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当小猫的时候也会做梦。
    有的时候是梦到自己一口气吃了十多枝霜降玫瑰，冷得缩进白泽怀里。
    有时候是梦到好吃的糯米丸子裹了酸甜可口的酱汁，被她一口咬了下去。
    还有时候……她会梦到自己变成了人类，正在抱着兽族形态的泽泽睡觉。
    小猫的头就枕在她的胳膊上。
    但因为只有脑袋尖尖那一小点压住了温瑶，所以她的胳膊其实一点都不累。
    反倒是她一直侧着脖子瞅小猫，导致脖子那片有些酸痛。
    咦，累或不累的体验感怎么……这么真实？
    兔妖猛地睁开眼睛。
    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在做梦。
    她现在就正以人类的形态抱着兽族形态的白泽。
    少女倒吸一口冷气，被白泽枕着的手臂下意识地动了两下。
    她的动作很轻，但怀里的小猫还是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瑶瑶？早安。”
    白泽的声音带着几分没太睡饱的慵懒，却和温瑶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都很惊讶自己突然变回了人类的身体，但白泽一觉醒来看到这个场景，语气和神情都算不上惊讶。
    只是有点……欣喜？
    她没理解错吧。
    她变回人类的身体意味着对身体的掌控度更高、更加自由、更有可能从他身边离开……他为什么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不不不。
    肯定是她想错了。
    身为黑化值一百点的碎片，她恢复人类形态这种事意味着不可控，他怎么会高兴呢？
    或许只是因为他刚睡醒，对周围一切的感知尚且还不太敏锐罢了。
    “早安。泽泽，我怎么突然变回来了？”
    兔妖顺势坐起身，把白泽抱在怀里，轻轻揉了两下他的头，把她被自己压住的那部分毛发也顺开。
    嗯……兔妖现在rua起白泽来越发熟练了。
    而且心态和之前纯粹面对小猫的时候还不一样。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的差别，但是……系统总说她和碎片越来越亲昵了。
    似乎是的。
    不管是从动作行为上还是心态上。
    温瑶都和刚变成小猫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时机到了自然就变回来了。”
    白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理所当然地回答。
    温瑶只是摸了摸它的头，温瑶却莫名感觉白泽有种全身上下的毛都被顺开了的舒适感。
    时机到了？
    她也没觉得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食物照常供应，她昨天还吃到了很喜欢的冰淇淋。
    平板里的小猫游戏，她昨天也照常过关了。
    甚至白泽唯一和她提到过的、可能是变数的“孟雾”也没有出现。
    日子简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
    哪有那种可以特别到成为“时机”的事情出现呢？
    “哇，宿主，你快照镜子看看……”
    系统的声音压得很尖，尖到有点矫揉造作了，就像人类所说的“夹子音”。
    小统的机械音一旦变夹，而且还不是有所求……
    温瑶心里顿时笼罩上不妙的预感。
    她赶紧把白泽放到软窝里，小跑到镜子面前。
    “这……这……泽泽，我……？”
    温瑶磕磕绊绊地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镜子里的少女皮肤白皙、鼻梁挺翘可爱，除了脸颊比之前圆润了点，倒是和温瑶这具身体以前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区别……
    才怪。
    她的头上明晃晃地顶着两个毛茸茸的小猫耳朵。
    拜托。
    白泽是怎么做到的面对这样奇怪形态的她，还能面不改色地和她道“早安”的？
    “宿主，你转圈看看——”
    第三视角的系统发现它家宿主只盯着耳朵看，马上就明白了。
    它家宿主还没有意识到最“恐怖”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啊——”
    温瑶顺着小统的话转了个圈，居然看到自己的身后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猫耳还不够，居然还有猫尾巴。
