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难不成,这是一个法阵阵盘?”
云奕的手如触电般缩了回来,一脸的惊讶,心中嘀咕着。
虽说他对阵法一道没什么涉猎,但也了解过基础的常识,阵眼的意义自然不必多说。
“这几个,可都是阵眼?”
见不听肯定的点头,云奕意识到自己耗费这么多时间和功夫,总算是收获了不得了的东西。
普通阵法只需要一个阵眼便足够,每增加一个阵眼,对法阵的增幅效果比单独的两个法阵强上许多,而且增加阵眼的难度也是极大的,这里可是有足足五个。
“居然能有这般布置,难不成,这是一件仙遗之物?”
意识到这件东西的不凡之处,云奕又想到这里与神遗教的关联,心中便有了大胆的猜测。
“非也,这上面并没有仙遗之物该有的气息,不过看样子,参考的东西应该与仙遗之物有关联,毕竟想要布置五心阵图,绝非易如反掌。”
云奕如同泄了气一般,“阵图?!”
两者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东西。
阵盘乃是法宝灵器,上有铭文,内刻法阵,用有限的灵气激活,便可以产生强力的法术,更是可以自主驱动,无需人分心控制;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携带在身上,满足激活条件便可以随意使用。
可阵图不是,除了阵眼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阵图可以用沾着灵气墨来勾画图案,联通内外,效果虽然也非寻常,可它无论成型与否,都不可再挪动。
“虽说只是阵图,但五心图着实难得,观摩一番,应该也会有所长进。”
不听读懂了云奕语气中的沮丧,无法感同身受,便只能提醒他莫要再错过这样的机缘。
云奕叹了口气,人心自有贪念,何况他一路走来,手中可用之物本就寥寥无几,还以为会新增一件强劲法宝,又落得一场空。
他收拾了心绪,手指触摸着阵图上的路径,并在脑中缓缓勾画。
只是短短几笔,云奕就已经感受到吐纳术引来的灵气更加精纯,不,不是灵气变得精纯,而是灵气来的更快,被挤压在一起。
“你说的不错,这应该是一座聚灵法阵,不是这里的原本的灵气充沛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是它的作用,将周围的灵气都聚拢过来,并浓缩在一起了。”
经过自身的体会,云奕心中有了推测。
“真是霸道,就是不知道它的影响范围有多大,沙漠中灵气稀薄,难不成就是因为地下有许多这样的东西?”
说着,他又停了动作,沉思良久。
不听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正想听他还有什么思路,转过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不听,你说神遗教在这里留了这么些怪物,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五心聚灵阵图?”
云奕缓缓开口,道出心中的困惑。
这里无论是大量的「蜈蚣」,还是污染的灵气,亦或是最后那诡异的人形怪物,和拼凑而成的庞然大物,一个赛一个的骇人,莫要说是云奕与飞鸢,哪怕是修为再高些的修行者,没有提早防备,大概率也会中招。
这本是云奕自己思考的问题,奈何思绪有限,始终想不明白。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让人琢磨不透。”
不听左右看了看,伸出爪子扒拉着。
“这里的东西我翻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其他的…”
说着说着,不听突然闭上了嘴,一猫一人再次对视,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些许恍然。
眼看不听张开嘴,而且越来越大,云奕伸出手,一把抓住不听的脑袋,并将它的嘴巴合拢。
“别吐出来!会污染灵气!”
“嘿嘿,你也想到啦喵。”
不听尴尬的笑了笑。
“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这里除了阵图外,确实还有东西,就是这具尸骨和保留下来的内丹,如果真的找不到还有什么,那就只能是这两件了。”
云奕看着被自己搬弄到一旁,金光黯淡的骨架。
内丹的作用他已经知晓其一,能够污染灵气,可以暗算修行者。
“那么,这具骨架有何作用呢?”
大概是看出了云奕的想法,不听缓缓开口道。
“这五心阵图既然能够如此霸道的汇聚灵气,便是在滋养这具尸骨和他的内丹,想来这重新泛起的金光,应该就是阵图的效果。”
“这可是十二骨境界高修的尸骨,单论它的强度,便远不是你能比拟的,可以用作制成法宝的材料,既是实物,便也能作为精神力寄存的容器。”
后面也无需再延伸,云奕已经想明白了它的作用,只不过他作为凡人的习惯没有改变,从未考虑过这种阴邪的路子。
若不是需要挪动,他甚至不愿主动触碰。
盯着尸骨发呆了一会儿,云奕有些苦恼。
这具尸骨,他断然是不会染指,更不想再有什么纠葛。
可若是放置在这里不管不顾,最后还是会落入神遗教的手中,无论用做什么,神遗教总归是敌人。
“嗡嗡嗡。”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又一次听见耳边传来诵经的回响。
他纵身一跃跳上棺椁,发现壮壮双手合十站立,念珠挂在虎口处,表情平静祥和。
云奕意识到了什么,弯腰将不听抱起,两人的精神力瞬间连接。
不听心领神会,瞳中精光闪闪,云奕的双眸也附和着。
金光化作人形,罩在壮壮的身上,温和的白光从他的周身散射出来。
整间「主墓室」内,依旧飘浮着许多「人影」,他们双目空洞,有眼珠却没了瞳孔,保持着一个表情,好像水面上的无根浮萍,水波荡过,便随着水波飘走。
随着壮壮口中的语调越来越低沉,那些「人影」开始一点点消散,就这么消失在云奕的「神观」中,直到这里空无一物。
“倒是没想到,那么大的「蜈蚣」都被你打碎了,这些东西居然还没有。”
云奕喃喃道。
“本大爷也没想到,看样子他们死前的执念很深,不过没了恶意,我倒是忘了。”
“施主们好走,愿往生之门,为诸位敞开,阿弥陀佛。”
壮壮缓缓睁开眼,在云奕的「神观」中,似乎看见他身上的金光「人影」变得凝实了几分。
眼中的光晕消散,云奕问道。
“为何是往生之门?之前不是极乐世界吗?”
