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的去而复返,并没有让守在「圣灵根」下方洞口的两个和尚,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他们表情有什么变化。
学着壮壮的模样走上前去,礼貌的道明来意,当然不是真实的来意,只是说要去上面听听方丈传颂的佛法。
两人依旧是见怪不怪,毕竟新来的外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想去看看的,所以两人并未有阻拦的举动,也可能他们真的就只是单纯的站在这里。
云奕正要离开,突然眼珠子一转,鬼使神差的问道:“两位大师,小子有一件事情比较好奇,就是若想登至「圣灵根」上,除了这里以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路径?”
两个和尚同时睁开,本就眯着看不见双瞳的眼睛,四目相对看了一眼,接着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奕。
左边的和尚轻轻的笑了笑:“阿弥陀佛,倒是好些年月没人这么问过了,果真是初生牛犊。”
“嗯。”右边的和尚颔首表示同意。
两人这般反应让云奕心中压力倍增,握着长歌剑的左手指关节也在微微用力。
“这世上的路有许多条,而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我从齐夏那里学来的)
“只要你拥有自己的目的地,就总归会找到去往哪里的一条。”
两个和尚一唱一和,就是没有明确的告诉云奕,有还是没有。
云奕害怕多生变故,不愿纠缠,道了声谢谢,便一头扎进了看不透的绿色光幕中。
“还是壮壮比较正常,不过看他们的样子,说不准壮壮以后也是这般,神神叨叨的,不说人话。”云奕忍不住嘟囔道。
“不过他们两个倒是没说假话,看样子应该是有其他上去的路。”不听倒是冷静,刚才一直在留意两个和尚的细微变化,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与云奕配合的日子。
但这次云奕却摇了摇头,“不用如此笃定,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我总觉得西谟古怪的地方比较多,咱俩好像不能过分依赖你的精神力了。”
被云奕小瞧和质疑,不听还想辩驳几句,可再想想,却发现进入西谟后,自己的精神力似乎真的被影响很多。
「圣灵根」上来往的人大同小异,土黄色的衣服,或有圆帽或是光头,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哪怕是看见正脸,只有五官也有诸多相似的,真是难辨身份。
要是壮壮也跟混在他们中间,就算是这么久的相处,若要云奕去寻找,估摸着也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更要看运气。
所以云奕根本也分不清,这些人到底和之前见到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供奉「神鸟」和「佛陀」的大雄宝殿就在烛羽翎台寺的旁边,依旧是散发的淡淡的金光,如此显眼。
云奕的步伐沉稳而舒缓,仿佛在踏着一首宁静的旋律,他竭力让自己的脚步显得不那么匆忙,不那么引人注目,就像蛰伏起来的猎手。
毕竟,静心和尚期望姚沛暖遁入佛门修行,理应不会伤害她,这一点在云奕心中如同明灯一般清晰。
不过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还无法在「圣灵根」的烛羽翎台寺里,称为猎手,但他现在也算是有了一张底牌,哪怕并不一定灵光。
进出大殿的人比方才少了些,云奕刚刚迈入殿内,一侧便又有小沙弥迎了上来。
云奕看了他一眼,还是之前的那位。
小沙弥显然一眼就认出了云奕,毕竟在西谟,即便云奕也身着长袍,但他衣服上的纹饰,与西谟的服饰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云奕的衣饰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将手中的燃香往前递去,小沙弥温柔的笑着问道:“阿弥陀佛,又见施主,是还有心愿嘛?”
云奕伸出手,将燃香接住,不过他还没有动作,只是他的耳朵动了动,似乎能听见殿后传来的声音。
“方丈正在传颂佛法?”