    而且显然，她的耳朵和尾巴都等比例放大了。
    本来只是很正常的猫尾巴，放大到她人类的身体上，就显得很奇怪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少女一只手捂住头顶的两只耳朵，因为耳朵上的绒毛过于蓬松了，她的一只手根本捂不住。
    白色的绒毛从指缝中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粉嫩的白和纯粹的白相交映，有种不同寻常但是合理的可爱感。
    什么？
    你问温瑶为什么不干脆用两个手一起捂住耳朵？
    那是因为她的另一只手要捂住尾巴啊喂！
    不过……尾巴显然就更捂不住了。
    小巧的手掌贴上大尾巴。
    不像是手在捂尾巴。
    倒更像是尾巴在捂手了……
    “啊啊啊这样也太奇怪了吧……”
    温瑶把同样含义的话重复了好几遍。
    因为这个“半人半兽”的形态给她造成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想象中的半人半兽是那种很可怖的情况。
    比如四肢只恢复了一肢这样的。
    再比如只有头恢复了、身子没恢复这样的情况。
    可是她没想到，当初自己还和系统随口讨论了这样的可能性，现在就真实发生了。
    只是不恐怖，比较令人害羞罢了。
    猫女什么的，想想就……
    兔妖心里局促，嘴上的声音就没停。
    “啊啊啊好过分。”
    兔妖不能直接喊“好羞耻”，只能喊“好过分”了。
    “瑶瑶。”
    白泽出声打断了少女嘴里的碎碎念。
    “不用担心，这是恢复的自然现象。就跟你上次只恢复了声音没有恢复身体一样，这次只是恢复了身体，没有消除一些兽族的特征罢了……”
    他讲得不疾不徐，乍一听很有条理，仔细听……
    好吧，仔细听也挺有条理的。
    温瑶被说服了，安静下来，只是手还没有从她的“猫耳”与“猫尾巴”上面放下来。
    “可是人身兽耳的形态也太奇怪了，这要多久才能完全消除啊……”少女提高音量，提前预判，“可别和我说时机成熟！”
    白泽好笑地“啧”了一声。
    “唔，或许明天？”
    温瑶似乎都能透过他那张小猫的脸看到他以人类形态做出这个表情。
    兔妖虽然感觉被白泽嘲笑了，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明天的话，倒也还好。
    这种样子就是再羞耻，只维持一天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但白泽的语气太轻了，好像完全没把这个当回事，温瑶还有点不放心。
    她把兽耳和兽尾捂得更加严实了，谨慎地问白泽。
    “你确定吗？你说小猫不骗小猫！”
    “我不确定。”
    白泽被温瑶放到了软垫上，前爪缩在怀里，为了更好地欣赏温瑶这幅姿态，还特意移动了下位置。
    好可爱啊。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视线不往温瑶的兽耳和尾巴上瞟……
    根本做不到好吗？
    他以前觉得垂耳兔就是兽族里最可爱的品种了。
    他不喜欢垂耳兔。
    太弱小了。
    只有容貌可爱有什么用？敌人可不会因为他们的外表长得可爱就放过他们。
    现在来看……温瑶的这种可爱形态，比垂耳兔族中任何一只自封“最可爱兽族”的兔子都要令人触动。
    内心某处细小而柔软的地方被反复揉搓。
    幽绿色的眸光闪动，变了几变，最终在温瑶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里稍稍平静下来。
    他如果再不说点什么，温瑶怕是要当场炸毛了。
    “瑶瑶，你很快就不是小猫了，至于我……我根本就不是小猫，所以呢让我说‘小猫不骗小猫’是没有用的，约束不到我。”
    白泽的声音放平缓，虽然他的声线很冷，但刻意柔缓下还是显得有几分温柔……
    才怪。
    温柔才怪了好吗？
    他对自己说的话有多气人一点数都没有。
    所谓“软下语气的解释”还是让温瑶更加炸毛了。
    白泽确实不是小猫。
    他是灵族，是神兽白虎的后代。
    但……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应该是她明天能不能恢复吗？
    “白泽！”
    兔妖气嘟嘟地喊了白泽全名。
    “你为什么不确定！”
    温瑶甚至走到了门口，作势要去拉这扇门。
    “我……就是不确定啊，不确定还需要理由吗？”
