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提早便做了准备,此时已经将屋内墙边那唯一一扇蚌壳挡在身前,用身体支撑着。
黑衫人反应极为迅速,不只是立刻施展了防御的手段,同时腰腹用力带动上身旋转,依然调转了身体,狠狠的一拳朝着身后的云奕飞来。
拳头上包裹着凝成实质的白色灵气,发出轰隆隆的破风声响。
咚!一声闷响。
拳头被蚌壳挡了下来,但蚌壳后的云奕依旧是承担了这次巨大的冲击力。
他斜着腿支撑着,脚下的地砖也应声碎裂,崩起少量碎石头。
黑衫人一击被挡,将胳膊收回,同时另一只手握拳已经来到。
咚!又是一声闷响。
这两击拳击几乎是没有间隙,云奕根本来不及重新调整受力姿势去应对。
整个身体在第二次击打的时候便往后退去,屋子不大,他砰的一声撞到墙壁上才将将稳住身体。
被他身体撞击的墙壁也从外面微微变形拱起,墙壁上出现了裂缝。
两人交手的声音不小,饭庄内的顾客都注意到了这个情况,顺着方向看去的时候,正巧看到那面墙壁被从另一面暴力撞击,都变了形。
也不知道是谁叫喊了一声,店内的顾客瞬间乱作一团,往外跑的,收拾自己东西的,场面开始失控。
“哐!”
二楼传来一声锣响,接着便听见一人大声的呼喊:“我等为邺城打更人,大家别慌,有序撤离。”
说话间两道身影已经从二楼一跃而下,张树青落在地砖上的时候还是比较轻盈的,与他一起的同僚这是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张树青的话和两人的现身也只是让饭庄内的人群安分了一些罢了,场面的混乱还是没有完全改变。
两人之所以反应迅速,也是因为他们身为打更人更加敏锐,一楼突然出现强烈精神力波动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只是事情突发的很快,他们刚刚起身楼下已经传来动静。
“护好他们。”胖银锣朝着张树青交代了一声,赶紧往事发屋子跑去。
“砰!”
他刚跑出去两步,刚刚还只是拱起的墙壁突然在他的面前爆开,一道身影随着被击飞的破碎砖块飞了出来。
刚想顺着墙上的破洞往屋里看,便又有一道黑影从屋内窜出,直奔此前被击打出房间的另一道身影而去。
胖银锣见势不对,反应极快,他知道自己落了后手,追不上对方,直接摸着腰间银锣,胳膊带着手腕,直接将银锣朝着那人丢出。
急速而去的银锣,正要打在那人的必经之路上,那人眼角一瞥,为了躲避只能停下。
动手之人正是跟着云奕进去的黑衫人,而那碎砖石里面,则是被半扇蚌壳盖着的云奕,好在有蚌壳的抵挡,云奕此刻也只是身体四肢和内脏被震的生疼,却没有受伤。
黑衫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阴沉着脸,倒三角的眼睛眯着分别瞄了张树青和胖银锣,最后看了眼云奕。
这个时候他已经想明白了云奕刚刚的操作和设计,他喉咙处传来一声冷哼。
一转头直接撞破木柱的门窗,朝着饭庄外面逃去。
胖银锣和张树青见对方的动作,脚下也是本能的迈开步子,顺着对方的逃离的方向追了出去。
“咳咳!呸呸呸!”云奕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起手又是在面前挥动,又是拍打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表情痛快咬着牙齿,极不自然的活动活动四肢。
不听已经从屋子里钻了出来,看了眼云奕,仰起头,好像还撅了嘴,摇晃着尾巴,是在向云奕邀功。
但现在的云奕没有功夫看他,躲在店里的徐老七看见云奕起身,赶紧快步跑了过去。
“云道长这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云奕摆了摆手,一步跨出,也跟着往饭庄外跑去。
“之后再解释,你先处理一下店里的事情。”
不听也是跟着云奕往外跑,一溜烟便消失在了墙头。
