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剑光来得快,瞬间刺过凤眼男子的脖子。
男子侧身扭头,已经是最快的反应,却还是因为距离太近,被划破了血肉。
鲜血顺着伤口慢慢流下,与深棕色的衣领接触,将它变得更黑。
不过只是看上去有些恐怖,并未伤到筋骨动脉。
凤眼男子手掐指诀,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伤口处拂过,伤口便开始愈合。
云奕哪能放任对方治疗自己,他手持长歌剑主动逼近。
长歌剑上提前存储的灵气被他激活,剑意变得更加锋利,本就是灵剑派内、葬剑峰上的灵器,在品质上就高出对方手中唐刀一头。
“叮!”
“叮!”
云奕抢得先手,每一次攻击,也都是奔着杀死对方。
招式并不繁琐复杂,他刻意回避在灵剑山内习得的高深剑招,一时间也难以让对方看出师承来。
凤眼男子能感觉到碰撞分量的增加,却也并非超过云奕四骨境的范畴,而且各种攻击的路数也被他琢磨的清楚。
他抵挡躲闪起来愈发的熟练轻松。
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凤眼男子故意显露出侧身,又控制的十分隐蔽,就好像是为了应对云奕攻击不得不这般冒险。
云奕的战斗经历丰富,这种转瞬即逝的机会被他敏锐的察觉。
转腕,长歌剑与手臂之间形成一个非常小的角度,扭身,借用腰腹和腿部的力量,以一种刁钻的角度,直插对方腋下。
“轰!”
一股气浪突然在凤眼男子脚下爆开,让他本就暴露在长歌剑下,岌岌可危的身体突然改变了运动的轨迹。
无需太多,只要一点,便足以躲开云奕的攻击。
唐刀放下,直砍云奕持剑的右手,昏暗的刀身竟也有灵光闪烁。
有心算无心,云奕的节奏被打断,手臂这时已经没办法回收。
“邦!”
云奕甩着双手,快步后退,并卸下这股力道。
长歌剑已经脱手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
凤眼男子没料到自己的攻击居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瞪了云奕一眼,便注意到对方被自己砍中的手臂上,出现一层淡黄色的灵气盔甲,上面浮现出文字,又立刻崩碎。
原来是提前就加持在身上的防护手段,不过已经自己破坏,虽说下一刀不会如此轻易得手,但他并不在意。
当然不可能给云奕拿回长歌剑的机会,凤眼男子提刀再攻。
没了武器,赤手空拳应对攻击,更是异常困难。
现在的主动权完全落入凤眼男子手中,他挥刀的速度一次强过一次,使得云奕难以招架,身上布置的防护手段,也都被激活出来。
腾挪,躲闪,云奕清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算计,为的就是要接近长歌剑所在的落点。
可对方又怎么看不懂他的打算,迫使他运动的轨迹越来越远。
焦急的情绪全部挂在脸上,身法脚步也逐渐不再流畅。
凤眼男子还有其他要事,不打算稳妥的慢慢磨死云奕,灵气暴涨准备结束云奕的生命,丝毫不担心对方的临死反扑。
眼看已经被逼到死角,即将无处可逃。
“「缚身印」!”他冷喝一声,左手打出。
灵气如箭一般射出,编织成网并扑向云奕。
网中带着电弧,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是死神的镰刀,不过这手段并非是要困住云奕,而是为了进一步压缩云奕的活动空间。
云奕也如他所料,沿着他预设的路线逃窜,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唐刀挥舞,因为控制着云奕的行动,所以不再是追在他身后,而是落在他必经之路上。
“叮!”
“叮!”
每一次碰撞,都是一块儿灵气化做的甲片破碎,倒不是凤眼男子不想将云奕解决,故意捉弄他。
而是云奕避无可避的时候,便选择一处甲片完整的部位来抵挡。
可提前布置的甲片是有限的,总有耗尽的时候。
“呵呵。”
眼看云奕的身上已经空无一物,再无可以防备的手段,凤眼男子冷笑一声,这一刀,欲将云奕的头颅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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欻!
