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在不刻意留意的情况下,时间就像是坐上了骏马一样,奔腾不休,仿佛眨眼间,就过去了五年光阴。
这么多年过去,按道理来说,当初的路小少爷被绑架的事情应该早已被其他的事情挤走,翻篇。
但问题是当初这事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才刚在云州传开,无数熟悉路寒的街坊邻居还在痛心疾首的时候,不到两天的功夫,何邈便带着一帮不良人将其带了回来,传说还顺带捣毁了对方的老巢。
该结果一经传出,惊呆了无数人的下巴,更加敬畏于路府的存在。
除此之外,路府还因此收养了两个在该事件中被拐卖,无父无母的孤儿。
听说路小少爷肚量极大,此事非但是他一手促成,而且他见两人没有姓氏,还特意让他们跟着自己姓“路”,一起习武,一起上学,简直是视作兄弟般对待,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于是没过多久,路家三兄弟的故事便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一段佳话。
云州城内,独属于不良人使用的练习演武场,漆黑的身影如巨魔般站在擂台的中央,三道身形较之偏小的身影则呈现出三角形的姿势,将其团团围住。
他们都穿着军队制式的符甲,握持的也是练习专用的木质武器。
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但在绝对的蛮力面前,只要三角形的材料有一丁点不合格,就会在顷刻间崩毁。
漆黑的身影动了,如同流星会破天际般冲向左侧,枪出如龙,气贯长虹,连绵如一体的攻势如狂风骤雨般落下,哪怕限制了自身的真气使用,对方也根本坚持不住。
两个呼吸而已,那人周身各处便发出了数十道叮叮咚咚的闷响,甲胄表面的符文瞬息黯淡,各关节螺栓锁死。
在这种状态下,符甲依然成为了一具打不开的棺材,即便符甲里面的人恼羞成怒,硬是想要在“阵亡”的状态操控符甲出击,也根本动弹不得。
顷刻间干掉一位对手,这本该是一个喜讯。
然而他的敌人却是有三个,事实上在他动的时候,三角形另外的两个角就已经举着武器朝他的后脑勺刺了过来。
十米,五米,三米……
剩下的这点距离,在强大的符甲面前,仅仅需要半个呼吸便能够抵达,那以前遥不可及的胜利,眼前似乎唾手可得。
要赢了吗?终于要赢了吗?
此时此刻,哪怕是“阵亡”的那个孩子在符甲中也是紧张得不敢眨眼。
可那漆黑的身影的后脑勺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
他根本不需要回头,手中的长枪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从腰侧刺回,如闪电般正中速度更快的一人——这一幕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主动冲上来找死一般。
不过被命中那人也并非是毫无建树,他在符甲浑身光泽熄灭的最后一秒,用双手抱住了枪身,掌心之中皆有倒刺弹出,直接就锁住了这把枪。
在失去的武器的情况下一对一,这对于一名武士来说无异于自断一臂。
然而他却毫不惊慌,双手在大腿上一抽,唰的一下拔出了两把明晃晃的短匕。
这是符甲在绝境之时的最后储备。
可问题是这两把玩笑似的东西也算武器吗?
它甚至还没有符甲的手大!
事实证明,存在即是合理。
两位身穿符甲的武士在啸声中冲向对方,呼吸法皆是运转到极致,口鼻白气吞吐,在练习场上拖拽出两条如龙须般绵长的气流。
短兵相接,两人在顷刻之间交击碰撞了上百个回合。
在前三十个回合的时候,手握长枪的武士显然更具上风,但伴随着战斗时间越来越长,迟迟无法将压倒性的优势转变成胜利,敌人那恐怖的战斗理解顿时如潮水般爆发了出来。
局势的逆转来得猝不及防,只是到了某一契机,双方心中便知道分胜负的时候到了。
两道身影在练习场上交错而过,握枪身影的胸口被劈出两道刺目的火花,旋即浑身上下的符文便黯淡了,进入了“死亡”状态。
砰砰砰!
符甲解体,胸口敞开,玄玉髓在战斗中产生的高温刚与外部空气接触,便产生了大量的蒸汽。
三人如同穿着衣服下河游了个泳一般,湿淋淋的从甲胄内部滑落倒地,气喘吁吁的,被汗水糊得眼睛都睁不开。
场上唯一站着的男人揭开了面甲,露出了里面那张冷峻的脸庞。
五年过去,何邈气质还是一如既往,不过长相更加成熟了,眼角已经浮现细纹,成为了即将奔四的男人。
何邈走到中央,扫视了一眼地上的三人,淡道:“表现不错,今天到此为止。”
训练终于结束,虽说这种强度已经维持了好几年,应该早已习惯,可世界上没有正常人会对“吃苦”有瘾的,三人的脸上自然升起了解放的笑容。
“路寒,路泽,你们二人这段时间进步很快,可找到诀窍?”何邈道。
路泽躺在地上逐渐回过了气,气喘吁吁道:“哪有诀窍,无非熟能生巧。”
何邈和路寒都没有看走眼,事实证明路泽确实是一位可塑之才。
虽然对比路寒,他年长了两岁,又缺乏了几年筑基的童子功,但九岁的年龄习武也不算太晚,而且他还拥有着路寒都没有的经历。
虽然他口头上从不提及,但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情显然于他而言影响深刻。
凭借着心中那股倔强不甘的动力,路泽在十二岁那年成功登门入品,成为了一名武夫,天赋不可谓不好。
若不是路寒在半年前突破到了八品,两人的境界如今甚至还在同一个层次。
至于路衡,天赋就要差一些了。
他虽然在修炼上面,与路泽一样勤勤恳恳,甚至有点不舍昼夜的感觉了,但资质摆在那里,就如同一座跨不过的大山一般。
路泽习武三年入品,他却整整用了四年。
一寸光阴一寸金,看似只有短短一年的差距,但人生有几个一年?武夫的黄金期也就是四十五岁前的那一段时间了,当气血开始衰退,别说进境,能维持境界都已经实属不易。
何邈提了两人的名字,独独没有提路衡。
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小孩身上,都会感到气馁,但他却早已习惯,苦笑两下,也就过去了。
“之后一段时间的练习就先暂停一下吧。”
何邈抬头望向路寒:“来案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