    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得委屈巴巴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他了呢。
    得，又开始反问她了。
    经常温瑶问着问着就被他的反问带偏了。
    “不管了，我具体哪天能变回来，你如果不给我一个能保证的准确数字，我就……我就离开这里！”
    温瑶用离开作为自己对白泽的“威胁”。
    “嗯……那就明天吧，瑶瑶睡一觉，明天就变回来了。”
    白泽的语气还像是在哄小孩子。
    温瑶急了，一只手从耳朵上拿开，手掌已经握在门把上了。
    “什么叫‘那就’？你还是在乱说，白泽，我真的生气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愤怒，温瑶连心底兽耳兽尾巴的羞涩都压制了下去。
    她把另一只手从尾巴那里拿开，一起去输这扇电子门的密码。
    白泽进出输密码的时候从来不避讳她。
    虽然他每次输的密码都不尽相同，但时间长了密码温瑶也摸清了其中的规律。
    就是开锁那一刻的时间罢了。
    比如现在是上午九点二十五分，温瑶依次输入了一个“0925”。
    她只听门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弹跳音，再拉的时候，这扇门很轻易就开了。
    咦，开了？
    她……她没看错吧？
    还以为碎片会在门上多加阻拦呢。
    比如设置一个内含指纹锁的机关，看似不需要识别指纹，其实每输入一个字机关就会暗戳地检验一次指纹，只有密码正确、指纹也符合的时候才能开门。
    “啊宿主，我怎么觉得……你才是黑化值超一百点的那个啊？”
    温瑶的想法之周密，简直像是黑化碎片本片。
    系统直接就在统有圈发了一条：谁懂啊家人们，宿主因为见识过太多黑化碎片，所以黑化值比正常人高多了，堪称“质疑碎片、理解碎片、成为碎片”的真实写照。
    “我像黑化碎片吗？还不是因为白泽的反应太奇怪了——”
    确定奇怪，温瑶半只腿都要迈出门了，他还没有半点反应。
    “白泽！你再不跟我解释一下所谓的‘成熟时机’，我就真的走了！”
    兔妖半只腿踩到了门外的地上。
    嗯……触感软软的，原来门外也铺了地毯。
    “瑶瑶慢走，注意安全。”
    白泽身后的尾巴竖起来，左右摇摆一晃一晃的。
    哇。
    不像普通的小猫了。
    尾巴居然可以竖到近乎垂直的角度。
    真的好神奇。
    兔妖惊叹一声。
    但是回过神来，他刚才说的什么啊——
    “慢走！”
    温瑶：“……”
    “你……你不挽留我吗？”
    兔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难得“矫情”一次就碰到了现在的情况——对方完全不买账。
    不应该啊。
    明明都“囚禁play”了。
    他的感情，理应比小巷子里的热包子吃起更安逸才对。
    “瑶瑶，别走，好吗？”
    小猫突然端正了神色。
    猫端正神色理应是很滑稽的。
    但是白泽长得本来就有点凶猛，睡着不动的时候可爱得像天使，睡醒严肃的时候像是要把天使撕碎。
    唔……这还差不多。
    温瑶终于稍微满意了些。
    但她迈出去的那只腿还是没有收回来。
    “我不走，你解释一下‘时机’吧……”
    当然要趁机谈判喽。
    只是又一次出乎温瑶的意料，白泽没理会她的“威胁”，而是很大度地说。
    “其实……如果瑶瑶你不介意耳朵和尾巴的话，大可以出去，我不拦你。”
    白泽还好心地补充了一句：“这里是兽族，对形态的包容度很高。”
    好好好，好一个不阻拦，好一个包容度很高。
    温瑶怎么可能不介意啊！
    兽耳和尾巴这么羞耻的事情……白泽看到也就罢了，如果再让其他人看到，温瑶想都不敢想。
    少女恶狠狠地撂下了一句“你等着”，然后悻悻然地收回了脚。
    —
    第二天温瑶的兽耳和尾巴果然没有消失。
    兔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怀里的白猫放到软垫上，自己从床上下去照镜子。
    哦，至于为什么兔妖生气还要抱着白泽睡……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或许是兽族形态的时候她和白泽依偎在一起睡习惯了。
    现在的温瑶哪怕恢复了人类形态，只要睡觉的时候怀里不抱着小白猫，她就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