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云动。
程良骏出去了很久,直到过了晌午,他才回来。
“殿下。”
程良骏将鸟笼放下,抱拳道:“鸟行没有青鸟,只有一个青色鹦鹉。”
“客官吉祥,客官吉祥…”
鹦鹉在笼子里飞来飞去,不断的叫唤着。
李承乾看了一眼,吩咐道:“拿块布,把笼子罩起来,放到马车中去,别让人看到了。”
程良骏点点头。
他寻了块蓝布,将笼子罩了个严严实实,别说,这一包,里头的那鹦鹉,顿时不叫唤了。
程良骏抱着笼子,从屋中出来,快到门口时,王安刚好从外头进来,见他怀里抱着个高大东西,王安好奇问道:“程护卫,你抱的这是什么?”
“没什么。”
程良骏搪塞了一句,从一旁径直越过。
王安回首看了一眼,接着迈步往正屋去。
“殿下,张公公送来的马,马鞍脚蹬都上好了。”
“嗯。”李承乾颔首道:“你这就回内侍省去吧。”
“殿下。”
王安躬身:“奴婢想跟您一起去昭陵。”
“不用了。”李承乾果断的拒绝:“昭陵宫人不少,不缺伺候的人。”
“殿下……”
王安还要说什么,李承乾侧首看向他,直截了当道:“说句开门见山的话,你在我身边跟着,我不安心,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都这样说了,王安自是无法再说什么,乖乖的点了点头。
过后。
在一小队金吾卫的护送下,李承乾和程良骏骑马,张如风和惠娘七娘同坐马车,一行人动身往昭陵去。
厚重的朱红大门渐渐闭合。
热闹了许久的秦王府再次归于寂静。
王安来到两仪殿,跟门口的小黄门低声说了两句,小黄门旋即转身进去。
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小黄门从里面出来,见他点了点头,王安整整衣袖,迈着小步低头进殿。
“奴婢参见皇上。”
李世民批阅着奏折,头抬也不抬的问道:“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回皇上,殿下说,他对奴婢不放心,所以不愿让奴婢跟着。”
李世民抬起头来。
眼睛眨了眨,皇帝又将头低下,轻声道:“按郡王例,每月差些钱粮,送去昭陵。”
张阿难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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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昭陵,比之冬季时,多了抹绿意,多了些勃勃生机,同时,也多了几分喧嚣。
民部的徭役还没有到位,工部差来的工匠,已经住进昭陵中了,紧闭了一冬的墓宫再次开启,从那深处里头往外散着阴冷寒气。
住的地方,仍旧是上次来的那个小院子,这院子有三间房,李承乾住正屋,程良骏和张如风住东屋,两个女眷住在靠近伙房的西屋。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待李承乾坐下,高士升勾勾手,两个小太监一同进来。
“殿下,这两个人还算机灵,就跟在您身边伺候着,过些时日,昭陵就开始继续动工了,奴婢到时候得四处盯着,您这难免会有所疏漏,您要是有什么差遣,吩咐他们两个就是了。”
李承乾摇摇头:“不用了,我是来戴罪守陵的,处处都要人伺候,哪还有个守陵的样子,劳烦高公公给膳房那边说一声,我会差人去取食材就是了。”
高士升点点头,待两个小太监出去后,他躬身道:“殿下,奴婢跟那些工匠,还有些事要商议,要是没什么吩咐,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高公公且去,这里不用过多在意,若是有事,我会差人去唤你,没什么事的话,你不用过来。”
高士升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转而笑着道:“奴婢明白了,殿下放心,奴婢回去会跟底下的人吩咐,不会有人来扰殿下清净的。”
李承乾点点头。
高士升躬身,缓缓后退几步,至门口时,才转过身。
见院子里没有什么闲人,李承乾这才让程良骏,从马车里将鸟笼提来。
掀开蓝布,笼子里已有了几坨白色的鸟屎,味道有些熏鼻,李承乾用食指堵住鼻子。
里头的青羽鹦鹉,歪歪核桃般的脑袋,突的又擅动起翅膀,扯着嗓子叫道:“客官吉祥,客官吉祥…”
李承乾拍了下笼子,轻声道:“说青雀,青雀…”
“客官吉祥,客官吉祥…”
“青雀,qing que,青雀。”
如是教幼儿说话一般,李承乾轻声细语,可折腾了半天,那笼中的鹦鹉,却还是只会客官吉祥。
“殿下,这鸟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对于程良骏的问题,李承乾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而道:“去倒碗水,取点米粒来。”
“诺。”
须臾。
程良骏一手一个,端着两个小碗进来。
李承乾打开笼子,这鹦鹉应是被调教过,见手伸进去,乖乖的跳到了手腕上。
一边喂着水米,一边循循教导道:“青雀,青雀…”
“客官吉祥,客官吉祥。”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碗,将鹦鹉关进了笼子中。
应该是还没有吃饱喝足,被关进去之后,鹦鹉不停的冲着放着水米的方向扇着翅膀。
“笨鸟。”
李承乾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祭殿中,照旧烟雾缭绕。
和上次来一样,李承乾先是烧点祭拜之物,而后转头去里殿,不急不躁的抄起了经文来,这一抄,就直到日落西山。
回到落脚的院子,饭菜已经准备妥当,吃完之后,李承乾回了屋,接着去教起了那只笨鸟来。
“青雀,青雀…”
“客官吉祥,客官吉祥…”
“笨蛋,说青雀…”
“客官吉祥…”
一人一鸟,声音不断响起。
坐在油灯下擦剑的程良骏,好笑的摇摇头。
张如风泡着脚,他似是有什么心事,时不时的偷瞥程良骏两眼。
木盆里的热水变得温凉,张如风鼓足勇气,开口问道:“程小兄弟,刘大人他…”
话没说完,程良骏擦剑的动作一滞,张如风突的不敢再说下去。
程良骏侧首看来:“张先生,刘大人的事,最好不要再提了。”
张如风叹口气,苦涩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我和他一同入的太医院,算算二十多年了,也算是有几分…”
“张先生。”程良骏打断道:“殿下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要选这一条路的。”
张如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