店里的顾客早已经如四散的鸟兽逃离,此时店里剩下的则是伙计和仅有的少部分没来得及跑掉的人,他们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壮壮反而一点都不怕,他已经从戏台上站起身,往这边跑了,只是没有徐老七先一步过去,再过去的时候,云奕已经和不听一起出去了。
“小师傅不要去,云道长和两位打更人大人肯定能处理好的。”
徐老七伸手就要拦住也准备追去的小和尚张壮壮,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则想的是,壮壮怎么着也是个修行者,万一那人掉头回来,店里有个修行在身的人,他自己也安心一些,殊不知壮壮修为并不高。
但壮壮心里可想不到这一点,他现在满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云道长这次不会要跑吧。
越是有这种想法,他越觉得真有可能,毕竟客栈的房间退了,他还给自己找了个说书的工作,分明是安排好了自己的感觉,方便他甩掉自己。
徐老七早已不是壮年,壮壮虽然看上去瘦弱,但也是修为在身,所以徐老七伸手根本没有抓住他,转眼便也离开了饭庄。
“哎。”徐老七叹了口气,随后在店里看了一圈。
毕竟是做了许久掌柜的,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指挥着店里的伙计道。
“快些,赶紧把店里收拾收拾,找泥瓦匠来修补修补,算额外的工钱。”
店里的伙计还有些畏畏缩缩的,稍微等了片刻这才出来,刚开始还有些慌乱,很快便在徐掌柜的指挥下变得井井有条。
感觉自己安排的差不多了,徐老七心里还是一阵发怵,他眼珠子转了转,跑去里屋带上自己的大厚棉服裹在身上,也出了门去。
咔嚓咔嚓。
云奕在街道上快速奔跑,鞋子踩在雪上发出阵阵声响,不听在他前方一下的墙头上,领着他追着两名打更人的步伐。
只是墙头上的雪本来就滑,不听的身形总是不经意的一歪一扭的。
喵~!
总归是没有踩稳,脚一滑便摔下了墙头,噗一声落在积雪中。
云奕就跟在身后,赶忙跑去,蹲下身将不听从雪里挖了出来。
不听抖了抖身子,又甩了甩四肢,赶紧跳到云奕的肩膀上。
反正现在外面比较冷,也没有人,不听小声的问道:“有两个打更人追他,不管结果如何,他肯定是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干嘛非要跟来?”
云奕起身继续往前,边跑边说道:“如果那人被打更人抓住了,这件事情应该就算告一段落了,他背后的人短期内不会再派人前来,如果那人跑脱了,那我们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了,所以我必须看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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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衫人的速度很快,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身体素质,张树青和胖银锣只能勉强跟上对方,却没办法再拉近距离。
眼看就这么追击无望,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动作整齐划一的左手拿出银锣,右手掐指诀在面前。
两人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又一齐将手中的银锣抛出。
飞出的两只银锣表面闪动着光泽,那一看便是法术的痕迹,两只银锣中间似乎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细线连接着。
银锣飞行的速度远比两人更快,几个呼吸间便贴近了黑衫人。
黑衫人手腕一抖,从袖子中抖落一个木头小人,咬破手指,将手指点在小人额头,接着将小人往身后一抛。
往身后飞去的小人似乎是有某种魔力,两只银锣立刻缠绕了上去。
“该死!”
