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来人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了。
沧州城相关部门的官员算好时间,在细雨中等候着路寒等人的到来。
在路泽代替路寒与他们交涉的途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说话的氛围很是诡异,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在空气中流转。
一众官员,无论大小,皆是时不时地抬头望向路寒马车的方向,目光似乎试图穿过那层车帘,看到那车厢里面主人的模样……
“听说这一次洛阳城派来的是新任的少司。”
“太不可思议了,他一来洛阳就把太学学子自杀一案侦破,谁不知道那十二生肖背后站着的是谁?可他连那两位的面子都没给。”
“不止如此,听说那两位洛山宴结束后就被关禁闭了,到现在还不能出来。”
“我早就说了吧,这桩案子得早点报,如今纸包不住火了,将这位大人物惹了过来,上头没有好果子吃,我们下面的日子能好过吗?”
……
类似的对话绝对不是个例,当有确凿的消息传出,不良人的少司已经在前往沧州的路上的时候,沧州城内凡是相关的官员个个都像是沸腾了一样手忙脚乱,如临大敌。
不良人作为大虞的特务机构,虽然在朝廷上向来不会拥有明面上的官身,连朝会都无法参与。
但众所周知,身为皇帝手中的利刃,即便是最普通的白玄,在面对九品的官员也拥有绝对的压制力。
更不用说将来不良人的继承人了……
从身份与地位上来看,甚至连兰陵城,金陵城这种意义重大的上州城刺史,都远远不及少司,沧州这种中州城,还有拿出来比较的需要吗?
面对着平静沉默的路寒,一众官员悄无声息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只是即便心知肚明这位是阎罗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其请入城中,以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衙门。
路寒从马车上走出的时候,宛秋撑伞走近,一众追随而来的官员眼睛都亮了,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位少司的样貌,要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油纸伞上,路寒带着一众手下才刚走进衙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喧闹之声。
“啊呀!刺史大人啊,您这是何苦?快点下来吧,少司大人快到了,看到了成何体统?”
“我不下!我治理的城内发生这么一桩大事,我简直就是罪无可恕,唯有吊死在这房梁之下,才能宽慰那些死去的无辜女子……”
议事厅内,混乱一片,一众官员围着一位要悬梁自尽的男人大呼小叫,鬼哭狼嚎。
现在的议事厅,当真是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路寒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江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天哪,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有时间真的跟本名角进修学习一下。”
路寒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大厅,于是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双双眼睛惊疑不定地落在这位少年的身上。
黑发黑衣,玉面黑瞳,本就阴沉的天,路寒就像是行走在其中的浓墨,到那都是扎眼的。
议事厅内一众官员求证似的将目光放在队尾的官员,在得到对方急切的点头示意后,冷汗哗啦啦就下来了。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偌大的空间里除了脚步声外,人人噤若寒蝉。
路寒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路泽和宛秋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背后,明明什么还没做,一股肃杀的氛围就已经在议事厅内弥漫。
“继续啊,看本司作甚?”
路寒冷冷地说:“刺史大人不是要悬梁自尽吗?请便吧。本司在此保证,等你死后,身后事不良人定然给你办的风风光光,还会请人给你选一块风水宝地呢。”
沧州刺史脸上的肌肉瞬间就僵住了。
他忙不迭的从椅子上走下,推开挡在面前的官员,佝偻着腰,搓着手掌,跑到路寒面前,谄媚的笑道:“下官在这沧州城一直听闻大人的名声,早已心生敬意,没想到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
“少司大人莅临我们沧州城,真是让这简陋的衙门都蓬荜生辉了。”
官场之道,在于能屈能伸。
沧州刺史原本还以为少司年轻,只要扮上一出好戏,能够博得稍许的同情,后续的处置就不会那么的严重。
谁能想到这位新任少司虽然年轻,但却根本不吃这一套,所以他果断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开始溜须拍马起来了。
“正事不做,死到临头才想着亡羊补牢。”路泽冷冷说道。
可见沧州刺史脸上的笑容一下就不自然了。
因为路寒作为少司,羞辱他几句完全可以当做听不见。
但问题是路泽站在路寒的身后,摆明了身份就是一个侍卫。
侍卫就是下人,被下人羞辱,和被少司羞辱,可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但世界的规矩就是这样,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
既然路泽的站在路寒的背后,那沧州刺史就得看路寒的脸色。
“案宗。”路寒淡道。
他可赶着在半个月后回家吃年夜饭,没时间在这里耗。
“好的大人。”沧州刺史强笑两声,转身便对着手下大吼:“没听见少司大人的话吗?还不快点把东西拿过来!”
路寒压迫着刺史,刺史往下施压,一层压着一层,最苦的还是底层无处施压的官吏。
他们只能灰溜溜的跑出去听命行事。
没过一会,一沓文书便被送到了路寒面前。
路寒拆封的时候,议事厅内死寂一片,静得仿佛连根针落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他阅读之前,故意抬头扫了一眼官员的反应,很清晰地捕捉到,有好几位官员的脖子上凝结了细小的汗珠,一路下落。
路寒低头开始阅读资料,伴随着刺耳的翻页声响起,他的神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逐渐转化成难看。
沧州刺史此时就像是一只想把头埋进地里的鸵鸟,竭尽全力的想要减轻自身的存在感,可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减少?
当空气中的氛围压抑到极致的时候,路寒腾然抬头,起身就是一脚踢向了沧州刺史。
一州刺史,实力最低也有四品。
沧州刺史几乎下意识的运气调息,有符文的力量从体内涌现,然而电光石火之中,他又想起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于是硬生生的压下了这股反抗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