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宿山宫大厅。
这还是袁震山第一次来到宿山宫内部,看着这恢弘庄重的大殿,袁震山不由得发出感慨,这就是象州第一宗门,果真气派。
“袁先生,洛州一事,多谢慷慨出手,老夫在此代表宿山宫弟子向你表示感谢。”张蒯起身颔首说道。
袁震山稍稍一笑,原本一直弓着的腰也变得挺直,“张宫主,儿子遇到危险,身为父亲出手相助乃合情合理,至于道谢就有些见外了。”
张蒯听到后,目光转向旁边的张卿,张卿的目光同样看向张蒯,随即又低下头。
张蒯看着袁震山,有些感慨的说道,“袁先生,卿儿在我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我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甚至将宿山宫少主之位都给了他,可是他从未叫过我一声爹。”
“您对卿儿的大恩,我们袁家没齿难忘。”袁震山拱手说道。
张蒯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我们就先不说了,袁先生,酒宴已备好,里面请。”
宴席之上,张卿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晚宴结束后,张蒯将袁震山留在了大厅内。
。。。
大厅里,烛火摇曳,微光阵阵,借着一点美酒微醺,张蒯红着眼看着袁震山,“老夫我这辈子自诩为宿山宫宫主,也算是有名望,有声誉,这辈子没有羡慕过什么人,但唯独羡慕你。”
袁震山看着张蒯,淡然一笑,拿起酒杯看着张蒯,“张宫主,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枪王了,现在就是一个想要找回儿子的糟老头子。”
“哈哈哈,可是你身边有卿儿,来到这里二十年,卿儿心里始终是你。”张蒯有些无奈的看着袁震山,“老夫当年以为,只要自己练就了绝世武功就可以活的快乐,潇洒;直到二十年前,卿儿的来到,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武道,还有亲情。”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照顾了卿儿这么多年,这次我来有两个目的,一是来认回卿儿,二来就是让卿儿留在宿山宫。”袁震山喝了一口酒,淡然的说道。
张蒯困惑的看向袁震山,“你说什么?你要让卿儿留在宿山宫,可别忘了,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卿儿。”
袁震山笑着点了点头,“若是放在十年前,我或许会带走卿儿,但是现在不会了,现在的卿儿留在宿山宫会有更好的未来,若是跟着我,这辈子只怕就只是这个样子了。”
“恩?”张蒯看向袁震山,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让卿儿留在宿山宫,继续做他的少主,然后你们父子相认,那你有没有想过老夫呢?”
袁震山看着张蒯的神色,自己笑了笑,“宫主,你不希望卿儿离开宿山宫,而我只是想要个儿子,咱们各取所需;我不会留在宿山宫给他留下把柄,怎么样,这样总可以吧。”
“你这让老夫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费尽千辛万苦只为一个名头?”张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袁震山,不敢相信这是袁震山说出的话。
“只要让卿儿知道,我这个当爹的心里有他就行了。”袁震山坦然一笑。
张蒯摇头一笑,“原来这么多年,竟是老夫自己困住了自己。”
“倒也谈不上,我们所做的,不过都是为了卿儿罢了。”酒意袭来,倒也让袁震山打开了话匣,“二十年前您救了我儿子,二十年后,我救了您儿子,咱们也算扯平了。”
“好一个扯平啊,哈哈哈。”
“人嘛,总要看到好的一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很感谢老天让我过了二十年有儿子的生活。。”
“也感谢老天让我的儿子多活了二十年。。”
。。。
夜幕来临,在房间里盘坐修炼的张卿耳旁缓缓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张卿收回气息,朗声喊道。
“卿儿,是我。”门外传来张蒯雄浑的声音。
张卿赶紧走过去打开房门,刚好看到微醺的张蒯,拱手说道,“宫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张蒯自顾自的往里面走,然后仔细打量着张卿的房间,想要努力的回忆起些什么,“当年你上山的时候,房间就是这样,二十年过去了还是这样,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添。”
“这些用起来挺好的,用不着添。”张卿拱手说道。
