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棍子已经抬起挡在身前,身子蓄势调整到足以发力防备的姿势,他目光仔细谨慎,可惜一朵云彩,挡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让他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范特西已是出声提醒,那身影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往这里靠近。
灵气已经覆盖在他身上,短棍也闪着流光。
“范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是我。”
眼见可能发生不必要的冲突,那人轻松的笑着说道,夜空的云刚巧被风吹开,月光照在云奕和他肩上的不听身上。
看清来人的样貌,范特西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接着,他突然想起身后昏迷不醒的丁柴,脸色立刻变得阴晴不定。
眼看云奕继续往自己这边走,他微微挪动身子,挡住云奕的视线,同时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支开对方。
“你从那个诡异的老头身上,得到什么消息没?”云奕没有旁敲侧击,而是直接开口询问。
范特西扯下罩在头上的头套,张了张嘴,各种借口在他脑海中跑了一遍,最后开口道:“你之前在矿区的时候,去了哪里?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们?”
云奕越过范特西,走到丁柴的身边蹲下,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然后起身道。
“不是,我当时注意到一些事情,就追了过去,后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矿区内的所有人都在往外跑,我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就没有贸然进去。”
“然后就在这边注意到了你的气息,还有这个诡异老头的气息。”云奕摊了摊手,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同时也是告诉范特西,他是通过两人的气息追到这里的,也就是他没来之前就知道自己带走了丁柴。
原来是自己的气息引来的他,范特西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没有开口,云奕还认出了他。
“你是去寻找那个陈立山?还是去找到周作了?”范特西眯着眼,五个修行者只有四个被抓住,还有一个叫做陈立山的不知所踪。
“陈立山。”云奕一屁股坐在平坦的地上,在这一片寂静的平原上,反而像是回到自己家中般轻松惬意,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在哪?”这个回答有些出乎范特西的意料,他还以为云奕不会直接告诉自己,高低会跟自己周旋一番,交换情报。
“已经死了。”云奕面无表情的说道,声音很是平淡,就是在做刚刚吃过了晚饭一样随意。
“死了!”
范特西一怔,“你从他那里知道了什么?他死了的话,就少了一条线索,若是缺失了重要的内容,这次行动可能达不到想要的预期。”
云奕的目光瞥了丁柴一眼,那模样像是在提醒范特西,他所做的和自己所做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范特西脸色一僵,闭上了嘴。
“不必担心,陈立山知道的消息,我已经全部知晓,他只是个小喽喽,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周作。”云奕摆摆手,语气依旧轻松,“周作你们抓到了吗?”
“没有,时间有限,整个矿区内,没有找到周作这个人。”
“没抓到?”一直都是风轻云淡,信手拈来的云奕被这个消息打乱了气息,“周作都没有抓到?快跟我说说,你们都做了什么。”
---
就站在范特西的视角来看,现场发生的事情其实不多,消息都是那些黑衣人传来的,云奕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自语道:“会不会那些人里,有人故意传递了假消息?”
范特西听完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我也想过,应该是不会发生的,这些人都是陆明大人找来的,是大人信任的人,怎么,陈立山那里也没有周作的去向?”
“有,在他们阻击我们之前还与周作见过,就是周作让他们来做的。”
“快说说,你从他那里都得到了什么消息。”听见云奕似乎真的知道比自己更多的消息,范特西也有些急迫,赶忙询问。
云奕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示意范特西坐过来。
---
“矿区内的典狱长,也是官府档案中记录的典狱长,于言,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摆在台面上给人看的,而在那矿区内,真正的典狱长,则是那个叫做周作的人。”
云奕根据自己从陈立山那里得来的消息,稍作润色,开口道。
“这个周作并非是官府中人,他存在于矿区内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矿区内没有比他存在更久的人,无论是囚犯,还是差役。”
“周作的实力没有人清楚,只知道他有一种神奇的手段,能够治疗各种病症,而且他还传人修行的法术,矿区内的这几位修行者,都是从他那里习得的法术。”
云奕的目光看向一旁还在昏迷的丁柴,便是在提醒范特西,这就是一个例子。
“矿区内的生活对于那些囚犯来说是苦难,还伴随着风险,所以那些囚犯们时常会出现各种疾病,那些严重到影响劳动的,就会被送到周作那里,再出来的时候,那人就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戚,还真是有用的手段。”一直认真听着云奕讲述的范特西,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云奕看着他,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你猜猜,这些人都有什么共同点?”
范特西的脑子转的很快,总归是矿区内的事情,联想到两人追查到的消息,他瞳孔微微收缩,“那些朱笔画圈的?”
“没错。”云奕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不少名字,都是朱笔画圈的,而且这些人,在之后的什么时间里,会被这几个修行者带去一个地方,将人放在那里后就要迅速离开,在那之后,那些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惜了,陈立山知道的情况并不算多,而且对比于其他几位同僚,他修行进度不快,至此也就只有六骨境的修为。”
“可他之前并不是修行者。”范特西提醒道。
“是啊,他拢共修行只花费了四年不到。”云奕点了点头,可这样的回答让范特西都为之一振,四年不到,便能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位六骨境的修行者?
