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叫道:“王大哥!”
开门一瞧,来人果然是王忠。他身穿窄袖黑袍,脚蹬皮靴,却是辽国官服。
米入斗心中一动,笑道:“原来耶律将军的那个使者是你!”将他让进屋里,给黄若做了引见。
王忠叹了口气:“王某报国无门,只好远走他乡。”左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他这只手上包着皮套,只露出一根拇指。
米入斗见了,想起当日雁门关内,他四根指头被砍,落得个半残之身,心头唏嘘,问道:“王大哥,你这伤可好了么?”
王忠哈哈一笑:“早就好了,王某如今照样能开八石强弓!”
从怀里取出两枚三寸长短的双头小钩,一边勾在皮套上,拉开马步,做了个拉弦的姿势。
他坐回椅中,又说:“耶律将军出走夹山后,在可敦城召集了契丹七州十八部的人马,起兵抗金。他有意和我大宋结盟,我便带着几个手下,自告奋勇前来。”
米入斗问:“你见到皇帝了吗?”
王忠摇摇头:“只见过那个浪子宰相。”
黄若心头一奇,插嘴问道:“浪子宰相?”
“就是李邦彦李大人,此人玩世不恭,自号浪子。听说前些时日和金兵议和就是他主持的。
这次见面,他拍着胸脯和我说,要择机劝说皇帝出兵攻金,让我在这里等消息。唉,想来之前他议和,也是兵临城下,迫不得已。”
几人正在屋里说话,又听驿卒前来叫门:“米大侠在吗?有人送了只甲鱼来,说您最爱吃这东西。”
黄若双眼大张:“你爱吃甲鱼,我怎么不知道?”
米入斗笑道:“我也不知道。”
放那驿卒进屋,却见他手里捧着个大肚陶罐,里面一只甲鱼折腾得正欢。
米入斗问:“这是谁送来的?”
“那人没留名字就走了。小人寻思,这不知是谁仰慕您,得知您在咱们这儿下榻,就送过来了。
他还说,一定要先让您瞧过,问您怎么吃好,才拿去下厨。”
米入斗心想:“这倒是件奇事。”一时猜不透送礼之人的用意,便留下甲鱼,打发了驿卒出去。
黄若围着甲鱼左看右看,忽见陶罐上画着八条细长之物,笔法粗陋,形似马腿。
她心中一动,拍手说:“我知道是谁啦!米大哥,你还记得那天咱们撞见马老实上任县令,咱们当了一回山大王,劫了他的告身。”
米入斗瞠目道:“马老实?他搞得这是什么名堂!”
黄若笑着说:“他欠咱们两匹马八条腿,想用一只甲鱼抵数,哼,没那么容易!”
米入斗见那甲鱼在罐子里又爬又滚,就是挣不出来,脑中忽的一念闪过:“若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罐子里……”
“瓮中捉鳖!”这四个字,黄若和王忠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黄若心中雪亮,低声说:“那个李大人把咱们留在这,一定没安好心。马老实在朝中当官,知道些底细,想是瞧穿了这诡计。
可他不敢张扬,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暗示咱们。他一个字也没留下,是害怕事后追查。米大哥,咱们快走!”
王忠却摇摇头:“李大人满口答应,怎么会变卦?他那天还和我痛斥金兵,说起城外百姓遭了罪,他眼里全是泪,我瞧倒不像假的。”
他望着米入斗,又说:“咱们一走容易,可要是搞错了,那岂不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