒着天大的干系去干那种事。
李承乾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厉,他的手指在桌上划动起来,细看像是在写字,那字一撇一画,组起来像个长字。
翌日。
张如风、刘志玄、惠娘三人,匆匆出宫回了家。
李承乾带着程良骏和王安,来两仪殿跟李世民请安。
再有十余日就是岁末,也许是临近节庆的缘故,也许是停吃丹药以后,气色越来越好的缘故,李世民的心情不错。
李承乾陪着满脸笑容的皇帝唠了会,直到李世民要批阅折子了,他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李承乾以秦王府有些地方需要修缮为由,将张阿难从李世民的身边叫了出来。
李承乾在前,张阿难在后,当两仪殿变得模糊后,李承乾突的驻足,转身看向张阿难。
“张公公。”
“奴婢在。”
张阿难身子微弓,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听张庆说过,你和他是一家人。”
“是,他是奴婢六叔。”
“他死了,死的很蹊跷,张公公没什么想法吗?”
张阿难拱手作揖:“不蹊跷,他是意外死的。”
李承乾轻笑一声:“张公公可记得你给我寻得那女官。”
张阿难点点头。
李承乾语气淡了两分:“前两日,她家失火了,在宵禁之后,在半夜,在寒风之中,没有一丝火源的屋外头,突然起火了,张公公还觉得是意外吗?”
张阿难平静如水道:“长安城里,天天都有走水的,一时不慎着了火,不稀奇。”
李承乾深看一眼,意味深长道:“看来在这皇宫之中,张公公敬畏的,不只是父皇。”
张阿难不接话茬,只是将腰又低了一寸。
李承乾上前一步,身子微微前倾,小声道:“这宫里头,别人打了你一巴掌,你要是一声不吭的忍下来了,那下次他就敢捅你一刀。”
“张公公,打狗看主人,可也千万不要,让人家不放在眼里了。”
说完,李承乾又将身子挺直:“等会,我会让我那护卫去趟御膳房,到时候,或许会闹出些动静来,张公公不妨也去看看。”
张阿难眼角一皱:“殿下想做什么?”
“讨说法,给张庆讨个说法。”李承乾幽幽道:“自黔州至长安,还有秦王府这些时日,张公公对我也算尽心,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至于张公公愿不愿意给张庆一个说法,张公公就自个看吧,不过,我多嘴说一句,叔侄一场,还是讲些情分好。”
说完,李承乾转身往前去。
张阿难站在原地,将头抬起一分,露出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