“得善终,行善念的人,才可入极乐,这些人生前怨恨滔天,在此已迫害不知多少人命,酿造恶果,不入十八泥犁已是奢求,前往往生之门更是贪念,又怎敢去想极乐。”
壮壮开口的时候,似乎有另一道声音与他的声音一起共振,云奕甚至觉得脑袋发胀。
他晃了晃头,眼前一亮,“这么说,你知晓这里发生的一切了?”
“是的,小僧已经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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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盏照亮四周墙壁漆黑墓室里,地上人影摇晃,放眼看去,挤着不少人。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西谟人,也有大魏人。
至于南楚和北单,在这里没听见他们的声音。
我们都是被绑来的,如同牲畜一般捆在车上,铺上干草,甚至还不如牲畜,毕竟牲畜不用绑得那么严实,还用东西堵住了嘴。
路途颠簸,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更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身体逐渐虚弱,再睁开眼的时候,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拔下塞在口中东西之后,便有人带头呼喊,来自天南海北各处口音的脏话,有些我也听不明白,声音很大,还是吵得地面在震动。
叫嚷的最大声的人,被穿黑衣服的人一刀砍下了头颅,尸体只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还没凉透,就被人拖走了。
剩下的那些人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甚至不敢出声,呼吸都变得轻微,我从一开始便没有跟着起哄。
穿黑衣的人都看不清脸,也不知道人数具体有多少,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四面都有门,可被绑的这些人也不知道它们都通向何处.
那些想要知道的人,同样也被一刀拦腰横斩,成了两段,我也想知道,可是我不想死。
看着反抗的人是这般下场,无一例外,人群中那些意动之人,也都偃旗息鼓。
直到这个时候,黑衣人开始一个一个的走过他们身边,每路过一个人的时候,就捏住他的嘴,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入他的口中,强迫他吞下去。
面对这般毫不知情的东西,任谁都会心生抗拒,我自然也不例外,还想着要怎么做。
就在黑衣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的五指如同钢铁般坚硬,抓住了我的下巴,有人趁着他动作的间隙,想要去夺走他腰间的刀。
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于我都没看见事情的经过,那人也在一声惨叫之后倒在了血泊中,很快没了生机。
悲怆阴郁的气氛笼罩在我们的头顶,同样在我头顶的,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刀。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吃下那东西之后,起初日渐虚弱的身体恢复了些,虽然还会感觉到饥饿,四肢也算是有了力气,我想他们应该也感受到这种变化了吧。
于是,又有人动了心思,可无一例外的,他们成了刀下亡魂。
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与我说什么,来这里的目的,我们的结局。
时间的流逝无法被感知,不过,安静的气氛很快被一个人低沉的嘶吼声打破。
我本以为这个人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会血溅五步,在被无情的拖走。
可黑衣人并没有动手,而是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了他一块儿吃食,等到那人狼吞虎咽的吃完之后,他才带着那人从一处洞口离开。
是的,是带着那人离开,不是拖着。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有反应了,他们也都跟随着之前那人的步伐离开了,走的都是同一个洞口,我想,那里会不会就是出口,我什么时候才会跟他们一样,要不,假装一下。
不过很快,就有人演示了假装的后果,黑衣人没有犹豫,那人已经死了。
有人恐慌为何和之前不一样,可我知道,那人是假装的,因为是我小声提议的。
我现在知道了黑衣人能够辨别,可不清楚他的依据是什么,也就不敢贸然尝试。
随着感受不到的时间消逝,我逐渐变得焦虑,闭上眼都不知道睡了多久,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
“嘶。”
胸口传来一阵悸动,让我险些昏厥,就连呼吸都变得阻塞,一股力量在我的体内横冲直撞,我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疼,太疼了,我想念我的孩子,我想念我的夫君,我不过是听见门外的叫喊,想要开门看一眼。
黑衣人蹲在我的身前,递给我一个东西。
我接了过来,像是某种动物风干的肉,我实在是太饿了,本能驱使着我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甚至来不及咀嚼。
很奇怪,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缓解了不少的疼痛。
我跟着黑衣人穿过狭长的通道,进入了另一间屋子。
这里和我刚才离开的地方简直一模一样,若不是那些人我都没见过,我还以为是遇见鬼打墙了。
我们又走过了一间屋,这才到一处更加宽敞的大房子,比我家房子大太多了。
可我没功夫关注,因为屋子里让我双腿发软的东西。
身披兽皮,凶面獠牙,高过两人,目露红光。
这样的怪物到底是怎么走过那么狭小的洞口的,我根本想不明白。
我被带到一处铁栅栏围成的小屋子,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旁边也只是被栅栏隔开的,我从没见过的,应该是别的房间里出来的吧。
本想开口询问,但一股寒意通遍全身,我忍住了,大概我当时开口了,也就不会落到这般悲惨的境地。
那怪物不知为何没有动作,僵硬着不动。
直到后来黑衣人拨开它胸前的血肉,从里面拿走了一个什么东西,大概是心脏吧。
很快,那怪物就开始变得瘫软,然后就好像是泥巴遇见了很多水,变得稀疏,从胸口的破洞里流淌了出来,至于它的皮毛,虽然保持着原样,但被黑衣人随手丢入了屋子中间的石头盒子里。
而我的期待,则在同样处在栅栏里面的人,变成和那人相似的怪物的时候,化作了绝望的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