“因为修为不够,所以他没有了解到更深的东西,又因为修为又足够,所以周作给了他那个碎片,因为他的身体和灵气储备,能够支撑激活它。”
“那,那个碎片到底是什么来了,它激活后射出的灰光,聚集而成的又是什么?”范特西刚刚才从丁柴那里了解到只言片语,想从云奕这里获得更多的情报佐证。
云奕有些无奈的摇头道:“陈立山并不清楚,那也是他第一次激活碎片。”
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范特西有些失落,他没有施展鉴定真实的法术,却也相信云奕这个时候没必要欺骗他。
“那,他是怎么死的?”范特西觉得云奕并非是残暴之人,这种带着线索,相对比较重要的角色,理应不会随意处死的。
云奕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嘿嘿一笑,看着地上躺着的丁柴,问了一句:“这个人的情报,你都了解完了吗?”
“哪里都了解完了,刚刚他还有些疯癫不正常,我给打晕的。”
“那就交给我吧,同样的,回答你刚刚的问题。”
范特西还在等待云奕给他回答,结果云奕话音刚落,双腿盘膝而坐,五心朝上,不听爬上他的头顶,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一股沉重,浑厚的精神波动,以云奕为中心出现,距离他最近,躺在地上的丁柴骤然睁开了眼,面目狰狞,表情痛苦,整张脸上青筋突出,目光也逐渐变得涣散。
丁柴的身体就像触电般颤抖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都仿佛被拉紧到了极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与此同时,他的眼睛瞪大到几乎要凸出眼眶,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嘶吼,仿佛是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正视图挣脱束缚。
随着精神波动的增强,丁柴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的手脚不停地颤抖着,他的牙齿也紧紧地咬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要嚼碎什么东西似的。
范特西不是正面承受着影响,只是在他的感知无不一直提醒着他,危险,远离,就连手中的短棍竟也在微微抖动,这还是它第一次有这样的反应,范特西也摸不准是个什么情况。
这种如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持续了整整一刻钟。
范特西也终于理解了云奕的那句,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瞪大双眼,目睹着躺在地上的丁柴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变得干瘪,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如同一片绿叶在瞬间枯黄凋零,生命的气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无情地抽离,整个过程迅猛而又无法阻止。
云奕失神的眼睛眨了眨,再次变得炯炯有神,从他的嘴里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整个人像是消耗很大一样,有些颓废。
感受到云奕投来的目光在,有着一丝狡黠,范特西心里咯噔了一下。
“仙遗之物。”
这四个字如同晴空霹雳,在范特西的脑海中炸响,他手上的短棍紧握,整个人的气息立刻变得凌厉,电光火石之间,人已经窜了出去。
砰!
云奕刚刚盘膝而坐的土地上,被砸开了一个坑的,而云奕早有预料一般,先一步躲开了攻击。
他轻盈的落在一旁的地上,动作就像一只猫一样,饶有兴致的看着范特西。
此时的范特西才回想起来,云奕是怎么说的,“陈立山知道的消息,我已经全部知晓”,刚开始他还没有当回事儿,现在觉得对方可能一点也没有说假话,真的是全部知晓,用某种精神力的法术。
“范大人,停手吧,仙遗之物什么的,我并不感兴趣,你就不想知道,我从丁柴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云奕可不想跟对方在这里毫无意义的做一场,赶忙提醒道。
范特西的动作慢了下来,可他的气势不减,神情冷漠,目光锐利,紧紧盯着云奕。
“你应该知晓仙遗之物的意义,修仙界没有人会不追求渴望的东西。”
“当然,可我的修为相差甚远,远达不到追求它的最低要求,我又何必觊觎。”
“这个消息,便已经价值千金!”
云奕轻松的笑着摆摆手:“我可不希望自己被人注意到,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值得。”
“而且,我已经知道矿区隐藏的秘密是什么了,也知道他们究竟在酝酿什么东西。”
范特西对自己的修为还是很有信心的,除了对云奕身边的那只会说的猫咪不听有些忌惮,可他仍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掌控着局势。
“说来听听。”
“啧啧,你这人还真是太小心。”云奕面对态度依旧没有缓和的范特西,也是不免咂吧嘴。
“这个老头儿,原来是矿区内烧火房的囚犯,因为年纪大才被放在那里的,因为工作比矿区内的那些人要轻松些,后来生了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被送去周作那里,哦对了,你猜猜周作平时在哪?”
范特西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眨眼。
“戚。”云奕只觉得一阵牙疼,“就是存放卷宗和「改运丹」的那处屋子,那里表面上是典狱长于言的地方,实则都是周作在里面。”
“周作直接就喂给他了「改运丹」,说来也巧了,这老头儿吃了「改运丹」以后,竟然昏迷了过去,精神陷入了一场幻梦之中,可惜他在幻梦中看到了什么,我并不知道,那段记忆是模糊的,不过我感受到了「祂」的气息。”
“他的异常周作自然也注意到了,便将他留在了身边,老头竟在没有施展吐纳术的情况下,感知到了灵气的存在,于是周作开始传授他修行之法,而他的修行的速度,也是飞快的。”
“丁柴开始对在幻梦中看见的存在疯狂的痴迷,似乎还能与「祂」沟通,至于那些被他带走的,服用了「改运丹」的人,则被丁柴认为是献给「祂」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