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
长孙无忌和高云一同进来。
李世民不耐烦道:“何事?”
长孙无忌不语。
泾阳县归属京畿府管辖,高云身为主官,治下之地出了事,自然是该由他来汇禀。
高云暗自清清嗓子:“陛下,臣…臣…有……”
或许是太过忐忑紧张,一时舌头跟打了结似的,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个整话。
李世民的脸色顿时冰冷。
刹那间。
如是被张开血盆大口的猛禽环顾,高云浑身汗毛竖起,牙关止不住的颤着,不断发出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瞅这副胆小无能的样子,长孙无忌心里也是来气,要早知他是这么一个无用之人,当初说什么也不举荐他。
一边暗自后悔着,一边开口禀道:“陛下,日落时分泾阳县府上报,近两日有贼人四处生火,已有六七个村子遭受其害,死伤了数人。”
“据目击百姓描述,那贼人放火的方式,都与前不久作乱长安的贼人如出一辙,并且也是塞外突厥打扮,臣怀疑,应该还是那些乱贼所为。”
李世民的眼神顿时冷厉。
一股冰冷刺骨的凉气弥漫开来。
高云吓得都要忘了呼吸,长孙无忌也是不敢抬头。
殿内鸦雀无声。
只能听到微微的喘气声。
这是皇帝的气息。
很急促,很炙热。
从中可感觉到,皇帝的心里现在有团火。
这团火非常的旺盛,足以将任何东西化成灰烬。
高云开始暗自祈祷,他不求别的,只希望皇帝不要将火撒在他的身上。
可惜,也许是老天爷没听到,也许是他的心不诚,李世民那冒着火的虎目,已是直勾勾的锁向了他。
“前些时候,不是说将那些个乱贼,都悉数拿住了吗。”
李世民紧咬着牙,神色冰冷道:“高卿,为何现在,又有贼子在泾阳纵火!”
额头布满大汗,双眼被汗水所糊住,高云甚至都不敢去擦拭。
他颤颤巍巍道:“回陛下,也许……也许是那些突厥乱贼,还……还有些余党逃脱在外。”
“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李世民骤然发飙。
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吼,震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
众人无不是心神一颤。
自贞观十一年进宫,至今为止整整八年,徐慧还是头次见到李世民如此一面。
这便是帝王之怒吗,口舌间似有万千雷霆,震的人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陛下息怒。”
屋中之人皆都跪下。
李世民眼露厌恶,怒气腾腾道:“自你执掌京畿府,这长安就没太平过,你这种蠢货,朕要之何用!”
高云已是寒毛卓竖,他从皇帝的话中感受到了浓烈杀机,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李世民却是不给机会。
“来人!”
一声大喝,两个金甲近卫进来。
李世民冷冷道:“拉出去砍了。”
如触电般一颤,高云玩命的磕起头来。
他哭求着道:“陛下息怒,臣无能,求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十天……不不不…三天,三天之内,臣一定抓住那贼子。”
短短三四息,额头就已迸裂。
高云半边脸都被血染红。
可惜。
自古君王多无情。
李世民露出了狠辣无情的一面。
他压根不为所动,反而不耐的挥挥手,似是一秒都不愿在多看。
两个侍卫拽住胳膊,粗蛮的将高云往外拖去,眼见卖惨打动不了皇帝,高云转而又向长孙无忌求救。
“相爷,救救下官……”
“相爷……”
长孙无忌脸色一黑,明显没有施以援手的打算,甚至,他还巴不得侍卫赶紧将高云这个蠢货的脑袋砍下来。
相爷这种明显有些僭越的称谓,私下里叫一叫也就得了,竟还敢当着皇帝的面这么喊,这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吗。
长孙无忌偷偷瞄了一眼,见的李世民好似没往心里去,这才心安了些。
过了会,高云的哭喊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听不见后,李世民这才开口道:“无忌,乱贼的事朕就交给你了,尽快将他们缉拿归案,动静不要闹得太大,免得闹得人心惶惶。”
长孙无忌没有推辞,直接答应了下来,从后宫出来,他也没回家去,而是去了尚书省。
此时,在公房里头,几个值班的文吏,正聚在一起闲聊着,见的长孙无忌突然进来,几人诧异之余纷纷行礼。
“仆射大人,您怎么又来了?”一个穿着浅绿色官服的八品官上前问道。
长孙无忌没回答,只是淡淡道:“去,寻幅关中地图来。”
八品官不敢多问,连忙将地图找来,看着羊皮图上泾阳县的位置,长孙无忌不禁暗自思索起来。
如果真如他所想,还会继续出手的话,那么下一次,会是什么地方呢。
距离泾阳县最近的的,是三原县和咸阳县,会是这两地吗。
手指轻点着图上的两地,突然,脑中一道光闪过,长孙无忌猛的想起,高云说泾阳县被烧的那几处村子,都是出昭陵徭役最多的地方。
如果是专冲出徭役最多的地方下手,那么泾阳东边的醴泉县倒是最有可能。
想到这一点,长孙无忌立马又让人找来了醴泉县徭役名录。
一番查阅过后,长孙无忌从左千牛卫借来百余号骑兵,令他们速速前往醴泉县,同时,长孙大人还传令关中各县,让他们提高戒备。
这队人快马加鞭,差不多亥时左右,终是进入醴泉县境内。
随后,以五人为一组,分散成二十多队,按照长孙无忌所圈定的,前往各处村落埋伏。
到达相应位置后,这些个骑兵,有的蹲守在村子外围,有的进到村子里头,隐匿在了民舍之中。
他们从后半夜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接着又是从黑天到白日,一眨眼两天过去,各个小队都没有等到所谓的贼人。
无奈,带队的校尉只好差个人回长安来问问长孙无忌,他们是继续蹲守呢,还是先撤回来。
两天都没有出现,这让长孙无忌有些失望,他不禁开始动摇,是不是自个猜错了。
正当自我怀疑的时候,华原县突然送来急报,如泾阳县一样,也是被烧了几个村子,不过没有伤什么人。
华原距离泾阳,足足一百多里地,放着近在咫尺的醴泉不去,反而跑到了华原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八成是随意选择地方的,这样一来,想要预测下一步的动向,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看来,想要抓住这个“贼人”,不把动静搞大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