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叶翩然按时抵达了执法殿,还见到了许多一月未见的熟人。
她一一打过招呼,只身一人跨进执法殿的大门。
执行死刑,唯有涉案人员有资格见证。
殿内,神情严肃的执法弟子众列在两侧,负手立在尽头的执事曾遐见到她来,转身将她引入右侧的漆黑大门之中。
漆黑大门无人看守,二人甫一靠近便自动打开,内里的青石通道安静得能听见回声,通道两侧则是一扇扇房门。
曾遐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下,配在腰间的执事令牌散发出一圈光晕,门上禁制解除,吱呀一声,缓缓向后敞开。
这扇门后面,便是死刑的行刑现场。
叶翩然在曾遐身后走进,随着她的进入,房门自行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
行刑现场是压抑的黑灰色调,布置简朴,并无多余的陈设,中间的地面上被圈出一个大大的圆形,圆圈中央处有两道笔画交叉,除此之外,便只有几张椅子和桌几。
叶熙月就倒在那两道交叉的上面,气息虚弱,长发凌乱,看起来极为狼狈,万念俱灰,叶翩然的到来都没有引起她的反应。
场地前方则是站着三位长老,其中一位审判当天见过,对那天审判的两桩案件都有贡献。
二人向三位长老行礼,弯腰作揖的同时,曾遐的传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金长老是判案人员,按宗规需到场见证。其余两位,一位是负责行刑的长老,另一位长老负责核查与检验,并完成最后的程序。”
话音落下,二人起身,曾遐面向三位长老,恭敬道,“指控人叶翩然已到场。”
居于正中的威严老者微微颔首,看向左手边的同僚,低沉道,“那么,行刑吧。”
负责执行死刑的长老依言出列,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臂,粗糙的手指遥遥指向倒在地上的叶熙月,一道快得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光弧激射而出。
强悍的能量波动摩擦空气,掀起一阵烈风,刮得叶翩然脸颊发痛。
死刑的审查程序繁杂冗长,但死刑的正式执行却只需瞬息一刻。
再度看向叶熙月时,那具身体已经失去了任何生命体征,唯有心脏处一朵妖冶的殷红血花徐徐绽放。
长老的手段极速而又精准,叶熙月的性命在一瞬间被终结,体内的生机顷刻间被抹得干干净净,流出的鲜血根本走不了多远,便凝固黯淡,逐渐变成黑色。
现场静默了十息,十息过后,位于正中的威严老者大步上前,确认叶熙月死亡无误以后,回到原位。
“被指控人叶熙月死亡,死刑执行完毕。由于并未收到保存遗体的要求,被指控人的遗体交由我殿全权处理。考虑到被指控人乃是我宗外门弟子,因此将对遗体进行焚化处理。”
这些也是执行程序的一环,是为最后的程序,指的是确认被执行人的死亡,并处理遗体,而后才是正式的结案。
金丹长老点燃灵火,明媚的火光在森冷的密室中摇曳,不出片刻就将遗体烧了个干净。
叶翩然就这样看着叶熙月的尸体被付诸一炬,清亮的眸子中倒映出团状的火焰,由小变大,由大变小,到最后连一捧骨灰都没有剩下。
至此,叶熙月便真正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二人之间纠缠了足足八年的恩怨,由此落下帷幕,尘埃落定。
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叶翩然,心中也没有因此生出快意的情绪,而是觉得,这团灵火烧得不仅仅是叶熙月的尸体,还有她过去的沉疴。
灵火功成身退,没入长老眉心不见踪影,光亮褪去,叶翩然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坚定和决心。
……
叶翩然走出执法殿时,辰时还未结束。
等在殿外的众人见到她这么快就出来了,纷纷面露惊讶,快步来到她身边。
人其实也不是很多,就叶辞天和叶云真、周正许、以及裴青陵四人。
叶翩然先是看向叶氏兄妹,向他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的意思是死刑顺利执行,摇头的意思是执法殿中没有叶熙月的遗物,包括遗言。
见状,兄妹二人神色各不相同,叶辞天摇了摇头,脸上说不清是叹息还是惆怅,抑或是二者皆有。
叶云真则是咬了咬牙,神色很是挣扎,最后还是一头扎进执法殿中,不知要去做些什么。
一旁,裴周二人也领会了她动作的含义,周正许松了口气,考虑了半天要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顺利就好。”
叶翩然自然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微微颔首,并未说话,目光转向最后一人。
“借一步说话。”裴青陵道。
“等一下。”就在叶翩然准备跟着裴青陵离开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叶辞天。
“说不定,我们要说的是同一件事。”叶辞天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三人于是一同来到一棵树下,由筑基初期的叶辞天支起一层防护光罩以后,传音对话。
“秦姒失踪了。”二人异口同声。
“失踪?”叶翩然蹙了蹙眉,眼神在他两之间来回游移,点头道,“我知道了。难怪死刑会这么顺利。什么时候失踪的?”
这一回,接话的是裴青陵,他瞥了叶辞天一眼,解释道,“应该是自由挑战期间。这些天我的人一直在盯梢,至今不见秦姒踪迹。”
“裴师弟还真是手眼通天。”叶辞天神色淡淡,看向叶翩然的时候语气稍缓,温和道,“秦姒失踪的事,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将此事告知于你,也是怕你蒙在鼓里。”
“有劳族兄了。”叶翩然礼貌一笑,转头向裴青陵微微颔首,“裴师兄也是,辛苦。”
“这些就免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裴青陵摆了摆手,目光扫向叶辞天,意有所指道,“而且,在查秦姒失踪一事的时候,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叶辞天毫不示弱地对视回去,“愿闻其详。”
“可以是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说笑一句罢了。”叶辞天摇头收回视线,“秦姒进入叶家不过三十年光景,可我叶家却有近千年的历史。如果是叶家的内务事,还请裴师弟莫要插手,如果不是……”
叶辞天笑,一字一字吐出,“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