张蒯缓缓一笑,淡然说道,“不是不用,而是你就没有将宿山宫当作自己的家。”
张卿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宫主。。”
张蒯伸手打断张卿的话,“好了,不要再说了,现在枪王来了,你要走要留都随你,老夫不会再拦着你了。”
“我。。”
“你到现在都不肯开口叫我一声爹吗?”张蒯产叹一声。
张卿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吞了回去,这声爹他是真的说不出口。
气氛有些安静,张蒯默默的摇了摇头,拍了怕张卿的肩膀,“好好准备一下吧,明天和你爹见见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张卿一个人在房间里,从第一次上山开始,他就有过无数次的奢望,可以看到自己的父亲,现在袁震山来找他了,竟突然有舍不得张蒯。
。。。
翌日清晨,整个宿山宫都在传言,少主要跟着枪王离开宿山宫。
甚至有些情绪过于激动的弟子说出了张卿这个大骗子,就是为了骗取宿山宫《乾元决》的话,一些弟子甚至说出若是张卿离开宿山宫一步就要他好看的话。
张卿刚走出房门,迎面走来一群宿山宫弟子,张卿就像平常一样走过去打招呼,可是那些弟子见了张卿直接脸色一变,转身离开,留下张卿尴尬的站在那里。
张卿无奈苦笑,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张卿只能转身回去。
“卿儿。”记忆里的声音传来,袁震山来到张卿身前,看着自家儿子长这么大,心里既激动又内疚。
张卿回头看到袁震山的一瞬间,微微一笑,“爹。。”
这声爹叫的袁震山心头一震,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强忍着泪意看向张卿,“爹来了。。”
两人的见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场面,就是这么平常的一句问候就足以表达出所有的思念和想念。
在张卿的房间里,两人谈了很久,当谈到让张卿留在宿山宫时,父子两人明显有了分歧。
张卿有些情绪激动的站起来,“您都来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留在宿山宫?我叫袁卿,不是张卿。”
袁震山拉住张卿,缓缓说道,“二十年来,张宫主为了你付出了多少,若是没有当年他的《乾元决》,能有你的现在?张宫主的大恩,咱们不能忘。”
“张宫主对咱们有恩,我知道;可是要以此将我留在宿山宫,我不答应,大恩我会报,但是爹你想过没有,我来宿山宫二十年了,我也想去外面看看,我不要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我也有我想要的生活。”张卿情绪激动的说道。
袁震山听到后,看着张卿,眼含泪花,“自从当年你娘走后,咱们就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了,听爹的吧,留在宿山宫。”
“爹,您难道这次来不是接我走的,而是要把我彻底扔在这?”张卿红着眼看向袁震山。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袁震山激动的起来说道,“你是我袁震山的儿子,可是宿山宫养育了你二十年,那也是你的家人。”
张卿缓缓闭眼,眼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袁震山见状,深呼吸一口气,“卿儿,别怪爹不带你走,而是真的走不了。”
张卿低头转身,双拳紧握,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爹,您让我一个人静静,让我好好想想。。”
袁震山看着张卿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只能悄然离去,让张卿一个人静静。
刚出房门的袁震山就看到了在一旁等着的林北阳。
林北阳看到师父出来,急忙走过去,在看到红着眼的袁震山后,往张卿房间里看了看,“谈的不愉快啊。”
“卿儿一心要跟我走,但是这要是走了,这整个宿山宫弟子该怎样看他,他又怎么对得起养育了他二十年的张宫主。”袁震山无奈说道。
林北阳点了点头,扶着袁震山缓缓说道,“父子情深,确实如此;师父这事您不能勉强,你们父子二十多年没见了,刚一见面您就说让他留下;这对于等待这一天二十年的张卿来说,他如何受得了。”
袁震山缓缓停下脚步,“是啊,哎呦,怪我操之过急了,应该过两天再说的,我这就去找卿儿。”
“哎哎哎。。”林北阳赶紧拦住袁震山,“师父啊,您就回去歇着吧,这边还是我来说吧,毕竟我也明白失去父亲是什么感觉,”
“小北。。”
林北阳深呼吸一口气,嘴角一弯,“我已经没事了,师父你放心。”
其实林北阳和张卿还不太一样,他是真的再也见不到父亲了;而张卿最起码父亲还在,而且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