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不会再有人来了吧。”看着冯忠离开,云奕也说的并不是很笃定。
“呼。”不听从床下钻了出来,身上沾满了灰尘,它的鼻子猛地喷出一股气,接着快速抖动,将灰尘抖落。
“情况如何?”云奕的目光在不听和壮壮之间转动,关切的开口问道。
壮壮表情沉了下来,视线下移看向地面,不听则是直视云奕的双眼,严肃认真地摇了摇头。
“有用,但是微乎其微。”
“我之所以要小和尚将法术施加在我身上,由我传递给洪浩轩,便是因为我发现他缺失精神力的部分,蕴含中某种与「规则」感受相似的东西,甚至我自己也没有弄懂那是什么,若是让他独自直接接触,我怕会多生事端。”
“小和尚的法术确实有着极为不错的效果,在他的法术中,一个普通人的精神力竟然能被刺激有修复的迹象,若是对其他人施展或许真能弥补不足,可惜洪浩轩缺失的精神力可能是「规则」导致的,那寻常手段就很难奏效。”
不听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哪怕是夸了夸壮壮,依旧是无法掩盖没有效果的事实。
目前这个屋子里的人,几乎是云奕所有的人脉了,哪怕是算半个朋友的范特西,修为并无孔赢高,就算是身负仙遗之物,也是个武器,怕是对此难有成效。
一旁的姚沛暖双眸通红,眼圈有些肿胀,她抿着泛白的唇,牙齿紧紧咬着,泪水在眼眶中汇聚打转。
她那纤纤玉指轻轻覆盖在洪浩轩粗糙的大手上,久久没有言语。
姚沛暖知道,她与这些人本来就没有多么深厚的关系,而且他们也并非毫无作为,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却如千斤重担一般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别哭,不许哭!”不听又注意到了姚沛暖的变化,它不满的嚷嚷着,却将小脸转过去,不去看她。
“虽然唤不醒,不是还没死嘛!再想想办法喽。”
姚沛暖轻轻抽泣,抬起袖子拭去泪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壮壮小声的嘀咕着,因为刚刚自己的法术未能奏效,现在开口也畏畏缩缩的,听上去没什么底气。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他,他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我之前跟云道长讲过关于谟的故事,在我们谟的传说中,有一只神鸟,它的身躯化作一棵参天古树,树上的叶子,落在沙漠中,便会将沙子变成绿洲,城池突显,供人生存。”
云奕微微颔首,之前在去邺城的路上,确实听他这么讲过,不过现在再次听到这个传说,瞳孔为之一震,他想起了回冀城的路上不听曾说过的,冀城这种古老的城池不知是何时出现的,而在西谟,黄沙中的城池出现,貌似与那神鸟有关,难道大魏国内的城池也是如此出现的?
“刚刚不听前辈所说的「规则」我并不清楚,听着应当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力量?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树叶,想来应该与那种「规则」无异,既是再生造化的效果,若是寻得神鸟古树,取其一片树叶,是否就可以唤醒洪浩轩施主。”
“可是,壮壮你方才也说了,那只是个传说,是否存在都是个疑问。”壮壮在邺城饭庄也讲了好久的故事,如今在邺城内也是流传很广,孔赢在邺城停留许久,自然也是听过的,他疑惑着开口道。
“虽是传说,但也是真实存在的,在谟中所有的城池都记载着神鸟古树的存在。”面对别人质疑自己的故乡和图腾,壮壮的声音大了些,又意识到了不多,赶忙双手合十鞠躬道歉。
将刚刚有些清晰又有些混乱是的思绪甩出脑海,云奕吞了吞口水,按照壮壮的思路去考虑,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神鸟对于壮壮和西谟来说,或许就只是一个没人见过的传说,但不听曾与云奕提起过,西面有飞鸟,北面有巨鹿。
如今“巨鹿”算是出现了,就连“飞鸟”,也在凤羽山见过相似的,这算是比壮壮所提供的信息更加清晰的存在,同时云奕又想到了之前在城北战事的时候,陈松曾经也出现过某种特殊的外观样貌,似乎也与西谟的神鸟极为相像。
不过涉及到更高深的「规则」,他也没有发言权,就将目光看向不听,等待它的回应。
“你们先出去一下。”不听沉思许久,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一遍,唯独没有去看云奕。
三人也只是愣神,面带思索,也都听从不听的意思,不拖泥带水的走出了屋子,姚沛暖走在最后面,有些恋恋不舍的将门也关上。
云奕看着不听,他知道对方这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便等着对方开口。
“呼。”不听先是长长的出了口气,眉眼间带着些许的疲惫,“这小子的精神力缺失,跟巨鹿有关系。”
云奕微微颔首,他有猜测过这个情况,毕竟是邱刚浩唤出了黑烟鹿头,也是他对洪浩轩施的手段,其中有关联也是正常的。
“缺失的部分,应该是被巨鹿当做粮食给吃掉了,所以这小子不可能寻回那部分,只能让他自行修复;小和尚的法术的效果微乎其微,而且险些被精神力空洞中蕴含的「规则」给纠缠上,若是粘连到他身上,怕是能够立刻将它滋养壮大,从而将这小子和小和尚的精神力一起吞噬。”
云奕此时才知道,不听为何明明看上去没做什么,却又显得如此疲惫,自己更是有些畏惧的往后挪了半步,距离洪浩轩更远了一些。
“无需担心。”不听摆摆尾巴,就像摆摆手那样。
“你觉得壮壮说的,可行吗?”云奕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可行,在我的印象里,飞鸟所拥有的能力就与生命息息相关,恢复也并非的凭空创造不存在的东西,应该算不上困难,而且我似乎跟它的关系并不是很僵硬,找到它兴许能够试试。”不听说的认真,眼睛看着前方,视线却没有汇聚,是在思考的模样。
云奕的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
“但是我现在根本无暇去做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何况还是没有明确目标的,难道要我像只无头苍蝇般在西谟四处乱撞吗?我听说邱刚浩还活着,我只想知道山村里的那些人都被带到了哪里。当下最紧要的,是找到他们的下落。”
云奕的声音并非声嘶力竭,恰恰相反,他的话语平静得令人害怕,每一个字都如铅块般沉重,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决心。