皮肤被割开,锋利的刀刃没入了身子。
“你…?!”
凤眼男子的瞳孔收缩,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难以言说,更重要的是,体内的灵气突然就变得混乱,不听使唤。
整个身躯也传来阵阵麻木,手臂僵硬,唐刀悬在空中没了动作。
云奕倒是没有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这里,此时已经俯身蹲下,若是唐刀依旧砍来,也只会削断他的发髻,至于后面接踵而至的攻击,那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凤眼男子想要低头,却发现脖子也绷紧了,难以弯曲,只能转动眼珠。
直到看见腹部插着一柄短刃,裸露在外的部分闪着翠绿的光。
他表情一怔,有些无措的看着云奕,疑惑、愤恨,最后只能化作逐渐扩散的瞳孔。
云奕喘息着,轻声呼唤道。
“不,不听!”
“来啦来啦,最后还得依靠本大爷我!”不听从旁边的角落里钻了出来,飞速奔来。
它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关心云奕的情况,毕竟躲在暗处看完了全程,知晓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小子的算计之中,别看对方现在貌似虚弱,实则只是有惊无险。
不听跳到凤眼男子的背上,尾巴一甩,落在那人的眉心。
一股强劲又恐怖的精神力转瞬即逝,也就只有靠得如此近的云奕,才能感受的这般清楚。
面对死去不久的人,一般无需施展如此程度的手段,要知道人在意识不清晰的时候,就能够被不听轻易潜入识海,之所以这么做,便是要赶在对方识海崩溃前,探知到更多的情报。
云奕拖着疲惫的身子,将落在远处的长歌剑拾起,然后拖拽着凤眼男子的尸体,连带着不听一起,走入偏僻的位置,免得被人发现。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盘膝坐下,一点一点控制着内丹旋转的速度,「吞星纳月」也逐渐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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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乞丐挪动脚步,看上去慢慢悠悠,可一眨眼,便走到五丈外的地方。
兜兜转转,看着面前留有刀伤剑痕的墙壁和地面,因为是「圣灵根」的缘故,依旧有愈合填满的迹象。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眼中闪过瞬间的清明,瞬间的恍惚,又变回持续的茫然。
环顾四周,不远处的地上似乎还留有鲜血,可就是不见一个人影,他揉了揉自己如同枯草般杂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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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当真阴险!那人修为比你更高,你居然这么快就把他给弄死了!”不听趴在云奕肩上,感受着对方飞速奔跑带来的风,笑道。
“如果没有本大爷的帮助,你与他硬实力对碰,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云奕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的回道。
“五成?!能有这么高?你是不是还藏有其他手段?”不听一愣,它本以为最多也就三成,却没想到云奕给它来了个惊喜。
云奕没有在回答,而是仔细地辨别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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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次交手,确认了对方的修为之后,云奕便开始飞速的思考应对方法。
那人身手干练,招式不拖泥带水,异常凌厉,显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种人物想要设计,便要舍得下本钱。
云奕的本钱,就是自己。
不敌对方的修为,看上去不是凡品的长歌剑,还有就是那套路简单的剑招。
这些既是让对方放松警惕,又是诱惑对方心生贪念,何况自己还打断了他的行动。
长歌剑被弹飞是他有意为之,倒也不是直接丢弃这般简单,而是在于对方交手的过程中,一点点的显露疲态,这才让对方相信这是他的手段有了效果。
接着最为危险的便是失去长歌剑制衡对方唐刀的这段时间,好在提前在身上加持了法术,足以抵挡部分。
靠近长歌剑的路线,也是云奕设计好的,就是为了让对方逼迫自己来到杀最后位置,那里有墙体,行动受限,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至于突如其来的短刃,这就不得不感谢耗子了,就是云奕第一日跟踪,最后被和尚们抓入戒律堂的那人,在云奕的软磨硬泡下,不听才将它吞入「肚中乾坤」。
又提前在云奕的提醒下,将它藏在此处,并在短刃的表面,施加了一层「秋水长天」幻术,反正是死物,短时间内无需担心露馅。
不过短刃上的毒,还是让云奕始料不及,居然能够将一位五骨境的修行者,当场送走。
可惜无法使用第二次,因为短刃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它表面原本的翠绿色。
不听说,不迈过超凡的门槛,凡人就只能是凡人,无法完全免疫毒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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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转!
