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春看着素素,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素素一直这么记挂着宁家了,宁府的丫鬟对素素如此敬重,可想而知之前在宁府,素素的身份绝不只是丫鬟这么简单,又或者说,那宁延压根就没把素素当做丫鬟。
从宁府门口一直到现在,单是从吕厢口中听出的,就足以让司徒景春对这个之前和他动手的宁公子多出一分敬意。
九九激动的拉着素素的手就往内廷走去,边走边说道,“素素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多年不见,你瘦了这么多,不仔细看我都不敢相认。”
“你也是,之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如今也长得亭亭玉立了,不知道是不是虞姑娘教的好,现在竟是有了些大家闺秀的影子。”素素拉着九九的手往前走着。
在听到虞姑娘后,九九神色略微有些迟疑,看到九九脸色有些变化,素素也是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现在不该叫虞姑娘了,该改口叫夫人了。”
九九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道,“素素姐,您不会不知道这些吧。。”
“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多年不见,突然改口,有些不习惯。”素素笑着说道。
听到这个的九九才放心下来,笑着带着素素去见自家夫人。
“夫人,您快看看是谁来了。”九九一进门就冲着里面喊道。
穿着淡雅长裙身披暖裘的虞兮柠从内堂走了出来,“是谁来了啊,这么激动的。”
话音未落,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素素,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先是一愣,看到变化巨大的彼此,都有些不敢相认,但很快又同时笑了出来,素素颔首躬身行礼,“素素见过夫人。”
“行了,以后见面就不要再行礼了,现在你已经不是宁家的丫鬟了,宁延见了你都尚且唤一声姐,我又岂敢受你的礼节啊。”多年不见的虞兮柠也少了些当年初遇之时的骄横之气,显得越发成熟稳重。
素素脸庞浮现出一抹笑意,“那你也是定州牧夫人,我这普通百姓的礼节受得起。”
虞兮柠看了看素素身边的司徒景春,疑惑问道,“素素姐,旁边这位公子是?”
“回夫人,在下交州司徒景春。”司徒景春含笑拱手。
“原来你就是拯救镇南关与水火的司徒家少阁主啊,真是幸会。”虞兮柠稍稍行礼。
“不敢当。”
“九九,司徒少阁主一路辛苦,你快带司徒少阁主去客房休息片刻。”虞兮柠吩咐道,同时拉着素素就往内堂走去,“素素姐,咱们多年不见,进来好好说会话。”
素素点了点头,给司徒景春叮嘱了几句在宁府不可随意鲁莽行事后便让司徒景春下去休息了,而她则跟着虞兮柠来到内堂。
进入内堂,吕厢奉来茶水后便行礼退去,不再叨饶。
“来定州之前怎么也不来封信,我好安排人去接你们,若是被宁延知道你们是自己找上门的,又该责备我了。”虞兮柠给素素端去茶水,细声说道。
素素攥着茶杯,摇头一笑,“公子政事繁忙,怎么好意思打扰,倒是我们突然造访,没给你造成什么不便吧?”
“你这说的哪里话,肯定没有。”虞兮柠轻声笑道,“只是宁延前不久刚出去,来信说回来估计都要开春了,你要想见他可得等上一等了。”
“虞姑娘,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这些年我虽然在交州,但对宁家之事还是颇有关心,进现在的宁延远不如当年那般风光。”素素脸上写满了心疼二字,现在的虞兮柠变的这么沉稳,与宁家变故少不了干系。
虞兮柠摇了摇头,看着素素的表情,笑道,“嫁给宁延,又不是图他身后的家财万贯,就图他这个人,只要他人平安无事就好,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再赚就是。”
“来的路上,听到很多对公子不利的说辞。”素素叹气道,“公子这州牧当的并不称心啊。”
虞兮柠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在定州有多难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朝廷还是放心不下宁家,他们让宁延做这个州牧,就是要让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几乎全天下的目光都盯着定州,我们稍微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公子他打小就足智多谋,定会有破局之策。”素素无奈摇头,沉声宽慰道。
虞兮柠也希望自己丈夫有破局之策啊,不然这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虞兮柠和素素闺中密谈,九九带着司徒景春去了客房休息,将行李放好后,司徒景春便出了门。
苍同城大街上,喧嚣热闹,远非那说书人说的北境荒蛮,穷困潦倒。
少阁主来到一个小茶楼,茶楼不大,也就七八张桌子,点了一杯普通的大碗热茶,对于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大冷天的来上一杯热茶是最痛快不过的事了。
司徒景春进门之时,店里就剩靠窗的一张桌子了,他也就顺势坐下,坐在窗前,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感受着窗外冷风。
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一个披着羊皮大衣的中年男子,男子似乎是个皮草贩子,身上带着一股皮草特有的骚味,店内食客都有意的避其一二,整个茶馆内也就司徒景春那里还有个位子,留着大胡茬子的中年商贩走了过去,坐在司徒景春对面,看到是个年轻的公子后,男子略显尴尬,伸出就像烧焦树干一样的手,拱手说道,“公子,这位子若是没人,可否让与我啊?”