“是的。”小沙弥回答起来就是这么干脆,没有受到荼毒的脑子就是好。
云奕不自觉的笑了一下,随后收敛了表情,回忆着之前壮壮的动作,接着再次走到青铜鼎的前面,动作都忘了,便按照自己的想法,鞠躬,插香。
“我想去听一听,或许会有所收获。”云奕没有将更多心思放在上香的动作上,做完这一切立刻就转身询问小沙弥。
小沙弥再次拿来燃香,交给另一个刚刚进来的年轻和尚,开心的说道。
“求之不得,我始终觉得施主与我佛有缘,若是能渡施主脱离苦海,迈入极乐,也是功德无量。”
“脱离苦海?迈入极乐?”这种说辞云奕是第一次听到,就算是壮壮,也从没说过这些。
“这些都是方丈说的,我也弄不懂其中的真义,方丈说,若是参悟了,便是真的修行有成。”小沙弥挠了挠光亮的脑袋,憨厚且有些害羞的说道。
“大概你参悟了,也就不会好好说话了吧。”云奕心里似乎对不能正常说话,总是谜语人的和尚没了多少好感。
云奕正要前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指了指肩上的不听,看着小沙弥道:“小师傅,我带着它,没什么问题吧?”
“在谟,虽说这么大的狸猫不常见,但也并非是绝无仅有的,佛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无关来历,当一视同仁,它若与我佛有缘,没准还能修成护法金身。”
云奕感受到不听一激灵,很是抗拒,不过他知道起码不听不会被当做异类就好。
“你要进去吗?这后面是什么样子,咱可什么都不知道,更是一点都没有准备。”云奕已经打定主意要求看看,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不听,将想法在脑海中叙述了一遍,提醒道。
“去呗,本大爷可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问题不大。”不听回答的倒是漫不经心,云奕可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态。
“多谢小师傅解释,劳烦小师傅前面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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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鸟」和「佛陀」的高台在大殿的正中间,从左右两侧,都能绕到它们的后面,而去往殿后的门,也就被它们挡在身后。
路过它们的时候,云奕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毕竟他之前从不进寺庙,也没去过道观,比较好奇这种金身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神鸟」和「佛陀」的后背犹如鎏金般熠熠生辉,与前面别无二致。其衣物线条犹如行云流水,身上纹路更是细腻入微,毫无敷衍之态。
要知道在大魏国内,黄金都是最高价值的钱财,这里居然铸成了两座如此高大的金身,云奕吞了吞口水,将心中想要偷偷敲下来一块儿的想法压制的死死的。
殿后还有殿宇,不过要更加矮小一些,也是依托于「圣灵根」建造的,而且没有供奉两座金身那般,屋顶是琉璃的瓦片。
云奕跟在小沙弥的身后,慢慢走进殿内。
地上整齐摆放着一个个蒲团,已经有许多位置上,都坐着身穿土黄色僧袍的和尚,一个个锃光瓦亮的脑袋,反射着屋外射来的少量的阳光,居然将殿内映的亮堂。
不过这些都不是云奕要注意的,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坐在最前的,面向自己的“方丈”,确实是静心和尚。
因为云奕的着装本就不同,又是中途才进来的,而且,两人面对面,那些坐在蒲团上的僧人注意不到,静心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云奕的到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云奕感受到对方的瞳孔,似乎有细微的收缩,这也是他提早有了准备,全神贯注的情况下才察觉的,就算是这样,他心中还不能肯定对方真的有所反应。
云奕目光没有收回,随处找了个空闲的蒲团坐下,不是和尚那种正经地坐姿,而是很随意地叉开双腿,大大咧咧地坐着。