云奕看见了前方的路口,毫不犹豫的转向左边,又跑了几步,钻入另一处巷子。
他放慢脚步,胸口起伏着,眉眼间带着谨慎,仔细地打量着两侧的小门。
果然在一处门板上,看见了一个罗盘形状的图案。
云奕走到跟前,伸出手,有节奏的叩响。
门板立刻被打开,云奕瞧见门里面是一位个子矮小的姑娘,一身黑红色相间前长后短的利落武服,手中握持着一根棍棒,如同一个缩小版的关二爷。
显然对方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若是闯入,定是要被对方偷袭。
这姑娘的气势也有五骨境的程度,正冷着脸,上下打量着云奕。
“你是何人?”
“何无弥。”云奕环抱双臂,淡淡的回答道。
那姑娘皱着眉,思索了半天,对眼前之人毫无印象。
说来也算是凑巧的事情,从不听得到的记忆中,云奕发现这个何无弥平日里便独来独往,很少与神遗教的其他人接触。
这一次禅院的行动,更是没有人提前与他碰过头,所有的消息,都是通过琳琅阁传递的。
也难怪对方不认得云奕,而且不知晓何无弥的样子。
为了以防万一,云奕还做了些改扮,换了一身行头,又将眼眶和脸上都涂抹了些颜色,就连不听也没带在身边。
唐刀和长歌剑绑在一起,挂在身后。
云奕故作气愤,眼中显露出怒意。
“仙人抚我顶。”
姑娘一愣,下意识地开口道。
“结发授长生。”
“哼,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宵小之徒,占了我教位置。”
云奕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迈步就往里走。
姑娘犹豫着,却也没有再次阻拦。
近处墙头的阴影下,有一只黑影路过,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是一只健硕的狸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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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水呢?”秦十六看着身侧的黑衣大汉,嘟囔道。
“这么热的天气,一只头套不洗不换,不闷死你也臭死你!”
大汉恶狠狠的瞪着他,眼角微微抽搐,手放在腰间,险些冲出利刃将对方劈成两半。
“小家伙儿,我接到的命令可只有带着姓翁的回去,你不在此列,这般急不可耐的求死吗?”
秦十六眼中没有丝毫畏惧,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大概摸清楚了对方的底线,自己这种修为的人根本不必防备。
“世子殿下本就状态不好,你想要直接渴死他?那你可没办法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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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装满水的水囊来到马车里,十六拔开塞子,缓缓地朝着翁皓勋口中灌输一些。
他还趁机偷摸着打量着一旁的翁谦,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太淡然了,翁谦的表现实在是太淡然了,也不清楚是在韬光养晦、养精蓄锐,还是对现状的认命和无可奈何。
他没有询问,好在世子殿下的情况没有恶化,气息也平稳有力的许多。
只是不知道这伙人会将他们带往何处,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因此秦十六知晓一行人是在往北走,只是绕过了城池和绝大多数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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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范大人回来啦?”
面对城门口同僚的招呼,范特西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城里又可发生什么?”
“一切风平浪静,城里被摧毁的那些宅子街道也都恢复正常了,不过听说,前一段时间有一小股人从城外路过,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了踪迹。”
能让打更人提起的人,只能是修行者,范特西琢磨着。
“没有进城?”
对方摇了摇头。
“没有,甚至没进城外的庄子,就好像单纯路过,不清楚有多少人,什么成色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