不听沉默着,宛若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塑,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像是它对下山的执着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就像是此时在山下的它又对曾经记忆的向往;对于壮壮所言,它的心中也藏着一份私心,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渴望,想要去亲眼见证。
它深深地理解着云奕此时的情感,如同感同身受一般,然而,它却没有劝说的立场。
屋中陷入一片寂静,许久。
“我要去城主府一趟,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云奕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三个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他冷着脸,也没有解释,颔首从三人面前走过,余光不自觉的看见的姚沛暖那悲伤的娇柔模样,便将头转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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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的城主府,云奕有些恍惚,他都忘了自己走了多久过来的,勉强的笑了笑,拍了拍身上在长袍,甚至忘了出发前在自己的住所换上一身干净的。
“云铜锣来啦。”冯忠见云奕走来,亲自上前迎接,上下打量着。
云奕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这不是听说小城主叫我,那边一忙完,就直接赶过来了嘛,便忘了换衣物。”
“诶,莫要再说小城主,现在应该城主了。”冯忠对云奕使了个眼色,云奕立刻心领神会,点头道:“没错,现在是城主大人了。”
冯忠见云奕上路,也是欣慰的笑着,眼珠一转,又开口道:“那位小师傅施展的法术,当是在救人?”
“是的,小子有一位朋友出了些状况,昏迷未醒。”并非机密之事,云奕也没有隐瞒。
“看样子,是没有效果了。”
云奕面露苦涩,嘴唇轻抿,微微颔首。
“请问冯老,邱刚浩现在在何处?”他心中思绪万千,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走在一旁的冯忠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他面带和善的浅浅的微笑。
“这个问题,老奴我怕是没有权力告诉你。”
“邱刚浩应该是神遗教中比较重要的人物吧,他还活着的消息怎么会流传出去。”面前这人应该就是冀城里最接近真相的,云奕说出了心中的不解。
见冯忠没有回应,云奕喃喃道:“难不成消息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还想请君入瓮?”
“云铜锣,到了。”冯忠再开口的时候,便是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院子,小声道:“城主大人就在里面等你呢,等你出来以后,再来寻我吧。”
云奕只能收敛心中的万千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与陆文涛几乎没有交集,实在是猜不到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内心平静,所有杂念抛之脑后,云奕走进院子,来到门前。
咚咚咚。
他抬起手,轻轻叩响屋门。
“进来。”屋中传来一声刚毅的回应。
云奕推门而入,看着坐在宽厚的楠木桌案后面的陆文涛,拱手恭敬道。“陆城主,您叫我。”
“云铜锣,你来的正好,我刚好在考虑衙门内人员安排的事情。”
陆文涛招了招手,云奕在他的示意中,走到桌前。
“如今衙门内人手短缺,那些普通的衙差文书什么的,倒是影响的小些,反倒是打更人这一块儿空缺很大。”他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奕,继续道:“你思绪敏锐,身手也不错,范特西那小子更是对你十分认可,我想将你安排在案牍库,待你修行至六骨境,直接升你为银锣,你看如何?”
云奕不禁一怔,心中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他转念一想,瞬间明白了陆文涛的意图,原来他是在培养自己的亲信势力。
若是换做其他像云奕这样出身平凡的打更人,恐怕在得到一城之主的垂青后,会立刻如饿虎扑食般迎上去。只可惜,云奕有一个无法停歇的理由。
不过,他没有直接贸然拒绝,心想自己想跑还不是随时能跑路,何况这种人事安排,还需要些时间,便顺势拱手道:“承蒙城主大人厚爱,属下必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文涛哈哈一笑,对云奕的反应很是满意。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情。”
“城主大人请说。”
“就是你租下的城外庄子上的一处府邸,原本是冀城内沈家的旧宅,如今刘湾伍万他们已经被抓,之后沈家的案子应该是能平反的,所以范特西想要赎回那处宅子。”
云奕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他思索着,“这倒是不是问题,只需他退还我剩下的租金,还有宅子翻新修整的费用,共计三百两白银即可。”
“三百两?!”陆文涛听见前面的话,还觉得云奕好说话,直到听完云奕报出的价格,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三百两,范大人呢,他怎么不来亲自与我说这个事情。”云奕要死价钱,又故作呆愣的左右看看,似乎是在找范特西的踪迹。
“范特西他有其他事情,如今不在冀城内,要我说,价钱的事情可以再商量商量。”陆文涛头上带着黑线,明显是有些不悦。
“这还是看在城主大人您的面子上,我才只要了这些,等他回来,我会亲自跟他说,范大人肯定会答应的。”云奕嘿嘿一笑,自信的倒显得陆文涛有些多管闲事的样子。
“对了,城主大人,属下冒昧的问一句,邱刚浩现在关在哪儿,他还活着的消息,是衙门自己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