司徒景春又不是那种瞧不起穷苦人的霸道少爷,轻轻颔首,“无妨,您坐着就是了。”
中年商贩如释重负的坐下来,卸下头顶的毡帽,长舒一口气,“这天气可真冷啊,等把这批货卖了,我也就能回家过年了。”
司徒景春放下茶碗,好奇问道,“先生可是做羊毛皮草生意的?”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端期小二刚刚端上来的茶水猛惯一大口,“这位公子好眼力啊,我是城外的庄户人家,定州地少,我们家的也不多,农闲之时养了些牛羊,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就想着买些羊毛皮草,给家里添些家具,让一家老小过个好年。”
“冬天的时候,这羊毛皮草在南方可都是紧缺货物,若是去南方出售,确实能卖个好价格。”司徒景春笑着说道。
男子听后,喜笑颜开,“去南方卖?我们这些庄户人家没这个人脉,我这趟进城是要把家里的怕皮草卖给城里的刘家商会。”
“那这商会若是克扣一些,到你们手中可就没多少了。”司徒景春沉眉说道。
面前的男子三口一碗茶,喝完后抬手招呼小二再来一碗,在听到司徒景春的话后,犹然一笑,“这刘家商会啊在定州是个良心商会,从我们这些乡下小贩收货的时侯,给的价钱都是只高不低,不像顾家商会只知道一个劲的压价,比起刘家商会,那顾家才是真正的奸商啊。”
“这么说来,倒真是个仁义商号了。”司徒景春喝着茶水,笑着说道。
两人越聊越投机,男子继续说道,“公子,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的吧,有些事情你估计不知道,那顾家商号前些日子被我们州牧大人查了,那顾家老板到现在还在大牢里呢。”
“这顾家在定州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总算是老天开眼,遭报应了;多少年了,我们定州总算是来了个有本事的州牧。”男子欣慰的感慨道,“从今往后,我们定州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不对啊,我来的路上,怎么听有人说这定州州牧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狗官呢?先生,您不会是被他蒙骗了吧。”司徒景春饶有趣味的说道。
谁知道这话一说,男子当即就黑了脸,那茶水哦都没喝完,直接厉声说道,“这话是那个没良心的说的?在我们定州,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说一句宁大人的不是,我就和他拼命,宁大人没来之前,每年都有官差想着法来我们家要我家的牛羊,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棍棒伺候,自从宁大人来了后,这种情况就再也没出现过,那些往年来我们家抢牛羊的官差还亲自上门补了我们银钱,我也不管你们说的什么政绩不政绩的,单冲这点,我就认这个州牧。”
司徒景春微微一笑,“先生别激动,我这也是听外面的读书人说的。”
“那些读书人知道些什么,他们知道麦子多少钱一斛吗?知道布料多少钱一匹吗?知道那桌上的瓜果蔬菜多少钱一斤吗?哎,要我说啊,他们读书人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高谈阔论,论半天也论不出个锅碗瓢盆出来,听他们说半天话,还不如我去多割些羊皮呢。”男子再度喝完一碗热茶,痛快的擦着鼻尖上的汗珠。
“这倒是有理。”
“公子,我给你说,你这是刚来还不知道我们定州的情况,等你在定州多待一段时间,就会发现,我们州牧是个实打实的好官。”中年男子拿起毡帽,一便起身戴帽一边说道。
看到男子要走,司徒景春也跟着起身拱手,“那晚辈就多谢先生今日指点了。”
“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就是瞎聊,好了,年轻人你继续喝吧,我走了。”男子大大咧咧的笑了笑,随即来到茶馆外面,拉着自己满是皮草的手推车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司徒景春看着面前的空茶碗,沉声笑道,“这碗茶倒是喝的值当啊。”