张树青咬牙骂了一句,虽然没有交手,但从对方的速度来看,要么修为跟自己相仿或是更高,要么便是那种擅长跑路的修行者,而从饭庄内的精神力来看,此人定是第一种情况。
他已经认定了之前在饭庄的时候,那突如其来爆发的精神力,就是眼前这个黑衫人所为。
衙门里有检测城中异常灵气波动的法器,但两人在追击的过程中,发现对方不是善茬以后,便立刻朝着空中射了信号。
“希望大人此时清醒着。”张树青轻轻念道。
黑衫人在两人发射信号的时候,便已经跃至屋顶,此时自己已经暴露,用最快的速度逃出邺城才是重中之重,大不了就是回去被责罚,要是被衙门抓住,自己难逃一死。
北城门大开着,就在眼前,黑衫人眼中闪过凶狠的神色,城门附近值守的衙差也有许多的普通人,面对逐渐逼近的黑衫人,普通衙差已经逃去了一旁。
其他打更人们腰间有锣的掏出锣来,整齐划一的口诀回响着,北城门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黑衫人已经来到北城门前,伸手做爪,一爪便抓向距离他最近的打更人。
那打更人不敢大意,松开握着铜锣的手躲过对方攻击,同时伸手握住腰间的武器。
而他的铜锣已经和其他锣成为了一体,没有支撑仍漂浮在空中,维持着北城门那薄薄水雾。
武器抽出,那是一根铁鞭,有小孩手腕那般粗细,上面有浮雕花纹,看上去并不像是装饰,而是为了增加杀伤力。
嗡得一声。
手握铁鞭朝着黑衫人挥舞过去,铁鞭砸向对方肋下。
黑衫人腾身一转,躲过攻击,接着伸腿蹬脚,将打更人踢了出去。
转身攻击手边的另一个打更人,他现在只想最快速的打破这阻碍自己离开的阵法。
第二个打更人已经见识过了刚刚同伴被击飞,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又看见不远处追来的两个人银锣大人,当即咬着牙摸出自己的武器。
为了方便行动,打更人的武器都是单手就能使用的,除非是天赋异禀力大无穷的人。
而这位打更人更是极端,他手中是一柄小巧的匕首。
黑衫人的攻击到来之前,他便已经闪身躲开,同时攻击对方动作的空隙,但黑衫人也不是俗手,破绽不能说没有,但是也绝非是一个铜锣可以抓住的。
但这名打更人却也如泥鳅一般,黑衫人无法得手,同样也无法将对方踢开,已经被对方死死的缠住。
云奕跑的很快,嘴里呼出热气,依然将北城门看在了眼里。
“休走!”张树青和胖银锣已经追到,俩人飞身跃起,一拳一脚,直奔黑衫人而来。
黑衫人眼中闪过红光,苍老干枯的脸上露出愤恨地神情,云奕甚至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对方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砰!
以黑衫人为中心,自他体内突然爆发出极其强力地冲击,云奕不在跟前,所以感受的并不强。
已经逼近的张树青和胖银锣被掀飞了出去,城门口衙差的阵型被冲散,那薄薄水雾消失了。
接着便是频繁的扑通扑通落地的声音,张树青和胖银锣皆是涨红了脸,赶紧坐起身,看样子是受到了影响。
云奕还在往这边追赶,冲进扬起的烟尘,就只能看见黑衫人的背影穿过了邺城北城门,不过看样子对方很是狼狈,动作比此前僵硬不少。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对方逃了。”云奕咬着牙,死死盯着黑衫人的背影,又再次迈开腿,决定要追上对方,他肯定打更人会追来帮自己。
他刚刚走出去两步,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飞速逼近。
警惕的他本能的转过身,还没看清,一道踪影追风逐电般,从他身侧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
反应过来的他再看向刚刚出城的黑衫人时,那道身影已经和对方交上了手。
也不能说是交手,而是单方面的吊打,纵使黑衫人有些实力,可刚刚消耗绝对不小,而最后冲去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比银锣更弱。
云奕的脚步慢慢停下,远远看着只能隐约听见两人交手的声音,还有那黑衫人的叫骂,说着好像有什么“狗”之类的词语。
不过黑衫人很快就倒在了地上,隔着远,云奕也不清楚对方是死是活。
那人拍了拍手,像是目光朝着这边看来,如闪电般明亮的双眼,吓得云奕一激灵。
接着那人挥了挥手,示意云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