“你能感受到姚沛暖在哪儿嘛?”云奕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啧,这里的气息有些混乱,而且还夹杂着信仰的干扰,你别急,我再试试。”不听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但心中的不服气让它不肯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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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传来,在四面都是宫墙的宽阔广场内,迅速接近中间偏北一些的华贵殿宇。
一身黑甲夸夸作响,黑色的假面覆盖在脸上,几乎是声音出现的同时,人就已经来到殿前门外,横穿广场近二十丈,气息更是没有丝毫的紊乱。
不过殿门紧闭,黑甲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托举着一根竹管,低着头,静静的等待着回应。
“哐!”两扇门板像是被劲风撞开似的,门框也伴随着声响震动。
“进来。”殿内严肃而平静的声音传来,黑甲这才再次起身,低头看着身前的地面,走进殿内,换了个位置跪着。
随着他进来,身后的两扇门板又齐齐地闭合上,明明没有人在一旁推拉。
“陛下,老阳关传来消息,青阳关已经落入武威军之手,武威军似乎全军出动,老阳关附近的关隘和城池,截至传信前都没有回应。”
黑甲将头埋得更低,双手托着的竹管反而抬起的更高。
他没有等到魏帝的回应,而是感觉到手掌一轻,手中的东西被拿走了,可他一直低着头,自然能看见身前的地上,分明没有人来过。
姚鑫轻轻的哼了一声,也听不出其中的喜怒,更是不敢随意猜测。
“翁逸尘,你究竟意欲何为?”姚鑫手拈着竹管,连同其中的信件一同化作齑粉,他目光锐利如剑,口中喃喃自语。
武威军脱离驻地,大肆开拔,这种事情说小也小,无非又是演练的说辞,说大也大,可以扣个兵变谋反的帽子。
只不过这个消息并非走的正经的路子,是他之前敲击在外的钉子,等这个消息真的传到朝堂,怕是还要一些日子。
姚鑫眼皮耷拉着,目光投在台阶下跪着的黑甲身上,淡淡的声音带着些许疑问,“翁皓勋,最近在干什么?”
“回陛下,小王爷一直待在武威王府没有出去,而且,派去王府的禁卫们,好些已经都被打伤了,换了好几批了。”黑甲双手抱在一起,立刻恭敬地回答道。
“朕说过,无需留手,武人间比试切磋是正常,若是能堂堂正正赢了他,翁逸尘也没什么可说的。”姚鑫的语气没有变化,可作为秘卫,黑甲最是清楚,陛下明显有些不悦。
“绝非禁卫们未尽全力,实则小王爷手段之多如繁星闪烁,令人眼花缭乱;其力量之巨似排山倒海,使人难以招架。”
自己下意识地反驳,让殿内骤然变得安静,气温也开始逐渐降低。
黑甲意识到自己冒失了,他不该在这个时候为那些禁卫开脱,哪怕那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
凉飕飕的情况持续了一会儿,黑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甲片下的衣衫都被汗水沁湿。
“交手的时候,他可展现出什么异常?”随着姚鑫的再次开口,这压抑的让他快窒息的气势总算减弱了几分。
“手下回报说,虽然单人难以抗衡,但多名禁卫齐心协力,还是能让小王爷陷入狼狈之境,甚至有几次惊险刺激到险些重伤对方。即便如此,小王爷也只是露出异样的神色,却并没有施展出特别的手段。”
“没有学到嘛?”姚鑫的手指轻轻的揉搓着扶手上的祥云浮雕,“让秦十六今晚过来。”
“是!”黑甲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没有丝毫耽搁,抱拳起身,倒着快步走到殿门前。
无需他动手,更无需他转身,殿门便已经为他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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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招手,一张锦绣绢布出现在手中,上面的东西让他眉头紧锁。
“户部尚书和户部左侍郎同时出事,翁逸尘和翁皓勋到底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锦绣绢布是冀城送来的,而且是由一位近乎于超凡的修行者护送而来的,这也是之前秘卫传来的消息,户部左侍郎所行之事确切的证据之一。
他并不担心翁逸尘真的会发起兵变,毕竟翁家的独苗,唯一的后人翁皓勋尚且还在京城。
姚鑫想等等看,只要消息传递到京城,那一切牛鬼蛇神总归会浮出水面。
“时间还是太紧迫了。”他抬起头,似乎能透过一层一层的青瓦,看见外面被夕阳染红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